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花青瞳艱難地吃完一頓飯,回頭,司玄閉着眼睛,坐在原地打坐,黑色的發如一團烏雲堆積在他的身後,與他玄色的衣袍融爲一色,他的面龐冷酷,緊閉的眸狹長而線條鋒利,隱隱可見他睜眼時的冷戾。
他似乎已經將她忘了,坐着一動不動。
花青瞳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的殘羹默默發呆,她不敢動了,她一動,司玄必定會睜眼,她寧願這樣短暫僵持,也不願立即把他驚醒。
一個在地上坐着打坐,一個坐在桌邊發呆,空氣靜謐的有些可怕,花青瞳維護着一個姿勢,默默發呆,她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肚子,內心無比煎熬,只到此時她心中還難以接受,她居然又來到了這個讓她充滿痛苦與不堪回憶的地方。
但是這一次,她似乎並不絕望,感覺着孩子有力的脈動,她的內心並不孤獨,眼神清亮而堅定,她一定會找到逃走的辦法的。
司玄不知幾時睜開了眼睛,他沉默地看着少女的背影,看了良久,見她維持着一個姿勢,身體已經僵硬,卻依然一動不敢動,似乎是怕驚醒他,司玄再次擰眉,眼神黑若深淵。
他起身,走到少女身邊,擡起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花青瞳陡然一驚,驚恐地轉頭,司玄眉目沉凝地看着她,她的臉色漸漸發白,眼中隱有兇狠的光芒閃爍,如果司玄再欺負她,她一定會狠狠反擊,哪怕要爲此付出一些代價!
無聲握拳,少女脣角緊抿,明明很是兇狠,但司玄卻覺得很是賞心悅目,眼神微緩,他道,“走,帶你出去走走,總是坐着不動對孩子也不好。”
花青瞳被他拉着朝外走,出了重重殿宇,宮人垂首行禮,一個個噤若寒蟬,空氣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花青瞳對這一切見怪不怪,被司玄拉着一路走到了御花園。
西晉皇宮中沒有女眷,也有沒有其他皇親國戚的存在,司玄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哪怕是上輩子,花青瞳臨死也沒見司玄有除胡碩之外的親近之人。
因此,西晉皇宮的御花園鮮少有人。
西晉的氣候和土壤明顯與朝陽有着極大的區別,西晉比朝陽更加溫暖潮溼,這個季節,御花園裡已經是奇花異草,一片生機,放眼望去,奼紫嫣紅,異香撲鼻。
在這花團錦簇中,一棵血色的桃樹突兀地生長在其中,它顯得那樣格格不入,隱有鶴立雞羣之感,那桃樹開滿了血色的桃花,桃花中,一棵拳頭大小的血色桃子靜靜地掛在上面。
花青瞳目光掃過那顆桃子,眼中光芒一閃,對,就是這顆桃子,她不知道這顆桃子是何物,但她知道,這顆桃子對司玄格外重要,重若生命!
司玄見她目光掃過那顆桃子,他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喜歡那顆血桃?走,帶你去看看。”
花青瞳一驚,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強壓突然加快的心眺,跟着他走到血桃樹下。
濃郁的桃花香裡,夾雜着淡淡的腥氣,並不難聞,反而有種令人暈眩的誘惑氣息。
花青瞳仰頭,看着那棵桃樹,連樹皮都隱隱泛着血色,樹杆粗壯,約要兩人合抱,茂密的樹葉和桃花生機濃郁,花青瞳擡頭看着那顆血桃,腦海中卻閃過前世貞妶的死狀。
前世,貞妶的出現是在五年後,那時的貞妶依然是少女的模樣,血桃樹下,貞妶伸手,想觸碰那顆血桃,還未觸碰到,就被司玄發現,慘死樹下,永遠成爲了血桃樹的肥料。
花青瞳默默移開目光,看向別處,這顆血桃是司玄十分在意的東西,她若是看的久了,或許會引起司玄的不滿。
“瞳瞳很喜歡它是不是?”司玄眼中卻漾起愉悅的光,抓住她的手,“想摸摸它嗎?”
