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瀝女兒心,舉止輕佻怒紅顏
當朗秋接過福茂雙手遞過來的麪人兒的時候她心裡歡喜萬分。福茂看到朗秋拿着那個麪人兒微笑,他的心裡也猶如鮮花綻放一般,彷彿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朗秋的燦爛笑容。
“四姐姐,你的仙女好漂亮啊!”八公主羨慕的說道。
“朗秋!過來!”嘉貴妃在不遠處向朗秋招手。
朗秋轉身離去,沒走出幾步便回眸看了福茂一眼,並報以微微一笑。朗秋的笑讓福茂心花怒放,這一刻哪怕爲了朗秋去死他也願意。
“額娘,什麼事兒啊?”朗秋回到嘉貴妃的身邊問道。
“你皇阿瑪來了,我們過去迎一迎吧。”嘉貴妃說着便帶着女兒、兒子前去迎駕。
乾隆皇帝和皇后那拉氏從清漪園進來,一路上已經有妃嬪們陸續跟隨。等進到蘇州街的時候早已經是前呼後擁了,有多少妃嬪一年都見不上皇帝一面,也只能趁這個時候目睹一下聖顏,說不定皇帝突然會注意到自己,從此得到聖寵。
當嘉貴妃看到皇帝和皇后的時候早已裡三層外三層,“朗秋,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嘉貴妃不再向前挪步。
皇帝突然看到了遠處的嘉貴妃,他輕聲對身邊的太監了幾句話。小太監跑過來先給主子請了安,然後說道:“萬歲爺口諭,請嘉貴妃、四公主、十一阿哥過去。”
嘉貴妃擡頭看着遠處的皇帝,只見皇帝對他微微一笑。看來皇帝並沒有因爲永璇的事情而遷怒嘉貴妃,反而他對嘉貴妃表現出出人意料的關懷。嘉貴妃帶着一兒一女走了過去,先給皇帝請了安,皇帝親自扶起了嘉貴妃。“惠如,這幾日你消瘦了。”
“臣妾謝萬歲爺掛念。”嘉貴妃柔聲說道。
皇后看到皇帝對嘉貴妃體貼自然有些妒意,想到嘉貴妃的兒子犯了大錯被圈禁還能得到皇帝的關心便心有不甘。“啊呀,妹妹的確清瘦了呢。是不是爲了八阿哥的事兒啊?小孩子不懂事兒,將來慢慢兒教就是了。”
皇后一說朗秋就瞪了她一眼,說道:“那是自然,八哥天資聰慧,只是一時犯了錯。皇阿瑪重罰他也是因爲皇阿瑪恨鐵不成鋼,若皇阿瑪不重視八哥,也不會讓他去面壁思過了。”
“四格格好一張巧嘴啊!死得都能說成活的。”皇后面帶微笑說道。
皇帝聞到了火藥味,便道:“好啦!朕是出來散心的。”說着便拉着嘉貴妃的手說道:“惠如,我們去泛舟吧。朗秋、永瑆,你們也跟着來。”朗秋臨走還瞟了皇后一眼,把皇后氣的火冒三丈。皇帝沒有乘坐大船,而是上了幾人座的小舟,當皇帝和嘉貴妃以及兩個兒女上船後就容納不下別人了,皇后只能帶着十二阿哥乘坐另一艘小舟。
皇帝看上去心情的確不錯,和嘉貴妃聊了很久之後,突然回過頭來對朗秋說道:“朗秋,皇后畢竟是你的皇額娘、一國之母,大庭廣衆之下也要敬她幾分纔是。”朗秋“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顯然不接受皇阿瑪的勸告。皇帝見了也不爲怪,只是微笑着嘆了口氣對嘉貴妃說道:“你看你,把女兒寵成什麼樣子啦?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是臣妾的錯。”嘉貴妃微笑道:“臣妾今後一定會好好管教她。”
“女兒如此對待皇阿瑪的一國之母可不關額孃的事!”朗秋忙說道:“皇阿瑪可別錯怪了人!”說着便一噘嘴,略顯嬌嗔。
朗秋的這幅神情像極了她的生母純惠皇貴妃,乾隆見了又怎麼會生氣?“你這孩子,脾氣就不能改一改?今後嫁去了博爾濟吉特家豈不是丟了皇家的顏面?”
