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最近心情不好,總是悶悶不樂。這對於司玄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沃少衝和金龍也有些擔憂。
“小丫頭最近心事重重的,在想什麼?”沃少衝上下打量了花青瞳好一會兒,試探着問道。
花青瞳早就習慣了這個魂,聞言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沒想什麼。”
“真的沒想什麼,就不會是這種表情。”沃少衝道,他坐到了她對面,眸底深處有暗涌起伏。
其實他並不是不知道小丫頭心裡在想什麼,只是,那件事情他很猶豫,不知該不該贊成。
花青瞳瞟了他一眼,黯然的垂下了頭。
沃少衝皺了皺眉。
“哥哥帶你出門去散散心吧?”沃少衝伸手,拍拍她的發頂道。
花青瞳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搖頭。
司玄走進來,看到她這副模樣,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沃公子說的不錯,出去散散心很好的。”
於是,花青瞳就被他們拉着出了門。
三人一龍自然是便裝出門,花青瞳到底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看着熱鬧非凡的大街,果然有了精神。
沃少衝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我又不是小姑娘了,你怎麼能給我吃這個?”看着眼前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花青瞳小臉上露出爲難的神情,可微微發直的眼睛卻是寫滿了‘想吃’二字。
“小丫頭還矯情上了?快拿着吃吧,又沒人會笑話你!”沃少衝將東西一把塞進她手中。
花青瞳捏着糖葫蘆,四下掃視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她,便小心翼翼的在其中一顆晶瑩的小果子上舔了一下,頓時,甜絲絲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真甜!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吃到糖葫蘆,小時候見別的小孩子們吃,她往往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眼,都是一種折磨,一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折磨。
司玄又捧了一串烤肉串回來了,濃香的肉串和酸甜的糖葫蘆在手,少女臉上不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悅笑意,好幸福!
咬一口濃香的肉串,再咬一口酸甜的糖葫蘆,她不禁眯起了眼,連脣角都不禁露出了小梨窩。
沃少衝最愛看她這副滿足的小模樣,伸手在她其中一個小梨渦上戳了一下,暗自嘀咕,“在這裡就一點好,不是面癱了!”
花青瞳吃的很開心,沒有計較他佔自己便宜。
司玄默默看着她,不安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只要她開心就好。
幾人溜溜達達,手裡不知不覺多了一些小玩意兒,走累了,便到了一家熱鬧的酒樓裡去。
外面的菜和宮裡不一樣,但是也別有一番滋味,花青瞳不挑食,認真吃飯的樣子像極了進食的小松鼠。
見她護着小碗,認真又可愛的模樣,司玄和沃少衝都不去打擾她,只是偶爾給她夾一些菜。
就在這是,嘈雜的酒樓中傳出一聲低低的嬰兒哭聲,嬰兒哭聲並不大,但離得他們這桌近,花青瞳他們還是聽到了。
花青瞳不禁擡頭看去,就見一對夫妻抱着一個嬰兒,身後跟着四名護衛,風塵僕僕的從外面進來,走到那桌坐下。
嬰兒估計是不適應酒樓裡的氣氛,此刻那年輕的夫人正抱着孩子輕輕的拍哄着,臉上全是擔憂和慈愛之色。
“寶兒不哭,寶兒不哭,寶兒乖……”
許是婦人的聲音很溫柔,又許是婦人輕晃的動作很舒服,嬰孩本就不大的哭聲漸漸安靜了下來。
花青瞳不知幾時停下了吃飯的動作,雙眼直勾勾的盯着的那年輕夫人懷中的小嬰孩。
小嬰孩白白嫩嫩,像只小雪糰子。一雙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烏溜溜的望着他的孃親,小嘴一張一合,還露出一個可愛無比的笑容,這一笑,就露出五六顆小米牙。
真是可愛極了!
