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韋的眼睛頓時凝固在了這個小小的笑容上。
半晌,他垂頭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卻不再嘰嘰歪歪地說話了。
“好吃。”阿菀吃着椒鹽小胡桃,覺得幸福得都要上天了,一頭滾在妹妹的懷裡甜言蜜語地說道,“六妹妹,你真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一刻都離不得你的呀。”
她今日聽說慶王妃被送走了,頓時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總算不要再擔心慶王妃再在京都鬧出什麼幺蛾子叫大家夥兒爲難了。至於慶北侯府的合離的事兒,阿菀覺得跟自己沒啥關係,雖然她覺得慶北侯這樣一力地要合離真的比其他“忍着還能離咋地”的其他人厲害了一點兒,不過也不至於叫她日夜都關注慶北侯府不是?
只是阿菀沒想到哇,慶北侯府這件事兒跟自己沒完。
等到這一天她跟姐妹們一塊兒出去散心,正去了山裡……此山當然不是有韓國公夫人在的那座山了,山裡有個廟,阿菀準備去廟裡拜拜佛祖,也想着從前佛祖辛苦,如今苦盡甘來,她也去討好一下啥的,就見車隊外頭突然有哭哭啼啼的哭聲。
這少女的哭聲被韓國公府的下人給攔在外頭,可是卻還是有女孩兒細細弱弱的哭聲傳來叫道,“叫我見見縣主,叫我見見縣主吧!”
阿菀一時沒想到這是要見自己的。
蓋因她也不把自己當縣主玩兒啊。
朝廷小蛀蟲這些年在京都也不是靠着自己是個縣主起家的,除非是去領薪水的時候還想起自己是一隻御封的米蟲,除此之外,京都很少有人會管她叫縣主。
因此她一時沒聽明白,倒是此刻就見外頭傳來喧譁的聲音,之後就有人高聲叫着,“叫我見見韓家的縣主!”她這才勉強明白過來,因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因此叫人放了哭哭啼啼的女孩兒過來,卻見是慶北侯府的阿顏。
這姑娘與阿菀不過是一面之緣,阿菀跟她不熟,因此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找我啊?”她歪頭站在山林之間,靜謐的幽深的山林之中,陽光從枝葉之中透過來,落在她一張美貌嬌豔的臉上,無端生出幾分光彩。
伏在地上哭着的少女仰頭看了她一會兒,只覺得這份美好叫人刺眼。
她此刻站在幾個姐妹之間,因是姐姐因此站在正中,幾個妹妹彷彿拱衛一般站在她的身邊,彷彿被人簇擁着。
阿顏只覺得渾身瑟縮了一下,想到河間王妃對自己的嫌棄和對眼前這安平縣主的疼愛,不由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可是如今迫在眉睫,她哭着跪倒在地爬到阿菀的面前來仰頭央求着說道,“小女求求縣主,饒了我母親吧!”
她想到家中的亂象,想到父親已經數日沒有回後院,而這一切都是因宋夫人得罪了眼前的安平縣主而起,便嗚咽着央求說道,“小女知錯了,再也不敢與縣主搶奪夫君,小女在這裡給縣主賠罪,求縣主大人大量,別記恨了,饒了我的母親,不要叫父親休了她!”
她委頓在阿菀的面前,阿菀沉默了。
她覺得眼前這姑娘這麼這麼叫人生氣呢?
這不是往她的頭上扣屎盆子麼?
誰說慶北侯休妻是因爲宋夫人得罪了她啊?
“哎呀,頭疼。”阿菀嚶嚀着捂着心口,倒在了身邊妹妹的懷裡。她身邊站着的正是阿嫺,阿嫺急忙含着眼淚抱住了姐姐軟乎乎的小身子哽咽地說道,“五姐姐,你要振作呀!你的身子不舒坦,如今聽了這樣顛倒黑白的話,可怎麼得了?!”
阿嫺轉頭,一雙溫柔的眼霧濛濛地看着擡頭瞠目結舌,顯然沒見過小白花的阿顏哽咽地說道,“宋姑娘這話好沒有道理。我家五姐姐這樣善良單純的人兒,滿京都去打聽打聽,這麼多年,我姐姐可仗勢欺人過?如今你的一張嘴卻陷五姐姐於不義,這安的是什麼心?你也太狠毒了!”
“哎呀,心疼。”小白花虛弱地捂住了自己的額角,奄奄一息地說道。
“五姐姐,你怎麼這樣可憐,叫這樣的人構陷!”阿嫺低低地哭了起來。
阿顏呆呆地看着抱着姐姐哭成一團的韓國公府六姑娘,一時之間竟忘了如何哭泣。
“我,我不是的……是縣主……父親畏懼縣主,不敢叫縣主震怒,因此我母親……”
“你這話說的可笑!當這京都不知道慶北侯夫人大鬧慶王府呢?!口口聲聲一輩子被你親爹毀了的難道不是你的母親?都成了怨偶,放過彼此,合離了纔是大家的好日子,侯爺可以安心做事,你母親也可以娶尋求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怎麼反倒成了我五姐姐的過錯?”
