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棉終於醒了之後,已經半上午了。
她睜開眼,不動也不叫人,就那麼看着帳子。心裡很空,燕子歸又走了,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呢。
就這麼靜靜的發呆了很久之後,終於翻了個身。
一翻身,就看見枕頭邊有小小的漆盤,上頭是個白瓷的小瓶子,裝着一枝鮮紅半開的玫瑰花。
淡淡的清香。
蘇棉不動,就帶着笑意看着那朵花,很久很久。
直到玲瓏輕手輕腳的進來,她才道:“這是哪來的?”
“回主子的話,這是陛下走的時候,吩咐太子殿下去花房要的,說是叫主子看見了,心情好。奴婢伺候主子起來吧?”玲瓏道。
蘇棉嗯了一聲,又看了幾眼那支花:“一會給我戴了吧。”
“好呢,這花也虧了太子殿下選得好,半開半放的。”玲瓏笑道。
鮮花插頭,是很正常的事,玲瓏也不覺得不合適。
蘇棉起來之後,剛梳洗好,就梳了個單螺髻,將那玫瑰花插在頭上,還沒換好鞋子呢,就見銘安銘壽已經嘻嘻哈哈的進來了。
“娘!娘!”銘壽先撲過來的。
“孃親,花花好看!”銘安放下手裡的東西,也忙跑來了。
“今日學的好不好?”蘇棉問道。
“嗯,好!孃親,你別難過,爹爹不在,還有安兒和弟弟們!”銘安拉着蘇棉一隻手,眼巴巴看着她。
“乖,娘不難過,爹很快就回來了,孃親起來晚了,好餓呢,你們餓了沒有啊?”蘇棉摸着孩子的小嫩臉道。
“餓了,娘,爹爹說要安兒哄着孃親!”銘安覺得,這件事簡直太神聖了啊!他是大孩子了!
“噗……得了吧,好了,那你就哄着娘,先去洗手更衣,陪着孃親用膳。”蘇棉道。
兩個孩子趕着去了,不多時,念御和振昊也抱來了,一家子用過了午膳之後,銘安銘壽困得不行就去午睡了。振昊和念御卻精神十足,蘇棉哄了好久才叫他們睡了。
蘇棉睡不着了,琢磨道:“咱們去花房看看,宮裡的花房,我沒去過幾次。”
青煙道:“主子不睡一會了?”到底主子還沒好徹底呢。
“傻了吧?我再睡成什麼了?給我換身厚一點的衣裳,去花房看看吧。”蘇棉道。
青煙不好意思的應了,伺候她換了一身淺碧色的棉裙,披着斗篷就與青喬一起,帶着小秦子一道出門去了。
路上,蘇棉不坐攆,要走走。奴婢們也不攔着,御醫也說了,活動活動是好的。
“花房一般誰去?”蘇棉道。
“後宮裡的娘娘們也不是都能去的,賢妃娘娘有時候去看看,折幾枝花,說是賢妃娘娘喜歡百合。甄修儀也偶爾會去,倒是也不折花,花房送什麼就是什麼。哦……萬充儀也會去,而且……說是剛好也喜歡玫瑰。”青喬道。
見蘇棉不語她忙道:“不過給娘娘養着的花兒,是誰也不動的。”
“緊張什麼?都是女人,喜歡花兒也是有的,我就是問問。”蘇棉笑道。
青喬笑了笑就不再說了。
花房就在御花園的東南角,以前是個宮殿來着,後來就劈出來專門養花了,也不是這一朝開始的。
因爲御花園冬天畢竟少了看頭,後宮娘娘們又都喜歡花花草草的,所以就把這裡劈出來了。
花房說是花房,其實是個很大的地方。原本宮殿拆了圍起來,外頭看着還是個宮殿樣子,裡頭卻是一大片的花花草草,地上的青石板被泥土取代,各種花兒鬱鬱蔥蔥的生長着。
蘇棉才進了門口,就見虞婕妤帶着婢女,腳步匆匆的來了:“皇后娘娘安好,不知娘娘駕到,臣妾衝撞了娘娘了。”
蘇棉有些詫異,多時不見,虞婕妤好像變了很多。
“無妨,我不過是來逛逛,既然你也在,就陪我走走吧。”蘇棉道。
“是,臣妾伺候娘娘。”虞婕妤忙道。
蘇棉也不是第一次來,只是以前都是走馬觀花的來,不這麼呆着。
今兒細看之下,才發現這裡還是很現今的。頂子上都是可以拆卸的瓦片,夏天的時候就拆了,冬天再裝上,四周都是燒着地龍的,這一片地方既不會上凍,也不會太熱。
小太監一路領着:“娘娘,您喜歡的花兒都在這邊呢,好大的一片呢,是小的們不會照顧,花兒卻開得少。”
“有花兒就不錯了,這本就不是北方的東西。”蘇棉笑道。
“娘娘最是仁善的,小的們常說娘娘是最好的娘娘呢。”小太監笑着道。
蘇棉笑了笑沒理他,徑自往裡頭去了。
一大片的玫瑰,開的的確少,不過也很是有些看頭了,大冬天的麼。
“虞婕妤喜歡什麼花兒?”蘇棉折下一朵快要開敗了的玫瑰問道。
“臣妾……其實也挺喜歡玫瑰的,粉白的,開了最好看。夏日裡的時候,御花園裡的沒少叫臣妾禍害呢。”虞婕妤笑道。
她是不敢戴的,不過折枝之後擺在屋裡也是喜歡得很。
“可惜咱們這不好種,有種大朵的,雪白雪白的,纔好看呢。”蘇棉笑道。
“這卻沒有見過,梁州地方荒蕪,花兒都少……”虞婕妤笑道。
“以後叫人種吧,不過也夠嗆……”蘇棉搖頭,原本的大朵來着京城種出來也成了小的,估計也看不到太大的了。
“去端茶來,我在這裡坐坐吧。虞婕妤要是無事,就陪我坐坐,有事自去忙你的就是了。”蘇棉坐在一邊特地備下的桌椅上道。
冬日裡,這裡即便很暖和,也沒有什麼蚊蟲,倒是適合坐一會。
“臣妾也無事,就伺候娘娘坐會吧。”虞婕妤道。
她最是知道,蘇棉從來沒有因爲什麼小事罰過嬪妃,所以真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就坐吧,我對你也是好奇,怎麼這麼些時候不見,就覺得你不一樣了呢?”蘇棉道。
虞婕妤愣了一下,她自己一時想不到自己哪裡不同了。
半晌才道:“許是……心境不同了吧?”
“也許吧,都說一切唯心照,心境是會改變一切的。”蘇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