朗秋坐在一旁不再吱聲,雖然心裡想對皇阿瑪說,若是擔心丟了皇家的顏面不如趁早取消婚約。不過就算朗秋再怎麼任性,她也知道皇帝的容忍有個限度,若是貿然說出心裡的話,皇帝肯定會不高興。
嘉貴妃見皇帝心情不錯,於是斗膽又提起了永璇的事情,“萬歲爺,臣妾聽說永璇在圈禁所裡靜心思過,還經常讀書寫字……”
“惠如啊!朕好久沒有同你一起泛舟湖上了。不如讓他們劃遠一點,欣賞一下園子裡的無限春光。”皇帝裝作沒有聽見嘉貴妃的話,顧左右而言他。皇帝的反應讓嘉貴妃、朗秋和永瑆都意識到皇帝還沒有對永璇的事情釋懷,於是便收聲不再提起。
傍晚回到秋思寨,朗秋乏了便早早的休息。因爲皇帝下令開蘇州街,所以晚上也有熱鬧的集會,福茂此時尚未回來。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朗秋坐了起來掀開紗帳喚道:“雨兒!雨兒!”
“是!”雨兒推門進來問道:“格格,有何吩咐?”
“外邊是不是又下雨了?”朗秋側耳傾聽起來。
“是啊,不是很大。是不是雨聲吵着格格歇息了?”雨兒在香爐裡面多添了一些香,說道:“奴婢多添些安神寧氣的香吧。”
朗秋輕拂着自己披散在肩前的秀髮,說道:“只是有些睡不着。”
“不如奴婢陪您說說話吧。”雨兒說道。
朗秋搖搖頭道:“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去歇着吧。”雨兒爲朗秋沏上茶後就出去了。朗秋靠在牀邊,心裡擔心福茂是否有帶傘。朗秋的手不禁往枕下摸去,摸出了今天福茂做給她的那個麪人兒。看着這個麪人兒朗秋便想起了福茂專注的神情,就像是在呵護一個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將各色麪糰粘在竹籤上,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朗秋總覺得福茂在爲自己製作麪人兒的時候最爲認真,彷彿傾注了感情一般。想着想着,朗秋癡癡的對着麪人兒笑了。
“福茂哥!回來啦?”朗秋聽到守夜的小太監的聲音,看來是福茂回來了。
“噓!輕一點!別吵着格格休息!”福茂輕聲囑咐道。
朗秋聽到福茂的腳步聲從窗前走過,然後往後邊的矮房去了。朗秋這才躺下,手裡攥着那個麪人兒靜靜的睡去。
接下來的幾日天氣很好,永璇乾脆把屋裡那張破舊的竹榻搬到了院子裡。午後的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他百無聊賴的躺在那裡,手裡拿着一本詩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正朝自己慢慢的走來。永璇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個女子的真面目,但是陽光強烈得刺眼,他怎麼也看不清。“八阿哥,八阿哥。”永璇只能聽到那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這聲音似乎很熟悉。
永璇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唉~~難道是在這裡困久了,想女人了不成?”他自嘲道。這時候他突然問道一陣香味,“哇!好香啊!好像是松鼠鱖魚的味道。”然後就覺得肚子咕咕叫,這幾天雙喜沒有來,侍衛們送來的飯菜又如同嚼蠟根本吃不下去,永璇已經餓了幾天了。“看來是我餓瘋了,開始產生幻覺了。”他又倒頭睡下,“睡着了就不覺得餓了。”
“喲!大白天的還睡得這麼沉?昨兒晚上逮耗子去啦?”突然有個聲音說道。
咦?這個不就是我夢裡的所見到的那個女子的聲音嗎?永璇忙坐起來一看,只見雙喜正提着食盒站在面前。“雙喜?……你不是在蘇州街當差嗎?”永璇問道。
雙喜笑了笑說道:“我讓春兒替我了。這三四日可把我累壞了,我歇一日再去。”說着就把食盒打開了,“我給你帶了松鼠鱖魚和太湖醬鴨,趁熱吃吧。”
“哎喲!可算是見到吃的了!”永璇扔下手裡的書就跑了過來。
“怎麼?這幾天他們沒給你送飯嗎?”雙喜皺着眉問道。
永璇迫不及待的那起筷子吃了起來,“這還不得都怪你啊!”
“怪我?”雙喜疑惑的看着他,說道:“關我什麼事?”