花青瞳一驚,手已被握着擡起,觸碰到了那顆桃子。
她的眼睛驀然睜大,這顆桃子並不如她想象的那樣如尋常的桃子一般,她就像是一顆活着的心臟,極其規律地跳動着,甚至,她能感覺到它溫熱的溫度,它是活着的,是有生命的。
怎麼會?
“它是有生命的,它現在還沉睡着,不知何時才能醒,不過,那一天快了……”察覺到她的吃驚,司玄緩緩說道,但他的話還未說完,話音便戛然而止。
桃子‘啵’地一聲,脫離了桃樹,掉進了花青瞳懷裡。
花青瞳一呆,接着臉色一白,忙將桃子給扔了出去。她是知道司玄有多在意這顆桃子的,她還是不要碰它了。
桃子在地上彈了彈,又彈進了她懷裡,桃子表皮滲出透明的液體,似在哭泣。
花青瞳眼睛頓時瞪大,整個人都呆了。
司玄也呆了。他罕見的露出這種呆愣的表情,驚愕地看着少女懷裡的桃子。
花青瞳驚恐萬狀,“它、它陷害我,不、不是,是它自己跳進來的,不關我的事!”
司玄瞳孔收縮,眼中難掩驚色。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少女,頭部又開始劇烈作痛。
“還給你。”花青瞳將桃子遞還給他,這桃子抱在懷裡,讓她覺得分外燙手,而它宛如心臟一般的跳動,也讓她覺得頗爲怪異。
司玄伸手,將桃子接過,他看看桃子,又看看桃樹,再看看少女,還處於震驚中,桃子卻再次一跳,跳進了少女懷裡,還發出淺淺的紅芒。
而這時,一道黑色的光突然發出,它將血桃狠狠擊開,黑蓮的虛影對血桃發出警告。
血桃一頓,紅芒黯淡,默默落進司玄懷中。
而就在這時,那生機旺盛的桃樹,竟像是完成了某中使命,在桃子脫離它後,它竟開始迅速地枯萎,轉眼,已成爲一棵死樹,而後腐朽,消失。
空氣中再次靜謐起來,司玄轉身,淡淡道:“你先在這我這裡留一段時間吧,過段時間,自會有人來接你離開。”
花青瞳一愣眼底閃過疑惑之色。
……
這是一座十分華麗的廟宇,它坐落在中央大陸的烏荼山上,一棵巨大的菩提樹生長在山的中央,它茂密的枝葉遮蓋了幾乎半個烏荼山。
菩提樹下,一名頭戴菩提花環,身穿白衣的少女睜開雙眼,她美麗無雙的面頰上流出淚水,“聖婆,嗚嗚……”
少女悲傷地哭泣着,一名聖王寺的弟子走來,小心翼翼地道:“聖女殿下,您怎麼哭的如此傷心?發生了什麼事?”
少女停止了哭泣,擦乾眼淚搖了搖頭,“我要去見聖王。”
那名弟子露出爲難的神色,“聖王陛下昨日剛剛閉關,聖女殿下,您可以去找聖光護法和慧法護法。”
“好吧,那就去見他們。”少女起身,朝着護法殿走去。
殿內坐着兩名男子,他們均一身白衣,黑髮披散,額頭套着一頂金色的菩提花金冠,二人一嚴肅冷漠,一人則面色平靜,看着少女快步走來,美麗的臉上難掩悲憤之色,二人均都靜靜地看着她。
“貞妶聖女,你怎麼來了?莫不是西晉之行不順利?”最終,是那面色平靜的男子開口詢問。
少女聞言,眼中的悲憤之色越發激烈,兩行淚水再次順着她美麗清澈的大眼睛流下,“慧法護法,那西晉帝太過份了,他不僅拒絕了我們的聯姻,還殺死了聖婆和我的那具分身,他好殘忍。”
“哦?”不止慧法一驚,另一名男子也微微驚訝,“司玄好大的膽子,他竟如此不給我們聖王寺臉面,難道他覺醒了?”
