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阿菀就呆呆地看着理直氣壯的太夫人。

原諒柳氏……

韓國公恐怕是做不到哇!

更何況生了兒女就沒用了,這國公當得好心酸啊。

她就尷尬地跟揉着眼角的河間王妃外加事不關己毫無觸動的蕭秀一塊兒等着結果。

阿嫺已經臉色蒼白,不時去看阿菀。

“怎麼了?”阿菀偷偷兒地問道。

“五姐姐,父親是不是因爲我才……”如果韓國公不去找柳氏算賬,那能遭此一劫麼?

阿嫺本就是個溫柔的人,因此十分覺得都是因爲自己的過錯。倒是阿菀想了想,嘴角抽搐地說道,“其實跟你沒什麼關係。這都是柳姨娘自己乾的好事兒。”

她覺得阿嫺這樣溫溫柔柔的也不行啊,不是嫁到李家去,如果換個人家還不叫人給吃了呀?因此就耐心地對阿嫺說道,“不要覺得發生了不好的事就先尋自己的過錯,你得懂得……懂得去想,壞事兒都是別人乾的!”

她對微微一愣,之後對自己露出一個柔軟笑容的阿嫺眨了眨眼睛。

阿嫺眼眶紅了,輕輕點了點頭。

“而且這事兒本就是你被人傷害,難道還要遷怒於你麼?”世上再沒有這樣的道理,阿菀握了握阿嫺的手輕聲說道,“柳姨娘既然做出這樣的事,就該有日後被清算的覺悟。還有九妹妹,日後你不要理會她。”

她說得含糊,也沒有說得分明,可是阿嫺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爲什麼柳氏要陷害自己,這明顯是想幫着阿莘搶自己的婚事。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慢慢生出幾分涼氣,卻最後動了動嘴角,沒有再多說什麼。

“五姐姐,我都明白了。多謝你。”她看着阿菀認真地說道。

阿菀對她微微一笑,又跟蕭秀膩歪去了。

太夫人的房中就開始了一種叫人十分難耐的寂靜。

許久之後,太醫才一臉疲憊地進來。

要說韓國公府這活兒不好乾啊,來一趟,這得看多少人呢。

“怎麼樣?”太夫人雖然說看似不在意,可是那個什麼……涉及長子的一生幸福,她還是比較關注的。

因她問得快,這太醫頓了頓纔對太夫人說道,“您不必擔心,國公爺只是受到重創,最近一年都要戒房事,飲食清淡些,不要時常發怒,這個……要注意平心靜氣,不要熱血沸騰。”這話說得有點兒隱晦,就是叫韓國公連自然地那啥都不行了的意思,倒是太夫人若有所思地問道,“一年之後就可以痊癒?”

這麼說,那韓國公只吃一年的苦勉強還可以接受的吧。

“到時候再看。不過最近半年國公爺只怕會很疼。”

“這是爲何?”太夫人急忙問道。

滿屋子的女人都落在太醫老大人的身上,壓力很大,太醫嘴角抽搐地對太夫人說道,“國公爺被撞擊的時候,下官聽說那女子的頭上有金飾?”見太夫人看了蕭秀一眼微微頷首,他就尷尬地說道,“這個……刺破了些……”

“阿秀說沒有流血。”河間王妃頓時緊張地說道。

“的確沒有鮮血飛濺。請王妃知道,這金飾極細如髮絲,只是卻尖銳,這個……刺入國公爺的傷處也只有兩三個血洞,流血不多,可是傷得卻不是地方,會很疼。”太醫艱難地,苦逼地給太夫人解釋了一下就算不流血,可是那一個個的小血洞也是很傷的,見太夫人蒼老的臉上沒有變色,他倒是覺得太夫人十分有大將之風,起碼比一旁的河間王妃臉色好看多了,這才慢慢地說道,“刺入得很深,因此這半年患處痛癢交加……”

“我明白了。”太夫人乾脆地打斷了。

實在不忍心聽了。

那地方又疼又癢的,就算一年之後痊癒,可是這半年韓國公不得過成什麼樣兒呢。

阿菀都覺得這半年還是不要回孃家了。

“柳氏!”太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眯着眼睛說道,“既然敢陷害府中女孩兒的清譽圖謀姻緣,如今又傷了她服侍的主子,這女人是不能留了。”

見阿菀跟阿嫺都關切地看着自己,她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這麼有本事自己從山裡出來,可見那山裡也裝不下她。她這麼喜歡蹦躂,我成全她。送她去阿恬在的地方,就說是我的話。”她的眼角微微壓低,露出幾分威勢說道,“她不過是個妾,不需要與國公夫人一樣好生照拂,一切供給都與奴婢一般,阿莘跟着她一塊兒去。”