花青瞳覺得心都軟了,看着小嬰孩久久移不開眼。
許是她的眼神太灼熱了,很快就引來那年輕夫人的注意,年輕夫人本來有些警惕,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的緊了緊。
可是,當看到那目光的來源竟是一個模樣十分可愛的小姑娘時,便放鬆了一些警惕,衝着花青瞳笑了笑。
花青瞳緩緩從孩子身上收回目光,也對那年輕夫人笑了笑。
那年輕夫人的模樣看起來比她也就大個一兩歲,可是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孃親了。
就在這時,孩子父親也走了過來,“三娘,孩子讓我抱吧,你歇一會兒,吃點東西!”
“不用,寶兒好不容易不哭了,我怕換了人抱又哭起來,這兒人多,哭起來會打擾別人的。”年輕夫人說着,低頭寵溺又無奈的看了懷中的小傢伙一眼。
小傢伙這次竟是咧着小嘴,發出咯咯輕笑。
聽着那稚嫩的笑聲,花青瞳眨眨眼睛,又看了過去。
“瞳瞳……”司玄輕聲喚了一句,花青瞳回神,就見司玄的臉色有些複雜,“喝口湯。”司玄將一小碗老鴨湯遞到她面前。
“哦。”花青瞳失望的應了一聲,埋頭喝湯,卻是有些食不知味,眼神還是不由的瞟向那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用眼角餘光瞟了司玄一眼,見司玄沉默着,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心中一酸,也許,她這輩子根本就不能擁有一個屬於她的孩子。
想着,她的心情不禁黯淡下來,興致缺缺的放下筷子,一口進食的慾望都沒有了。
回去的路上花青瞳一句話也沒有說,沃少衝和司玄也沒有說話。
沃少衝和金龍是早就察覺了她的心事,可是司玄,卻是突然意識的,在這個世界裡,在瞳瞳的認知裡,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她經歷的,也是她的人生。
他自以爲給她最好的,要對她好,可是他卻忘了,做爲他的皇后,做爲一個女子,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想要孩子,或許說,她並不是想要孩子,而是想要一個完美的人生。
孩子……司玄眼中閃過深深的惶恐和不安,孩子,他真的能給她嗎?
她有多麼厭惡他,懼怕他,他是知道的。若是有着一日她醒來,發現他們居然有了一個孩子,對於她來說,也許會覺得那是莫大的恥辱和傷害。
她醒來,也許根本就不能接受孩子!
也或許,她會很愛那個孩子,但是,這裡是夢境啊!
夢境裡的一切,都是虛幻,夢醒後,孩子也成虛幻一場,她又怎麼能接受孩子隨着夢醒而一起消失?
那與喪子之痛有何區別?
可是,看她的樣子,很喜歡孩子。
司玄心緒翻騰,眼神痛苦。
司玄的想法,何償又不是沃少衝的顧慮,金龍也犯了愁。
回了宮,金龍和沃少衝離開,金龍道:“你們人類的感情真是太複雜了。”
沃少衝沒有言語,他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天色昏暗下來,花青瞳和司玄相對而坐,兩兩無言。
“瞳瞳……”良久,司玄艱難的開口,臉色隱隱有些發白,“你是不是喜歡孩子?”
花青瞳身子微微一震,猛地擡起頭看向他,眼底閃爍起希冀的光芒。
司玄心臟一縮,隱隱覺得連呼吸都有些的困難,他的脣抖了抖,好半天才說:“要不,我們抱養一個吧,兩個也行,三個也……”
他的話音在花青瞳慘白的臉色中歸於寂靜,花青瞳定定的看着他,嘴脣也發白,“爲什麼?”
司玄看着她,不知如何與她說,心臟之中,卻是傳來刀絞般的鈍痛,他強忍着的沒有伸手捂住心口,而是無措的看着她此刻痛苦難過的樣子。
“我聽人說起過,你修煉太無神書,是因爲我,才破了太無神體,壞了修行,你是不是因爲這個?”
