不一會功夫,謝琅悶哼一聲,慢慢軟在姬姒的身上。
到了這時刻,驢車其實已經快駛近姬姒那靠近城郊的莊園了。這麼很是不短的一路行駛中,不管是謝琅還是姬姒,都已完全清醒。
姬姒慢慢睜開眼來,她動了幾下,驀然抿緊了脣。輕輕推了推謝琅,姬姒說道:“快起來。”
等謝琅一起身,姬姒便把自己捲成一團,縮到了驢車一角里。
看着她,謝琅的眼中盡是笑意,他慢慢穿起衣裳,彎起的脣角卻無法避免地帶上了一抹饜足。
不得不說,姬姒確實是對得一見的尤物,她那種天生內媚的體質,在牀第間妙趣無窮,竟是讓謝琅感到了平生最大的愉悅。當然,他也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滿足,還是因爲姬姒是他心上之人的緣故。
慢慢拭乾淨自己,又穿好衣冠,謝琅也不顧縮成一團的姬姒,徑自把她強行抱到懷中,在幫她也拭了拭後,謝琅草草地幫姬姒把外衣穿好,然後他拿過一牀褥子,在把姬姒包好後,驢車也到了姬姒的莊園。
謝琅抱着姬姒走下驢車,風度翩翩地朝裡面走去。
孫浮秦小木等人都站在院子裡,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謝琅步履優雅地走來。要不是他手裡還橫抱着自家小姑,他自己的衣着也不是那麼整齊,那姿勢簡直是從朝堂中打馬歸來,風流自在到了極點。
轉眼間,謝琅便入了院子,他一站定,便含着笑溫柔地說道:“唔,這地方居然種了不少花樹果樹。倒是四野飄香。”轉眼,謝琅向身後的謝廣吩咐道:“去把東邊的院子收拾一下,以後我就住那裡。”
“是。”
“把我南巷那宅子的書都運過來。”
“是。”
“告訴袁三十郎他們,就說我搬到這裡來住了,讓他們帶上酒和樂來聚一聚。”
“是!”
“唔,這裡地勢不錯,看看相鄰的宅子有哪一家是靠着河邊的。一併買下來。”
“是。”
“我很喜歡這裡的花木。這些就不用變了,不過宅院的佈局還不夠大氣,派人整修一下。”
“是!”
一連串的吩咐過後。謝琅提步向着姬姒平素所住的北院走去。他還沒有到,那邊謝廣的部曲已經讓人準備了熱湯,隨時供應兩人沐浴。
姬姒其實一直沒有睡,她縮在謝琅的懷裡。只盼着他腳步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到房間去。
可她就沒有想到。謝琅竟然才進入院子,便下了一大通命令,真把他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了。
可惜,姬姒便是想要哼上幾哼。她現在也形像不雅,也只能忍着。
轉眼間,謝琅抱着姬姒進了東院。來到放了兩個浴桶的廂房後,他帶上房門。然後。也不顧姬姒的掙扎和羞惱,沐浴過程中,謝琅又結結實實地吃了她幾回。
被折騰得太過,姬姒又暈暈沉沉睡了大半天。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因身上印痕太多,她躲在房中自己給自己梳洗打扮後,這纔開門去見了守在門外的秦小草和月紅。
對上兩個眼睛亮晶晶,笑嘻嘻朝自己望來的婢女,姬姒臉一紅,她哼了哼,低聲說道:“謝琅呢?”直到開口,她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不像話。
秦小草最是伶俐,連忙說道:“謝家郎君的那些婢僕們都在修飾東院,謝家郎君嫌吵,恰好又有一位什麼大人前來相找,謝家郎君就去會友去了。”頓了頓,秦小草又道:“謝家郎君臨走時交待了,他說他這個朋友喜好杯中物,好不容易逮到他,定然會留他許久。所以他說,讓小姑不用等他用晚餐,到該就寢時他會準時回來。”
那“就寢”兩字一出,姬姒的臉便漲了個通紅。
這個不知羞恥的謝十八!
