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問話,令宋明月幾人面面相覷,更是不知該如何回話。
“明月,你瞭解姨母的性子。你們若是不告訴我,我定會想方設法的去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如今的姨母已大不如前,與其讓姨母辛苦四處打探……若是你心疼姨母,就告訴姨母好不好?”
太后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頹然的說道。甚至不已太后自居,只是以一個年老的姨母的狀態來問話。
屋內的氣氛有些低沉。
“姨母……”
宋明月輕輕捏着她的手,看着太后這幾月驟然顯現老態的模樣,心疼的喚了一聲,這才低聲道,“楚謹灝軟禁你,又逼迫大表姐嫁給他。對外祖父外祖母也是一副不放在眼裡的模樣,且還想方設法的讓其他大臣來排斥將軍府、丞相府與秦國公府,爹爹說朝堂上形勢很是嚴峻。因爲,大家都排擠咱們三府……”
“什麼?!皇帝他,竟如此糊塗!”
太后驚愕的站起了身,驚訝的合不攏嘴。
“是的,姑母,明月說的都是實情。而且,皇上表哥在朝堂上不知爲何,突然七竅流血,昏迷不醒。剛剛陸公公回話說皇上表哥醒過來了,我忙去看望皇上表哥。不曾想……皇上表哥他……吳太醫說會想法子治好,皇上表哥的癡呆症……”
宋明月抿着脣不說話,楚謹瑜也認真凝視着手中的茶杯,狀似對這邊幾人的對話完全沒有聽,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於是,柔貴妃接過話頭,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喜歡多年的男人,終於成了自己的枕邊人。忽然大家都告訴她,這個男人與所有親人都是敵對的,且如今這個男人只有三歲孩童的智商,她該如何自處?
“什麼……”
太后有些站立不穩,差點摔倒下去。
她的兒子,即使是對自己不敬不孝,可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還是當朝皇帝。可是如今她的兒子成了什麼?
智障?!
太后有些接受不了,右手撐着額頭,她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
“姨母,姨母您沒事吧?”
“姑母……”
宋明月與柔貴妃忙扶着太后,擔憂的問道。就連楚謹瑜,也忽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差點擡起腳走過來。
“無事……現下,現下謹灝他,如何了?”
太后用力呼吸了好幾口,輕聲問道。
“姑母,皇上表哥不住往外跑叫喊着要父皇母后,而且他雖癡呆,原本的武功卻還在,好幾個人都不敵。我怕他此舉驚動其他人,若是傳了出去可就麻煩了。所以,所以我做主命人將他捆綁在牀上,好生照顧。”
柔貴妃咬了咬脣,有些心疼的說道。
“柔兒,你做的很好。”
見柔貴妃嚴重的心疼與無奈,還有愧疚。太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柔兒,那樣的情況下,你不慌亂就很好了,你做的很對。對了,謹灝爲何會突然七竅流血、昏迷不醒,醒來便得了癡呆症?”
宋明月與楚謹瑜面面相覷,有些難以啓齒。瞧着太后難過的模樣,今日這舉動,是不是有些過了?正思索着如何開口時……
柔貴妃看了看宋明月與楚謹瑜有些會悔恨、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輕聲道,“不知道呢,吳太醫說估計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造成性情反常。”
“唉,吳太醫可有說能不能治?”
太后想起楚謹灝如今越發古怪的性子,倒也相信了,只唉聲嘆氣的問道。
“吳太醫目前還沒有法子,不過他早已經回了太醫院,說是要查閱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法子治好。姑母,你放心,皇上表哥定會沒事的。”
瞧宋明月感激的朝着她看了一眼,柔貴妃微微一笑,安慰太后道。
“那就好,那就好。觀世音菩薩,求求您保佑我兒早日痊癒。希望吳太醫早些找出醫治的法子,早日找出醫治的法子啊!”