永璇拿着一個鴨腿說道:“本來我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就算是粗茶淡飯也無所謂。可是你總是做好吃的給我,把御膳房都給比下去了。這幾日你沒來,那些飯菜我怎麼咽得下去啊?都快餓癟了!前胸拍上點水都能滲到後背上去!”永璇吃了一大口醬鴨。
雙喜笑了,“那還都是我的不是啦?那好,以後我也不送吃的東西來了。讓你好好兒的受受苦。”
“嗯?你忍心嗎?”永璇輕佻的問道。
雙喜臉一沉說道:“這是什麼話?明兒我就讓十一阿哥派別人來。”說着就拿起食盒要走。
永璇忙拉住了她,“別介!別介!我逗你玩兒呢!你還真惱啦?”
“哼!是啊!所以以後少開這種玩笑!”雙喜嗔怒道。
“行!行!”永璇連連點頭。“對了,這松鼠鱖魚和太湖醬鴨都是蘇州街的名菜,也是我最愛吃的。你怎麼就知道呢?”
“我聽十一阿哥說的,他說你們以前去蘇州街的時候總要吃這個,還有碧螺蝦仁、響油鱔糊、雞油菜心。”雙喜說道。
永璇聽得直流口水,“你既知道,爲何不一併帶來?”
雙喜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嘴的醬汁,不禁掩嘴一笑。“這裡的飯菜清淡,一下子都給你帶來,這麼多油膩的東西,你就不怕鬧肚子?趕明兒我再給你捎來便是了。”
“嗯!嗯!還是你想的周到啊!”永璇心裡在想: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怕我拉肚子,嘻嘻~~還不承認!永璇吃了一個醬鴨腿後便舔着手指說道:“你等着,我去拿筆墨紙硯。幾天不見我可要考考你,看你平日裡有沒有用功,如果考不出可要受罰的哦!”說着就跑進了屋子拿出了文房四寶,他把白紙鋪在石桌上把筆遞給了雙喜,道:“來,把那首《秋宿湘江遇雨》默寫一遍,然後再解釋一遍給我聽。”
雙喜手裡拿着筆神情有些緊張,她很凝氣聚神,認認真真地默寫着那首詩。碰上那幾個難寫的字還要仔細的想上幾遍才落筆。永璇看着她柳眉緊鎖、一副認真的模樣心裡卻十分喜歡,站在一旁不禁微微而笑。雙喜花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把那首詩默寫下來,然後又解釋了一便。她頗爲認真地看着永璇問道:“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
永璇微微點頭道:“對!沒有錯。不過呢……”他指着紙上的詩說道:“這個‘橘’字和‘遊’字寫錯了。”然後他拿起筆來在邊上把正確的字寫了一遍。
“啊呀!原來是這麼寫的啊!我怎麼這麼笨啊!總是記不住!”雙喜噘着嘴自責道。
“呵呵~~不要緊,哪個學生唸書不寫錯字兒?我小時候也寫,被師傅打過手心後就會記住了。”永璇笑着說道:“來吧!把手伸出來,我說過錯了就要受罰的。”
“真的要打啊?”雙喜問道。
“那當然!”永璇四處找了找說道:“不過這裡沒有戒尺,我就用手吧。”
雙喜有些猶豫,但不知道爲什麼這時候的永璇真的像師傅一樣有種震懾力。她只好顫顫巍巍的把手伸出去,然後扭過頭去緊閉着眼睛。永璇見她這般模樣心裡不免好笑,他伸手握住雙喜手,這手軟軟的又細又滑,永璇捏着她的手竟然下不了手。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把這如玉般的香手放在脣邊親吻了一下。雙喜見他遲遲不動手,然後就覺得有人親吻了自己的手背,“你做什麼?”雙喜忙把手縮了回來。
“我。”永璇癡癡的看着她說道:“你的手,好美。”
“啪!”一聲,雙喜揚手就給了永璇一個巴掌,然後紅着臉跑了出去。永璇捂着那被扇的半邊臉看着她跑出去,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這可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一個宮女扇耳光,他心裡竟然還挺美的。
雙喜一路跑出去很遠,然後才漸漸放慢了腳步。走了一會兒後心跳還是很快,她緊握着自己的被永璇親吻的手,這手上似乎還有殘留着某種微妙的感覺。她回到阿哥所,一進院子就和永瑆撞了個滿懷。
“咦?雙喜,你怎麼啦?跑得這麼急?看你滿臉通紅的!”永瑆見了便問道。
“我……我急着回來做事兒。”雙喜一溜煙兒的跑回自己屋去了。
永瑆撓撓頭自語道:“什麼事兒啊?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