可姬姒惱歸惱,不管是秦小草還是衆婢僕,一個個卻是笑眯眯的。畢竟,這還是一個上已節可以光明正大野,合的時代,這也是個風流放縱的時代。所以謝琅不管是當着下人們的面抱着她入院的行爲,還是現在說出的這就寢的話,在這個時代裡,都只能說是風流情趣,而扯不出出格無禮。
見到自家小姑羞得成了這個樣子,秦小草嘻嘻笑了起來,她湊近姬姒,悄悄說道:“小姑,昨天十八郎說的話,現在整個建康都傳遍了。你不知道,現在咱們那幾處在城裡面的宅子,外面可都堵滿了人了,好多小姑在那裡哭得很厲害呢。”
月紅也興奮地說道:“就是就是,整個建康的人都在說,謝十八郎因爲有了小姑你這個心上人,連娶妻納妾也不願意了。嘻嘻,這一下只怕天底下的女兒都妒忌起小姑來了。”
聽到兩婢的笑語,看到院落裡來來往往的謝氏婢僕,姬姒沒有說話。
這一個晚上,又是明月照長空,萬里澄澈無雲。
姬姒坐在廂房中,一時眉頭微蹙,一時咬牙切齒,一時又恍惚迷離。
昨天在驢車上發生的事,因爲當時她記憶已經恢復,所以她只要一靜下來,便會記起自己當時是怎麼纏着謝琅不放的。
因爲她勾引的動作太明顯,所以現在姬姒有點不敢面對他。因爲,她不知道對上他時,她是該羞還是該惱。
謝琅是在姬姒入睡後回來的。
沐浴過後,他輕手輕腳地得入了姬姒的寢房。當姬姒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枕畔,還隨意地扔了一襲謝琅的白衣,同時,他睡過的地方還微微內陷,體溫猶存。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麼睡得那麼覺?姬姒紅着臉想了想,悶悶地梳洗了,推開廂房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東院。
剛剛來到苑門處,姬姒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悠揚的古琴聲和說話聲。再一看,只見謝琅和袁三十郎正在花樹後的竹林裡,與幾個高冠博帶的名士,做琴酒之樂。
又看了一眼佈置一新,面目大改的東院,姬姒望向那來來往往,舉止之間都可以看出都雅貴族氣的謝氏婢僕們。不由咬了咬牙。
最終。姬姒還是垂頭喪氣地退了下來。
見到她連謝琅也不敢驚動便縮回來了,秦小草差點笑出聲來。她湊近姬姒,輕聲說道:“小姑。那安華公主和太子殿下出事了。”
什麼?
姬姒猛然擡頭看來。
對上她的目光,秦小草頗顯得有點得意,她笑眯眯地說道:“昨天陛下接到了十八郎上的奏摺,上面詳詳細細地描寫了這些年太子和安華公主做過的勾當。嘻嘻。沒想到那安華公主那麼歹毒,竟然參與了後宮爭鬥。還殘害過皇子。那太子更是無恥,居然幾次三番派人刺殺另外幾位皇子。”
聽到這裡,姬姒一怔,問道:“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秦小草快樂地說道:“自然是謝廣郎君那。謝廣郎君說了。這兩人做過的壞事太多,留下的破綻也極多,根本不需要刻意。隨隨便便查一下便事情一大堆。他還說,現在皇帝雖然明知道這些是謝家郎君捅出去的。可因爲這些惡事犯了他的忌諱,他是無法置之不理的。”
轉眼,秦小草又說道:“剛纔我出去置東西時,故意跑了安華公主府一趟,嘿嘿,那裡現在是安靜極了,完全一副門前冷落的樣子。小姑我跟你說啊,這安華公主是肯定完蛋了的,就是不知皇帝會怎麼處置太子?”
過不了兩天,消息就傳來了,安華公主被撤去公主之主貶爲庶人,而周玉爲了與她劃分界限當場休妻。這些也就罷了,最讓安華公主度日如年的,還是那兩個被她殘害的皇子的母妃及其蠢蠢欲動,隨時會對她伸手的家族。
至於對太子的處置,相比起來就輕多了,自古以來皇位相爭都是殘酷的,太子對他的兄弟動手,雖傷了人倫,卻在情理當中。最後,皇帝做出的決定是把太子圈禁一年。
與秦小草說笑了一會後,姬姒回到了廂房。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時的東院,已被謝氏婢僕們佈置得清雅華貴。而謝琅成日裡邀請一些名士朋友前來,一時之間,這處偏遠不起眼的莊園,竟成了建康出了名的風雅之所。
然後是與姬姒之間,不管她如何想來,那廝總是風度翩翩地對她做盡誘惑之事,如果誘惑不成就冷着臉強行壓倒,不管姬姒服與不服,兩人算是夜夜同牀共枕,宛如世間平常夫妻。
但是,讓姬姒沒有想到的是,她以爲也許能持續一陣年月的這種日子,卻很快就結束了。
在謝琅搬到姬姒莊園的二十天後,皇帝下了聖旨,說是與劉義康勾結的北魏高官本身也是一位名士,並極爲推崇謝十八。所以,皇帝在封了謝琅一個四品官後,令他既日啓程,前往北魏勸說那位北魏高官在劉義康謀反一事上袖手旁觀。
因爲一切消息都是皇帝說出來的,衆人並不知道道北魏那位高官是不是真的推崇謝十八。所有人唯一能想到的是,就是皇帝再次對謝十八出手了!
不過,上一次出手,那是陰謀,這一次卻是陽謀!
