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難消敵對意,言辭緊逼大快心
公主竟然要自己陪她去祭祀母親,福茂吃了一驚。他怔怔的看着公主,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來,公主向來不喜歡內監,就連自己的庭院都不讓未經允許的內監隨意出入。二來,即使公主要內監陪同也應該讓自己的隨從跟隨,而他是八阿哥的奴才,怎麼算也不會輪到他呀!
正當福茂兀自嘀咕的時候,朗秋便問道:“怎麼?你不能跟隨嗎?”
“哦,不是。”福茂忙搖頭說道。其實在他心裡是很樂意跟隨公主去的,他解釋道:“奴才是八阿哥的人,所以……”
“原來是因爲這個,我與八哥說一聲便是了。”朗秋說道。
這時候首領太監劉興安匆匆跑了過來,“哎喲,我的小祖宗!您在這兒哪?叫奴才好找!”劉興安一邊說一邊來到朗秋身邊,“四格格,快隨奴才去吧。老祖宗正找您呢!”
“皇祖母找我?”朗秋問道:“什麼事兒啊?”
劉興安笑着回答道:“老祖宗尋格格不見,便說‘四格格呢?快遣人找來。’這不,奴才便找來了。格格,您就快些着吧。”
朗秋這才站了起來,說道:“你先回去,就說我馬上就去見皇祖母。”
“是嘞,那奴才可就先去回話兒啦。”劉興安轉身匆匆回去覆命了。
“福茂,我們走吧。”朗秋對福茂說道。兩個人回到了壽安宮,到了樓下朗秋便對福茂說道:“八哥哥讓你今兒個一整天都跟着我嗎?”
“回格格的話,八阿哥叫奴才好好跟着格格,一有事兒就立刻回報。”福茂將永璇一早囑咐的話重複了一遍。
朗秋點了點頭道:“那你就在這裡等着,一會兒我下來後你再陪我出去走走。”說着就上樓去了。朗秋上得樓來,看到皇祖母正坐在那兒與皇帝、皇后說着話。一看到皇后那滿面春風的笑容,朗秋心裡就有種莫名的厭惡。她走到皇太后身邊,俯身請了個萬福,說道:“孫女朗秋,叩請皇祖母金安萬福。”朗秋不想給皇后行禮,所以索性連見皇帝的禮都一併免了。
皇太后見了便慈祥地伸出手來說道:“朗秋,快過來,讓皇祖母瞧瞧。”朗秋微笑着走近祖母,挨着祖母坐了下來。皇太后拉着孫女兒的手心疼得問道:“聽他們說你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怎麼樣?這幾日好些了嗎?”
“勞皇祖母記掛着,孫女兒託皇祖母的洪福,已經好多了。”朗秋說道:“只是那幾日沒能去給皇祖母磕頭請安,孫女兒倒是惦記着皇祖母的身體呢。”
皇太后一聽便滿心歡喜的輕輕撫摸朗秋的手,笑着對一旁的皇帝道:“我就說嘛!這麼多孫女兒中,就只朗秋惦着我這個老太婆。這孩子孝順哪!”說到這裡,皇太后不由得唏噓感嘆起來,“唉~~你說如果她額娘純惠皇貴妃還在世的話,見到女兒如此懂事孝順那該多開心啊!”
“皇額娘,今兒是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說這些事兒了吧。”皇帝在一旁輕聲提醒道。被皇太后一說,再看看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皇帝也有些思念那位已故的皇妃來。皇帝看到坐在對面的皇后明顯臉色有些陰沉下來,這麼多人皇帝可不想鬧出什麼醜事來。
皇太后聽了忙笑着對一旁的皇后說道:“哎喲,皇后。你看我,越老越糊塗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咱們百無禁忌。”
皇后笑着說道:“皇額娘言重了,有皇額娘和萬歲爺的洪福在此,再大的災難也能化解。”
“對啦!對啦!”皇太后點頭道:“你能這麼想纔好嘛!皇后到底是皇后,識得大體。”
朗秋看着皇后故作不在意的樣子就覺得討厭,她轉過頭去對皇帝說道:“皇阿瑪,今兒您正好在這兒,女兒有一事要請皇阿瑪恩准。”
皇帝摸了摸鬍子說道:“哦?什麼事啊?”