“那三姐姐那兒?”阿菀試探地問道。

“我回頭與她傳話兒。如果她心中怨恨,日後也不必回來走動。”太夫人冷冷地說道。

她如今喜歡阿萱,是因阿萱明白事理。

如果柳氏禍害阿嫺之後,阿萱還希望她能放柳氏一馬,那太夫人就絕不會容忍阿萱。

阿菀就低頭不再說話了。

她覺得阿萱應該會明白太夫人的心情,也會對阿嫺感到抱歉的。

果然過不了幾日,阿萱就親自回了孃家給老太太磕頭,又送了阿嫺一副很好的添妝,卻對柳氏與阿莘會送到遠地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她這樣的態度自然叫太夫人十分滿意,阿萱心中苦澀,轉頭就到了河間王府,一邊把自己的兒子塞去跟阿菀的兩隻肥仔兒一塊玩兒,一邊對阿菀輕聲說道,“這話我也只在你的面前說,也不怕你瞧不起我。”她怔怔地看了阿菀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我如今……反倒希望姨娘與九妹妹不要留在京都了。”

“你爲她們賠的罪還少了不成?阿譽哥遠在地方爲官,因此就算她們做了什麼也不會理會。可是你就在京都,又要在老太太面前賠罪,又要在姐妹面前小心翼翼地說好話兒。”

“正是你說的這話。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什麼是個頭兒呢?雖然如今我在王府過得順遂,可是再寬容的婆婆與夫君也不能終日裡看見我這樣折騰。”

阿萱帶着幾分傷感地看着正圍着兩隻呼呼大睡的表弟睡覺的兒子輕聲說道,“如今我也是個母親了。我總是要爲我的兒子打算。姨娘與九妹妹再三生事,從前我能把自己的臉丟在地上叫人踩。可是如今卻不能叫他覺得我終日裡只知道賠罪,只知道對家裡人說對不住。”

她對阿菀輕聲說道,“我是自私的人……姨娘,是我對不住她。”

她靠在阿菀的肩膀上,有些疲憊,可是更多的卻是輕鬆。

“你怕是不知道。當我聽說老太太要把她送去遠地,第一個感覺不是難過,竟然是放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對她早就不耐煩了。”

這或許是不孝,可是阿萱是真的累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叫阿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輕聲說道,“日後我也該一心一意地照顧自己的家,而不是日日爲她們擔心。至於哥哥,想必也是這樣想的吧。”

就算韓譽不這樣想,然而韓譽的妻子卻一定希望柳氏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裡。

柳氏自詡自己在國公府呼風喚雨,可是如今千帆過去,阿萱才發現柳氏其實是個萬人嫌。

沒有一個願意跟柳氏扯上關係的。

她這樣的親生女兒都不樂意。

大概柳氏還覺得阿萱會救她。

可是這一次阿萱對柳氏壓根兒就沒有開口求情。

直到柳氏被人捆上車子,身邊丟了一個哭哭啼啼的阿莘,她才發現,自己想見的人,想求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我的女兒是安王世子妃,我的兒子是……”她尖聲叫嚷,希望能嚇唬住要把自己與阿莘不知帶去哪裡的這些韓國公府的下人,然而一轉眼還沒有顯擺起自己的兒女,卻叫一個不耐煩的婆子操起抹布就堵住了她的嘴。

這抹布不知擦過了什麼,滋味兒十分難以言表,柳氏差點兒厥過去,卻見這婆子已經笑嘻嘻地說道,“你兒子就算是玉皇大帝,如今也不好使。你是不知道吧?世子妃說了,你的死活跟她沒有關係。你不過是個姨娘,她母親可是咱們國公夫人。”

庶女的母親自然不會是卑微的妾侍,自然都是嫡母的女兒。

這是理所當然。

可是柳氏卻用力張大了眼睛,眼角崩裂流下了鮮血來。

她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可怕,這婆子卻無動於衷,慢吞吞地說道,“老太太說了,山裡的舒服日子既然你不愛過,那就去流放之地,好好兒勤勞挖地,好好兒做個農婦吧。”

去跟阿恬一塊兒去當個日夜勞作的人,這活兒乾的多了,累得狠了,整日裡就沒有時間想那些陰謀詭計了。

她把柳氏母女的車簾一放,招呼了國公府的下人們趕着車子出了城。

阿菀知道柳氏被送走的時候,就覺得太夫人這一次的動作真的很乾脆利落。

幾乎沒幾天的功夫,都來不及柳氏再作妖兒,這事兒就塵埃落定了。

自然,國公府的動靜不小,更何況太夫人也是要給李家一個交待,叫他們家知道阿嫺乃是被有野心的妾侍陷害,自然不會瞞着人。

等阿菀進宮的時候,純貴妃一邊跟兩隻肥仔兒親親小手親親小腳兒的,一邊就歪頭對阿菀好奇地問道,“這麼說,你家伯父真的受傷了啊?”

阿菀半晌沒說話。

這麼苦逼的事,就不要一再地重複了吧?

她垂頭裝死,純貴妃就明白了,西子捧心柔柔弱弱地說道,“聽起來真的很可憐呢。”她的眉眼羸弱,看起來還真的挺像是那麼回事兒。

皇后揉着眼角不吭聲了。

“對了,回頭你把小十八還給陛下。陛下最近連小十八都不能陪在身邊,十分孤單。”

“陛下還沒有寵幸後宮?”阿菀頓時震驚了。

這不像是狗皇帝的作風啊!

莫非,莫非跟她家大伯父一樣兒……嗯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