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穿庭過院,直接被擡進聶揮墨的宅邸正堂。
屈夫人的丫鬟和姑子們告退離開。
屈夫人拿出鑰匙走到箱子跟前,轉頭看向聶揮墨。
聶揮墨正在打量這箱子,實在難以猜出裡面是什麼。
“可別嚇一跳。”屈夫人道。
聶揮墨眉梢微挑:“我倒看看,能不能真的嚇到我。”
屈夫人冷笑,轉身將鑰匙插入鎖孔。
咯噔一聲,大木箱開了。
裡邊是另外一個木箱。
同一把鑰匙將第二個木箱打開。
開了之後,裡面又是另外一個木箱。
木箱之中,又是木箱。
站在門口位置守着的凌揚和向山目瞪口呆。
每個木箱都以實木所鑄,且用料極厚,伴隨着一個又一個木箱打開,屋內的溫度漸漸變低,有一股森冷寒意襲來。
終於,打開一層木箱後,裡邊變成了一塊大石碗,但大石碗中間仍是一個木箱。
屈夫人擡手在石碗上按下一個機關,這口大石碗被推了出來。
難以形容的氣味瞬息瀰漫整個廳堂。
凌揚和向山不禁擡腳走去,石碗裡面是一塊一塊還沒融化的冰。
“裡面是什麼?”向山道,“冰山雪蓮?”
凌揚道:“難不成,是稀世的冰鎮補湯?”
聶揮墨道:“是屍塊。”
向山和凌揚驚呼:“屍塊?!”
“是嗎?”聶揮墨看向屈夫人,“而且我猜,是頭顱。”
屈夫人一笑,指揮向山和凌揚過去將箱子從石碗中擡出放在最外面的大木箱上,而後,她用鑰匙打開這最後一道木箱。
裡面赫然正是一顆人頭。
頭顱上面爬滿屍斑,但大致完好,眉眼清晰可辨。
聶揮墨等人一下認了出來。
聶揮墨驚道:“翁恩厚?!”
屈夫人道:“可不是阿梨殺的哦,是朱喆死之前殺的,他倆同一日死的。”
屈夫人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遞去:“我拿到這顆頭顱後,便第一時間令人打造這一層一層防他腐爛的木箱,這顆頭顱就一直在我的冰窖裡放着。否則,他早爛透了。”
凌揚感激道:“屈夫人真好,你大可一直放在冰窖裡,由我們去取,卻親自送來!”
屈夫人給他一個讚許目光:“你可比你家將軍會說多了!我這麼做,還不是看你們在這窮鄉僻壤裡的日子不好過?”
聶揮墨邊看信邊冷冷道:“華州可不是窮鄉僻壤,華州曾是江北最富裕的大州省。”
屈夫人道:“那我且問你,如果當初阿梨沒有帶着夏家軍從西往東,將整個華州掃蕩一遍,把所有流寇全部剿滅乾淨,那這華州,你要是不要?”
聶揮墨一頓,那他還真不會接這個爛攤子。
華州下面是江南,華州東北面是鬆州,東面當時是未倒臺的李幹規州,北面還有云伯中、李驍,西北則是焦進虎。
他沒有那麼多功夫頂着四面八方的注視去剿匪,田大姚也不會允許他去花這些時間。
屈夫人一攤手:“瞧,我家阿梨多能幹!”
聶揮墨的眼神變溫和,皮笑肉不笑,淡淡彎了下脣。
信很快看完,聶揮墨擡眸看向石碗中的頭顱:“自作自受。”
凌揚道:“將軍,翁寶山打死也想不到,他寶貝兒子的頭顱會在我們手裡。”
屈夫人道:“阿梨端了朱喆大營之事已傳開,他會不會把此事怪罪到阿梨頭上?”
“不會,”聶揮墨收起信,“翁恩厚在客棧裡被砍死時,很多人在場,他的一名親隨僥倖未死,已回去錦州了。”
“那,他反倒還要謝謝阿梨,替他殺了朱喆咯。”
聶揮墨朝頭顱走去,指尖在最大的木箱上面輕輕敲着。
“是我要謝謝阿梨,”聶揮墨若有所思地道,“這顆頭顱此時出現,對我有很大用處。”
向山道:“難怪辛順先生一直想要和阿梨姑娘交上朋友,別說,和阿梨姑娘做朋友還真挺好!”
這話把屈夫人給美的,擡手輕擦過額前劉海,又按了按髮髻上的玉簪。
凌揚道:“不過,阿梨姑娘爲什麼要幫我們這個忙?若是和將軍此前的那個約定,難不成,她想用這個來抵?”
屈夫人叫道:“胡說什麼,阿梨纔不會佔這等便宜。趙寧分析過啦,阿梨這是不想你們聶大將軍在沒開口說出被殺者人名之前,先死於你們的大成內鬥!”
聶揮墨皺眉,俊容一下垮了下來。
他心知肚明,阿梨確實是此想法,可知道是一回事,被赤果果地點破道出,真令他不爽。
“行了,”屈夫人走來,將鑰匙放在木箱上,“裡邊的冰塊,你們換份新的,這一整套木箱能絕對保證這顆頭顱不會爛掉。”
聶揮墨冷冰冰道:“你這一路走來,路上可有被人欺負?”
“運氣尚好,碰上的那些大成軍,都是願意給你面子,沒有向着你那幾個死對頭的。一些小流寇好對付,我的人解決得很快。唯一有點棘手的,是碰上了雲伯中的人,也還行,交代出去了一萬石糧草和五噸肉,我說明年送去橫評,他們也應了。多虧我的好姐妹趙寧,誠信二字這金字招牌亮閃閃的!”
跟提到“阿梨”一樣,提及“趙寧”,屈夫人眼睛裡的光也是亮閃閃的。
聶揮墨點頭:“你去休息吧,客房已經在收拾了,明日一早你便啓程回去,我派五千兵馬護你。”
“還真有點困!”屈夫人擡手揉着脖子,“走了走了,回去睡了!”
凌揚親自領路,屈夫人坐在步攆上,那些衣着鮮亮的丫鬟和姑子們跟在兩側,往大廂房而去。
到院子裡後,一個丫鬟“咦”了聲,望着前頭:“夫人,那邊站着好多美人呢。”
屈夫人困得打盹,擡眼看去。
凌揚隨着丫鬟的聲音,轉首朝西北面望去,眉頭一下皺起,大步過去:“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欸?”屈夫人道,“這些個姑娘,怎麼都好眼熟。”
凌揚一慌,速度更快了,着急要將她們趕走。
美人們擠到一塊,縮到牆角下。
“我靠!”屈夫人忽然大吼,“怎麼一個個長得跟阿梨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