“過幾日便是我額孃的祭日了,女兒想去皇陵祭拜。請皇阿瑪恩准。”朗秋說完後便朝皇后看了一眼,心道:我知你心裡不痛快,我偏偏就是要說!而且是當着皇祖母和皇阿瑪的面說,讓你憋着這口氣發不出來!還要陪着笑臉。
皇后自然也意識到朗秋看着自己,她心裡清楚朗秋是在和她故意擡槓。皇后心道:今兒是我的生辰,她倒故意與我提起這檔子事兒,存心與我作對!若不是礙着皇太后和皇上的面,看我怎麼收拾你!皇后臉上還是帶着一塵不變的笑容,她沒有想到當初因爲爭奪後位而誣告純妃的事會讓當時年僅四歲的朗秋記得如此清楚。
當年孝賢皇后仍然在世,但自從生下皇七子永琮之後就極爲虛弱,後來皇七子永琮又夭折更加是雪上加霜。後宮的妃嬪雖然各個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暗地裡都在較着勁兒。當時皇帝寵愛純妃,那時還是嫺妃的皇后擔心皇帝會偏心純妃,於是暗中讓人散播純妃的謠言,說純妃覬覦皇后之位,使用巫蠱之術詛咒孝賢皇后。皇帝那時正爲皇后的病情擔心,聽到這個消息勃然大怒立刻下旨將純妃打入冷宮,純妃因此不久便鬱鬱而終。後來真相大白,皇帝知道自己冤枉了純妃,心中愧疚。於是便在純妃死後,追諡她爲皇貴妃,並將朗秋交由嘉貴妃撫養。孝賢皇后去世後,嫺妃因爲有皇太后的支持而順利登上後位,但是她沒有想到事隔幾年後不知是什麼人走露了風聲,後來讓朗秋知道了這件事兒。後宮的人因爲純妃已經去世,而且皇后已經入主中宮,所以也不敢多嘴,皇帝也不想再提起這件事兒,所以大家都裝做不知道。但從此之後朗秋就對皇后就充滿了敵意。
皇帝也知朗秋是故意和皇后過不去,便道:“皇阿瑪準了,不過你可要帶上人馬保護哦。”
“謝皇阿瑪!”朗秋微微俯身行了個禮。朗秋挽着皇祖母撒了會兒嬌後便推說有些悶退了出來,下得樓來看見福茂仍然等候在那兒。從她上樓直到下樓已經有了半個多時辰,福茂就一直規規矩矩的候在那裡。朗秋走到福茂身邊,只見他嘴脣略顯乾燥,便道:“你一直在這兒?一口水都沒喝呀?”
“奴才不知主子什麼時候下樓,所以不敢離開。”福茂回答道。
這時候一個手捧着紫砂茶壺的小太監正好走過,朗秋將他叫了過來,然後伸手就將茶壺拿過來遞給福茂道:“給,喝幾口。然後陪我出去走走。”
小太監見了忙說道:“格格,這壺可是沏給四阿哥的雨前呀。”
“那又怎樣?你跟四哥說,就說是我拿了。”朗秋看着福茂催促道:“你快喝呀。喝完了快些走。”
“格格,這茶是四阿哥的,奴才一會兒去廚房喝口涼水便成了。”福茂也不敢喝。
朗秋臉一沉說道:“你怎得這麼多廢話!我讓你喝就喝,跟我的奴才再差也不能喝涼水。”
福茂見格格生氣了,便道:“奴才謝格格賜茶。”然後便仰頭喝了幾口。喝完後,福茂小心的將茶壺放在那小太監手捧着的托盤上。
“行了,我們走吧。”朗秋轉身便朝外走去。剛走到萱壽堂門口,朗秋就聽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來人正是元祺。她便停了腳步。
元祺跑近說道:“格格怎麼就走了呢?後頭的戲還熱鬧着呢!”
“裡面悶得慌,我出去走走。”朗秋都沒拿正眼瞧元祺。她心裡還是有些怨恨元祺,怨他帶着永璇出去瞎鬧。
“那我陪你去!”元祺提議道。
朗秋突然很嚴肅的看着元祺說道:“元祺少爺,你我雖有婚約在身,但也應守禮。這裡是禁宮,你一個男子隨意出入成何體統?若是被人瞧見了,你元祺少爺不怕,我還擔心我的名聲呢。”說着朗秋瞟了他一眼就帶着福茂走了。
元祺碰了一鼻子灰,好生無趣。他垂頭喪氣地走回來,他的大哥元祐見他一臉沮喪便問道:“你去哪裡啦?怎麼一回來就這副德性?”