因聖旨催促甚急,謝琅甚至來不及與姬姒道別便不得不上了船。
消息傳到姬姒耳中時,整個建康城裡都帶上了幾分悲音,更有一些地方,無聲無息地掛上了白幡,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謝琅這一去,只怕是有去無回。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謝琅要見那位高官,必須從劉義康的地盤過去。而劉義康恨他入骨!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一心想要了謝琅的性命,所以,這次隨他一道出使的人中,只怕就有隨時取他人頭的刺客在內!
因爲,謝琅出行得太匆促,這麼險惡的情況下,他一無所有的上路,很難保證安全。
姬姒知道時,謝琅已經遠去。在安靜的廂房中。謝廣讓她揮退衆人後,門一關,他便單膝跪在姬姒面前,說道:“郎君走之前,有幾件事交待。”
姬姒渾渾噩噩地坐在榻上,聞言,她啞聲說道:“說罷。”
謝廣低聲道:“上次揚州事時。郎君給小姑的那塊信物玉佩可有收好?”
姬姒從懷中掏出那塊玉佩隨意地放在几上。說道:“就是這塊吧,你要麼?要就拿去吧。”
謝廣搖頭,他從懷中拿出一封謝琅簽了字的調令。把它一併放在那玉佩旁邊,沉聲說道:“這塊玉佩,是郎君號令手下,調用財富的信物玉佩。郎君臨走時說了。他麾下共有五十萬畝良田,三百來個莊子。以及鹽井二座金礦數處,以及上回崔玄所賜的一千匹良駒,這些現在都歸小姑所有。拿着這塊玉佩,小姑隨時可以用那些財富!”
饒是姬姒這些年也算是見慣了財富。可聽到這些數目時,還是驚怔了。
謝廣兀自單膝跪地,低聲說道:“還有。這些年郎君收服的部曲,與陳郡謝氏無關的共有一千人衆。也可憑着這塊玉佩和這個調令一起調動。”說到這裡,謝廣又道:“那些人都是生面孔,小姑如有吩咐,謝廣隨時可以帶小姑前去與他們相見。”
頓了頓,謝廣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是關於姬氏的門第。從去年起,郎君便與幾位掌管譜碟的名流有過交際,經過郎君和他那十幾位好友的聯名推薦,黃帝之後姬氏因是帝皇血脈,天生不凡,具有成爲世族的基礎,約摸在這半個月裡,隸屬建康的譜碟掌管者便會上門找到小姑,正式商議把姬氏一族擡成世家一事!”
這些,是姬姒心心念唸的,可是此刻聽到,她卻是脣瓣連連顫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時,謝廣又道:“還有,郎君說了,他早就同陳郡謝氏交待了小姑的存在,因此,以後他便是不在了,陳郡謝氏也會照看小姑,不至於讓人隨意欺凌了小姑去。”
說到這裡,謝廣再道:“郎君還說了,小姑極是聰慧,現又身負壯大家族的使命,有了世家之勢和陳郡謝氏的保護和這些財物,姬氏一族中興不在話下。現在唯一缺少的是人,郎君說了,如果這一次小姑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兒便姓姬吧。如果小姑不能有孕,郎君的意思是,小姑隨時可以嫁人生子。郎君說了,人世本來短暫,能與卿相許一場,也就不枉了。以後的事,讓小姑怎麼快樂怎麼來。”
姬姒這時臉白如雪,她脣瓣顫了一會,終是啞聲說道:“他呢?他現在到哪裡了?你爲什麼會在這裡與我說這些話?爲什麼不在他的左右保護於他?”
姬姒這話一出,謝廣臉色蒼白如紙,過了一會,他徐徐說道:“那日郎君離開得太過倉促,那些人又有意防備,我派出的人馬,竟追之不及。現在,無人知道郎君走的是哪條線路,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生是死!”
說到這裡,謝廣朝着姬姒深深一禮,他緩緩站直,低聲又道:“小姑無需傷懷。郎君所牽掛的家族,本是安如泰山,他唯一不放心的小姑你,有了這些安排,日後也可以榮耀滿身一世安樂。至於郎君自己,他早在十七八歲揚名天下時,便知道自己遲早會招了皇室的妒,早已料到了今日,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坦然受之。”
剛準備退去,謝廣又回過頭來看向姬姒,他輕聲說道:“小姑意有不平,這些郎君早就知曉。本來他想與小姑多多相處,直到小姑完全傾了心再與小姑做夫婦的。哪知,揚州事發得這麼突然,那時郎君便說了,皇帝這個人生性固執,他既然出了手,就不會只有一次兩次。料到在劫難逃,所以郎君那一日故意放出他離開了建康的流言,使得安華公主對小姑動手,他再將計就計得了小姑。當時郎君就說了,如果蒼天垂愛,或許他這一生還會與心愛之人留下一個麟兒,如此,也不枉他傾心一場。如果不能留下孩兒,他得了他心上人的清白身子,也不枉在這人世間活了二十來載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