對面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問他,大顆大顆的淚珠控制不住的砸落了下來。
司玄鈍疼的心臟更痛了,他臉色白了白,額頭落下大顆大顆的冷汗,卻是慌忙的搖頭,“不是的,瞳瞳,你別胡思亂想。”
“我還聽說,至從破了太無神體,你的身體就不太好,是不是真的?”花青瞳又問,身形搖搖欲墜。
司玄腦海轟鳴,只是本能的搖頭,他動了動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話了,心臟的巨痛已經麻木,他的意識,也逐漸抽離。
他聽不到她又說了什麼,視線也漸漸模糊。
花青瞳看着對面突然倒下的人,以及他嘴裡大口大口涌出的鮮血,整個人都嚇壞了。
他不停的吐着鮮血,胸前的衣襟轉眼被鮮血浸染了一大片。
“胡公公!”花青瞳大聲叫了一聲,胡碩碩匆匆而來,看到司玄的樣子,也駭的臉色煞白,忙傳了太醫。
太醫來了,但是也束手無策。
過了好久,還是司玄自行不再吐血,昏睡過去,衆人這才安下心來。
可是,更多的憂慮懸在了人們心底。
陛下竟然病重至此。
尤其是花青瞳,她面無表情的坐在司玄牀邊,看着默默走近的一魂和金龍,眼神有些蒼涼。
“是我貪心了,我本來只是個小小寵物,這一生本就註定了命運孤獨,若是遇到一個好恩主,就能過的一生無憂,若是運氣不好,或許就是一生悲苦,甚至早早夭折的命運。
我運氣好,成了皇后,這是別的庶奴想都不敢想的,可是,我卻還不足知,還妄想着兒女繞膝,真是貪心啊……”
沃少衝眉峰緊蹙,金龍也滿臉嚴肅。
……
夢天境外正值嚴冬,寒風呼嘯,吹打在人的身上如刀子一般,讓人皮肉生疼,天空昏沉沉的,不多時,寒風中夾裹了雪花飛落,轉眼間,鵝毛般的雪花在寒風中落了下來。
一老一小祖孫倆揹着柴禾匆匆從山上走來,經過一處山坡之時,男孩忍不住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了那個巋然不動的身影。
那個人還是坐在那個地方,快兩年了,連姿勢都不曾換過,不論是嚴寒酷暑,還是風霜雪雨,都不曾移動過分毫。
剛開始的時候,男孩還好心的跑過去給他送吃的,還邀他到家裡做客,可是都被他拒絕。
數次之後,他便也不再去打擾他。
“爺爺,他真的不冷嗎?”男孩好奇的詢問身邊的老人。
老人搖了搖頭,眼中閃過敬畏又不解的神色,“他是神仙,也許,神仙不怕冷吧。”
男孩又好奇的看了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一眼,只是這短短一會兒功夫,他的身上就落了厚厚一層白色。
“蛋兒,快些走,不要看了,雪越來越大了。”老人焦急的催促起來。
男孩收回視線,和老人一起下了山。
雪越來越大,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姬泓夜絲毫不理身上積雪,他默默望着虛空中的某一處,眸光溫柔繾綣,又不禁擔憂期盼。
“司玄,夢天境一場輪迴,希望你能給她幸福……”
------題外話------
孩子的爭議比較大,我看了評論簡直是心裡七上八下,我這一招,真是走的險。不過,雖然看到有的親不好接受,但是我還是想讓她到來,大家不要糾結這是不是對司玄太好了,瞳瞳醒來會不會無法面對酒窩等等,不要想那些,夢天境裡,是瞳瞳的人生,與現實中的所有人都無關,她只須活好這一生,等夢醒,就是重生的時候,我會讓大家欣然接受那個孩子,另外,我小小劇透一下,這個孩子,會是她和酒窩的最後一個孩子,雖然在夢裡,她會和司玄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