“他是爲了一個姐姐。”貞妶憤怒地說,“他們都好過份。那個姐姐居然見死不救,她一定是害怕我和她爭寵,我是可以和她好好相處的呀,她爲什麼那麼冷酷。”
“貞妶聖女,這世上不是所以人都像你一樣有一顆純潔的心靈,你是最善良的女孩,旁的女人是不會明白你的善良和大度的。來,你告訴我們,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司玄並不會親近女色,那個女子一定不是一般人。”
聖光護法淡淡地說道。
貞妶難過地哽咽了一下,擡起纖美的素手,食指在空中輕輕一劃,一副影像便出現在殿內,那影像中是一個女子的模樣,她的腹部高高突起,正是花青瞳。
聖光護法和慧法護法沉默地看着那影像,片刻,影像散去,慧法護法嘆息,“原來她在西晉,殺了慧光師弟,她竟逃到西晉去了,難怪我們在朝陽找不到人。”
聖光護法掀脣冷笑,“派一隊弟子去西晉,滅殺此女,奪回慧光師弟的天禮,另外,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那幾位世子和郡主,尤其是白鳥郡主。”
慧法點頭,“那是自然,不過,爲弟認爲這個消息只告訴白鳥郡主就可以了,其他幾位就讓他們留在朝陽耗着姬泓夜吧,至於白鳥郡主,有她去西晉,足以拖住司玄,再加上我們的人,要滅殺此女不難。”
“就按慧法師弟說的做吧。”聖光淡淡道。
貞妶目光懵懂地看着兩位護法,她知道兩位護法是要給聖婆報仇,心裡微微高興,“貞妶聖女你下去,好好修煉,多修幾具分身出來,模樣也變一變。”
……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朝陽皇城的上空,一層金色的透明結界,將整個皇城封鎖,凡人家家閉戶,皇宮裡死氣瀰漫。
華君弦的殿宇內,帝王的龍椅被一名年輕的青衫男子踏在腳下,那青衫男子格外俊美,氣度尊貴,他斜睨着站在下首的華君弦,脣角勾起,眼中卻毫無溫度,“朝陽帝,那花青瞳是在你的視野內消失,你說不知,本世子不信啊……”
華君弦面色平靜而淡漠,他面龐溫和,目光誠懇,哪怕是龍椅被人踏在腳下,也不見他有絲毫動容,他苦笑道:“碧春世子千萬相信朕,花青瞳雖是朝陽國人,但她去了哪裡,朕又不能時時盯着,怎能知曉?”
“哼,本世子也相信你不敢欺騙我等,不過那姬泓夜着實可惡!朝陽帝,你去下令,圍剿西門家和花家吧,我就不信逼不出花青瞳。”青年淡淡揮手。
華君弦忙道:“還請碧春世子手下留情,有那西門清霜和姬泓夜守在西門家和正義候府,朕派去的那些人,肉體凡胎,去多少也不夠他們彈指滅殺啊!”
碧春世子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他下意識地撫了撫胸口,前日被姬泓夜重創的傷勢還未完全恢復。
“白鳥郡主,那姬泓夜怎麼說也是你的未婚夫,你的未婚夫爲別的女子守護家園,與你爲敵,你卻還無動於衷,怎麼也說不過去,不如,就請你去勸勸那姬泓夜吧。”臉色同樣難看至極的綠裙女子看向坐在角落裡,悠閒喝茶的白衣女子。
白鳳鈴擡起頭,慵懶地揮了揮手,“那姬泓夜無心於我,本郡主又何必去自取其辱?況且,他明顯快要覺醒,本郡主去了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既然如此,你來東大陸幹什麼?”碧綾羅不滿地看着她。
白鳳鈴懶懶地喝了一口茶道:“看熱鬧啊……”
“對!對!本世子也是來看熱鬧的!”赤煙青聞言,哈哈大笑。
碧綾羅大怒,“赤虎世子,別忘了,你是此次任務的主力!”
------題外話------
娃回來了,昨天下午回的,好消息是,科二通過了。不過,那地方的氣溫險些凍死個人,在荒郊野外強化訓練,考試,寒風呼呼地刮,真的是寒風嚶嚶嚶~穿了呢子大衣的我華麗麗的凍病了,昨晚失眠,今天補眠,但依然失眠,好不容易爬起來碼了這章,但願今晚能睡好,明天精力充沛,多多更文,今天的更新依然不多,嗚嗚,我對不起你們,明天我一定會振作的,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今年感冒的次數我雙手加雙腳都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