太后雙手合十,虔誠的說道。
“姑母,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如何對外宣稱皇上表哥所得之症,先穩下朝堂大臣的心。否則,我怕將會天下大亂……”
柔貴妃拉着太后坐下來,嚴肅地說道。
“不錯,此事迫在眉睫。”
太后被柔貴妃如此一提醒,也蹙起眉頭思索起來。半晌,問道,“柔兒,明月,謹瑜,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姨母,這是朝政之事,我一介深閨姑娘,哪裡會懂?”
宋明月不想參與其中,不想惹上一身的麻煩,於是撇了撇嘴,直言道。
“呵呵,是呢。咱們明月可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不懂這些。”
太后被宋明月如此一逗,心情稍微好些了,又看向柔貴妃與楚謹瑜,“柔兒,謹瑜,你們認爲呢?”
“姑母,如今我雖是皇上表哥的妃子,但是,絕無私心。依柔兒只見,我覺得現在主持大局的人,只有賢王可以擔任了。”柔貴妃看了楚謹瑜與宋明月一眼,對着太后認真說道。
“不錯,謹瑜性子穩重,我自是信得過的。只是,謹瑜,你的身子如何了?”
太后點點頭表示贊同,只是,謹瑜與謹灝之間有那樣深的恩怨。不知若是謹瑜做主的話,謹灝可還有好果子吃?會不會謹瑜一做主,這個皇位,便成能了他的了?
太后心中不停地思索着,擔憂着。
“藥不斷。”
楚謹瑜看了太后一眼,心中自是明白太后的是擔憂。有些好笑,有些不屑,簡潔的回話道。
“姑母,您想,如今王室中,幾位皇子都還年幼。而年長的只有勤王與賢王,勤王手握重兵,若是他站了出來,恐日後纔是真正的麻煩不斷。”
柔貴妃見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忙說出自己的意見。
“不錯,不錯。柔兒,你擔心的地方,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
太后聽完柔貴妃一席話,緊緊擰着眉頭,不停地在心中躊躇着。而後想到柔貴妃所說的,不由得贊同起來,“既如此,謹瑜,你便先攬下這繁重的任務吧!”
“這,不好吧。”
楚謹瑜心下冷笑,直接說道。他是想將楚謹灝趕下臺,直接弄死他不錯。
只是,如今楚謹灝一副智障模樣,就算是自己得了手,也毫無成就感!
“沒什麼不好。明日還要早朝,後面日日還有政事要處理。我年紀大了,就不參與你們這些事了。我現在便寫好懿旨,謹瑜,哀家明日會讓人宣旨,封你爲攝政王,統領政事!”
太后一擺手,霸氣的說道。與其讓皇位落入手握重兵、性子暴虐的楚謹州手中。不如交給楚謹瑜,日後就算是收不回來,至少他看在明月面子上,能好生的照顧謹灝了……
她自己就暫且不提了,年老了,就不擔憂身後事了。只期望着謹瑜能記自己的好,不要與謹灝再計較過往……
“母后,你真放心讓我做攝政王?”
楚謹瑜覺得很不可思議,太后今日這般好說話?事情得弄清楚,免得日後各自揣着一肚子心計。
宋明月驀地看向楚謹瑜,在他眼中讀懂了某種含義後,便低下頭自顧自的飲茶作樂。
“賢王這是何意?”
見太后不言語,狀似在沉思。柔貴妃接過話,直言問道。
其實,也就是想替楚謹瑜問清楚想要表達什麼,以免太后會誤解。
說到底,都是爲了宋明月。所以,柔貴妃也才一心向着楚謹瑜。
原本對楚謹灝癡狂了好幾年,一夜之後,又遭遇如此多的事情。不知怎的,對楚謹灝的癡迷,好像大不如從前了……
“只是想問清楚,避免日後不必要的麻煩。”
楚謹瑜聽出柔貴妃語中的維護之意,倒也直爽,直接說了出來。
“謹瑜,你放心便是,哀家絕不唬你。你且放心的處理朝政,日後若是有什麼麻煩,哀家一力承擔!”