一旁的七姑娘阿芸乃是被長姐阿琪養大的,哪裡看的下去這樣可憐柔弱的姑娘,嗤笑了一聲不客氣地說道,“更何況我五姐姐的夫君,你卻敢來搶奪,搶不成,我五姐夫心如磐石了,你反倒還說什麼不敢來搶奪了?廢物!沒用!還好意思搶別人的男人,也得叫人家男人問問,能不能看得上你啊。”
“這種人醜人多作怪,還以爲自己做出了犧牲,奇葩一朵。”八姑娘阿瑩靠在大樹上,哼了一聲說道,“只有足夠不要臉的,才把搶男人放在嘴邊兒。也不知是家學淵源,還是自學成才。看着柔柔弱弱一姑娘,說出的話從不是人話,可見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一向都是個男孩子一樣的心性,更喜歡跟心胸開闊的人往來,見這阿顏這樣哭哭啼啼地就衝到了自家堂姐的面前,就十分不悅。
“你哪裡知道這樣的人心裡頭轉的都是什麼惡毒的主意!若當真賠罪,爲何不上國公府的門,偏要在外頭,衆目睽睽之下來哭着求饒,不過是想要旁人都看見我家五姐姐仗勢欺人,欺負了她!只是你也照照鏡子瞧瞧配不配的上我家五姐姐的迫害,自以爲是,真當自己是什麼七仙女兒了不成?”
阿芸的嘴巴彷彿刀子,此刻挽起了袖子冷笑了一聲,指着那正癱坐在地上的少女厭煩地說道,“你裝什麼可憐!若你當真心懷坦蕩,不樂意與人搶男人,那當初你母親帶着你去給王妃請安,你自己要臉的話,還跟着去什麼?不過是也裝着見不得人的心思,如今事情敗露了,卻想要把錯兒都推到五姐姐的身上。”
“五姐姐打小兒善良赤誠,從來都真心待人,可是你卻……”阿嫺便哭着說道。
“可見慶北侯要合離也沒錯兒,只怕是看透了你們!衝着王府權勢一路巴結的,如今反倒成了無辜的人,說出來誰會相信。”阿瑩翻着白眼兒說道。
“哎呀我的心疼。”阿菀還是可以勉強回頭客串一下小白花兒的,此刻淚眼朦朧地看着阿顏,覺得這姑娘學得不行啊,努力露出一個傷心的表情來說道,“我不知姑娘來我面前做什麼。慶北侯府的家事我怎敢插手?你這話叫我一頭霧水,只是我這心裡頭委屈。”
她抽噎了一聲,對阿顏擠出了一個顫巍巍的笑容來說道,“只怕這其中是有誤會的吧?宋姑娘也許是誤會了我……這份誤會,我覺得只有與侯爺當面說清才能叫我分明,咱們不如一塊兒去見侯爺吧。”
這就是白蓮花兒們的究極技能。
告家長!
阿顏想到最近對自己十分惱火的慶北侯,頓時瑟縮了一下,慌亂地想要爬起來。
“不,不要了……我知道不是縣主的錯了,真的知道了。”
“就算你嘴裡說知道了,可是我只擔心你鑽了牛角尖兒,日後還是不能分明。”阿菀善良地靠着妹妹的肩膀對她說道,“我也會時刻擔心你的呀。真是叫人不放心呢。咱們現在就去見侯爺吧。”
她揮了揮雪白的小爪子,頓時就有兩個服侍自己好多年的宮裡出來的宮女姐姐嗪着溫柔的笑容把阿顏扣在手裡,溫柔地說道,“宋姑娘不要擔心,我家縣主一向都很善良,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帶走!”阿瑩頓時冷哼了一聲。
她看着阿顏,見她滿臉畏懼,看起來彷彿被惡霸欺男霸女了一般,轉了轉眼睛,叫宮女姐姐們扣住這阿嫣,捂着嘴就給塞進了一輛馬車裡。
馬車緩緩,從山裡離開,直奔慶北侯府。
因阿菀沒想再給慶北侯沒臉……慶北侯被妻子嫌棄成那樣兒,已經夠慘了,何必再往人家的傷口裡撒一把鹽呢?
雖然說她也沒覺得自己把阿顏遣送回慶北侯府多給慶北侯臉面,不過……都是心意啦。
韓國公府的車子行到半路,就叫蕭秀給攔住。
“表哥?”阿菀從車裡乖乖地探出一顆小腦袋。
“你爲人純善,太容易心軟,又好欺負,我陪着你。”蕭秀擔心阿菀在慶北侯府吃虧,因此聽到消息就從東宮跑回來。他這一跑頓時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因太子在東宮知道了這事兒,因此宮裡的皇子皇孫的又都知道了……十皇子與幾個皇孫被太子扣在東宮不許添亂……一口氣兒全都出去了不嚇死慶北侯纔怪,因此太子只命自己的長子代表叔叔與弟弟們跟在河間王世子的馬屁股後頭一臉橫肉地來了,餘下的什麼韓國公世子,慶王世子兄弟的,外加羅八,不過喘個氣兒的功夫,韓國公府的馬車外簇擁了不少皇族勳貴家的子弟。
慶北侯一臉晦氣地打開侯府大門的時候,頓時窒息了。
更加他窒息的是,遠遠的正有一雙連襟聯袂而來。
英王世子與安王世子這倆姐夫轉眼就到,大姐夫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簇擁在慶北侯府的幾個堂弟,沉默了一下。
“聽說阿菀被人構陷,我來討一個公道。”
慶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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