元祺把頭撇到一邊沒理會大哥,坐在一旁的二哥元祥笑道:“他還能去哪兒?一定是去找四格格了。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沒討着好兒。”
“你們煩不煩哪?看你們的戲吧!”元祺煩躁的說道。
“哎喲喲,咱們的三少爺生氣了。”元祐笑道:“很少有女人能讓咱元祺如此上心哪。”
元祥笑了笑說道:“這四格格也是的,每次見你都沒啥好臉色。話說你們小時候也一處玩兒來着,怎得長大了就變得如此冷淡?我看將來你們成了婚之後,你怎麼對着她喲。”
“你們倆有完沒完?”元祺生氣的說道:“這可是皇上欽賜的姻緣!四格格也是萬歲爺的金枝玉葉!你們倒是想呢,有這福分嗎?”元祺一點兒都不給他的兩個哥哥留面子,這話分明是在說他們兩個是庶子,沒有資格來分享嫡子的榮耀。這席話把元祐、元祥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永璇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戲,嘴裡還嗑着瓜子,和坐在身邊的幾個兄弟們隨意聊着天。一旁的永珹拿起空空的茶盅說道:“咦?我的雨前怎麼還沒有來?”這會兒剛纔那個小太監捧着第二次沏好的茶過來了。永珹抱怨道:“怎麼這麼久?爺都快渴死啦!”
“回王爺的話,剛纔奴才沏好茶來着的,可是半道兒讓四格格拿了去。奴才回去又重新沏了一壺,所以才晚了。”那小太監慌忙解釋道。
一聽是朗秋拿了去,永珹也不再說什麼了。“你下去吧。”下太監走後,永珹喝了幾口茶道:“八弟,怎麼不見四妹妹?我還想與她說說話兒呢。”
永璇嗑了顆瓜子說道:“嘿嘿,皇額娘擺壽宴,她能來就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你還想讓她從頭陪到尾呀?”永璇看了看四周,的確不見朗秋的身影,便道:“她不在也好,免得鬧出些事情來。隨她去吧。”這時候,永璇看了一眼坐在右側的永瑆,只見他左顧右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喂!永瑆,你幹什麼呢?怎麼魂不守舍的?”
永瑆被永璇一問,忙掩飾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戲悶得很。”
“不會呀,我覺得挺好。今兒來的可都是名角兒。”永璇說道。
永瑆不等永璇說完話,便道:“八哥,我有點要緊事兒,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永璇一把拉住了他,笑道:“你小子今兒不對勁兒。你告訴我,否則我不放你走!”
永璇這分明是和弟弟鬧着玩兒,可永瑆卻急吼吼的要走,“啊呀,八哥。你就放我走。我去去就來!”
他這麼說永璇更加是來了興致,緊緊拽着永瑆不放手。“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可不兌現那天答應你的事兒啊!”
想起那天下棋永璇輸了之後答應過要帶自己出宮去,沒想到這會兒他賴皮起來。永瑆沒法子只好附在永璇耳邊輕聲說道:“雙喜病了,我要回去看看。”
“雙喜?”永璇看了看永瑆,一時間沒有想起是誰。“哦!是她呀!”過了一會兒永璇纔想起來,他“嘿嘿”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憐香惜玉啦?”
“不和你羅嗦了,我回去看看就過來。”永瑆掙開永璇的手就往外跑。
永珹只見他們兄弟倆拉拉扯扯嬉鬧,並沒有聽到他們說話。“永瑆急匆匆的去哪兒?”
永璇“嘻嘻”一笑,說道:“他呀,長大啦!心裡頭自然有了牽絆。”他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萬春亭時見到那個雙喜的場景。這個女孩兒雖說沒有沉魚落雁之貌,但卻透着一種讓人心馳的感覺。永璇心道:難怪永瑆會如此牽掛,現在想來我對這個雙喜也頗有好感。
這會兒,突然從主樓那兒來了幾個太監,手裡捧着筆墨紙硯。然後便傳下話兒來,說是皇太后讓皇子公主們各自寫一篇詩文,來恭祝皇后的壽辰。在座的皇子、公主和額駙們都開始蘸墨伏書。永璇洋洋灑灑的寫了一首七言詩和一首詞,然後便交給了太監。皇帝接過諸位皇子們的詩文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永璇的詩文首屈一指,然後便是永珹的一首賦。皇帝從樓上看下去,只見他們兩個正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一點皇室子弟的威儀都沒有。皇帝心中不由得嘆道:永璇這孩子,老天白白賜給了他這麼好的天賦。只可惜他不把他的聰慧用在正途上,否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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