太后嘆息一聲,直接說道。
她當然明白,楚謹瑜所說的麻煩是什麼。不就是說的是,若是謹灝好起來後,會直接出手對付他麼?
“嗯,好。”
楚謹瑜倒也不客氣,直接應道。
“如此甚好,那你們早些回去歇着吧,現在時辰也不早了。”
太后微微一笑,對宋明月幾人說道。
“姨母,今夜我不回去了,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宋明月挽着太后的胳膊,乖巧的說道。“好,好。”
太后欣慰的撫了撫宋明月的手,對柔貴妃與楚謹瑜道,“柔兒,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與明月與謹瑜說,不是說你不方便聽。只是,你出來時辰也不短了,當心惹人懷疑。”
“是,母后,臣妾告退。”
柔貴妃溫柔的笑着,對太后行了一禮,又對宋明月眨了眨眼,這才向外面走去。
“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楚謹瑜看了宋明月一眼,較之剛剛的語氣,略顯柔和些了。
“我老了,有些事情做起來有些力不從心。明月,謹瑜,我只有三個心願。第一,你們倆一定要好生在一起,誰也拆不散。少鬧些彆扭,謹瑜,你是男人,要好生照顧明月,遇事多容忍一些。”
太后拉了宋明月的手,滄桑的笑了笑,對楚謹瑜道。見楚謹瑜認真的點了點頭,心下安慰些,又對他說道,“第二個心願,謹安性子有些執着,希望你們替我好生照顧她。”
“姨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將謹安表姐當成我自己的親姐姐。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也會拼盡全力照顧好謹安表姐。”
宋明月輕輕笑了笑,堅定地說道。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接着,有些難以啓齒的說道,“還有一個心願,就是,無論如何……無論謹灝做了多大的錯事,請你放他一條生路……謹瑜,母后知道這件事有些勉強你,畢竟一直以來是謹灝對你不住。所以,母后倒也沒抱太大希望,只希望日後就算要走,也走得安心些……”
“好,我不會爲難與他。若是他真的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我也會留他一條性命。”
楚謹瑜應聲道。
—留他一條性命,讓他生不如死的活着。只有如此,才能解我心頭只恨。
毒害我母妃、殺我父皇、毒害我,將我扔我蛇窟,身中劇毒無藥可解。多到數不清多少次的暗殺,朝堂排擠架空自己,如今還想着搶我的明月。
這麼多筆仇恨算在一起,我豈能輕易饒了他?
楚謹瑜心頭冷笑,若是如此,那自己此生,豈不白活了?
“謹瑜,說起來我真是沒臉給你說這麼多……算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月今晚就歇在壽康宮了。”
太后眼睛泛紅,淚眼朦朧,心中激動又欣喜。
楚謹瑜點點頭,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明月,轉身便往外走去。
“你小心些。”
宋明月擔憂的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看到他背影微微一停頓,便知曉他已經聽到了。
心頭放下心來,這才轉頭對上太后調笑的眼神,“還依依不捨呢。”
“姨母……”
宋明月紅了臉頰,有些害羞起來。
“好啦,小兩口甜甜蜜蜜是好事。早些把日子定下來,我這心裡頭也安心一些。你先去歇着,我來寫懿旨。”
“姨母,天色已晚,您也先歇着,明兒個再寫吧!”
宋明月有些擔心她的身子,勸慰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擔心我。你快去睡覺,明兒要趕上早朝宣讀,我這會子也還不困,先寫出來。”
太后欣慰的笑了笑,將宋明月往門外推了推。
見太后一副執着的模樣,宋明月無奈的說了一句,“那您早些歇息。”
見太后點頭了,這才抿着脣往偏殿走去。太后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這才吩咐蘇公公準備筆墨紙硯,心裡煩悶的在屋內踱起步來。
“太后,您明日再寫吧。”
織繡姑姑見此,心疼的對太后勸慰道。
“織繡啊,我這心裡頭煩悶的緊,胸口悶得慌。”
太后搖了搖頭,又伸出拳頭在胸口處錘了幾下,低聲說道。
“哎喲,太后可是胸口痛了?奴婢給您捶捶吧,痛的厲害嗎?奴婢去宣太醫?”
織繡姑姑嚇得大驚失色,忙走上前扶着太后,輕輕的替捶着胸口。
“不用了,德林啊,你就放這裡吧,我這就來寫。”
見蘇公公將筆墨紙硯拿過來了,太后輕聲吩咐道。
隨後走到桌子前,鋪開宣旨,點好筆墨準備下筆。
織繡姑姑不解的問道,“太后,難道真的要封賢王爲攝政王麼?”
“嗯,目前需要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若是勤王,我倒更放心賢王。而且,畢竟賢王與明月的關係在這裡,於情於理都不會太過爲難謹灝啊……”
“可是,難道您不怕賢王他……”
織繡姑姑擔憂的擰起了眉頭。
“怕,我當然怕。只是織繡,如今的局面,由不得我去害怕,我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若是從此以後謹瑜做了皇帝,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他會是個好皇帝。”
“太后,您心裡真苦。”
“呵呵,再苦我都熬過來了。如今這點子苦算什麼?只是,我只擔心謹灝的身子,還有謹安的往後。若是沒了我,他們可要怎麼辦纔好……我這心裡頭,始終放不下心啊。”
太后苦笑着搖搖頭,筆下繼續行雲流水的寫着。
織繡姑姑與蘇公公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不多時,太后便寫好了,拿起來輕輕吹了吹,“德林,你明兒一早,趁着早朝時便拿去勤政殿宣讀了吧。若是門口侍衛還攔着,你便將這個拿出來。”
說着,太后便從腰間取下一物遞給蘇公公。
蘇公公眼眶微微泛紅的雙手接了過來,定睛一看,卻是先帝佩戴的玉佩!
“好了,我要去睡了。人老了,總是覺得乏得很,你們也早些歇息吧。”
太后錘了錘後背,緩步往內殿走去。
蘇公公與織繡姑姑再次凝望了一眼,織繡姑姑擦了擦淚水,忙跟進去伺候太后歇息。
第二日一早,蘇公公便捧着太后的懿旨與先帝的玉佩,順利的出了壽康宮的大門,向勤政殿快步走去。
此時天色尚早,只有寥寥的幾位大臣站在勤政殿外,等待早朝開始的時辰。
幾人見是蘇公公過來了,忙準備着殷勤的上前打招呼。但是見蘇公公一臉嚴肅,不同往日的神情,尷尬的退了回去。又見蘇公公手中捧着的東西,暗自在心中猜測着蘇公公此次前來,到底所爲何事。
不多時,天色便已破曉,陸續有大臣前來等待着殿門打開。
陸公公前一晚已知道了太后的意思,此時,面色如同平常般打開了殿門,高聲呼喊着,“上朝!”
大臣們忙恭敬的走進了勤政殿,等待着皇上的出現。只是,等了片刻,出來的並不是每日都會準時出現的皇上,而是就不上朝的賢王!
羣臣譁然,不由的互相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來。
“肅靜!”
陸公公高聲喊道,待下面停止議論了,這才朗聲說道,“皇上龍體抱恙,今日由賢王主持早朝!現在,太后有懿旨要宣佈。”
衆人停止了交頭接耳,但是一聽到皇上龍體抱恙,又要繼續開始議論的時候,卻見蘇公公快步走了上來。
只見他恭敬的展開手中的懿旨,清清嗓子高聲朗讀道,“尊太后懿旨,皇帝龍體抱恙,不能料理朝政。但朝堂不可一日無人處理政事,經哀家與皇帝協商,特封賢王楚謹瑜爲攝政王,即日起代理皇上處理朝政!”
此懿旨一下,羣臣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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