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什麼?”慶北侯一臉茫然了。

他纔回京都,不知道哇!

“您不知道?她大放厥詞去了。敢在河間王妃的面前指着安平縣主的鼻子說人家身子骨兒有毛病,不如妹妹康健長命!”慶北侯長子簡直要氣壞了,作爲一個纔會京都的有志青年,那個什麼……誰回了京都不得像先跟京都的子弟們拜拜碼頭。

誰知道這一自報家門就壞了,雖然沒有捱揍什麼的,可是他就發現,只但凡說了自己的身份,對面的被介紹的對象必定瞬間冷淡,有禮貌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沒禮貌的……直接轉身就走跟身後有狗攆的似的!

怎麼會這樣?

他用鑽研的精神暗中聽人家說話才知道,親孃在後頭這麼拉扯人家的後腿。

這不是要坑死他們父子是做什麼?

這是想禍害死宋家這羣老爺們兒啊!

“安平縣主是誰?”慶北侯久不在京都,連王府的郡主都記不全,更遑論一隻縣主呼?

見他一副茫然的樣子,慶北侯長子頓時恨不能哭出血來。

這年頭兒回了京都還不知道京都裡都有誰不能招惹,老爹也是藥丸。

“安平縣主是長慶侯獨女,長慶侯您該知道吧?”見慶北侯的臉色頓時變了,露出幾分慎重,叫自己趕緊繼續說話,這青年抹了一把臉方纔鬱悶地說道,“韓國公府的心肝寶貝兒,聽說當年小小年紀回到京都,就叫宮裡她羅家的姨母純貴妃娘娘養在宮裡,不僅陛下疼愛賜安平縣主給她,還跟東宮十分親密。如今陛下把河間王世子賜婚給了她,可是人家世人都說河間王世子佔了便宜,若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那安平縣主還指不定能不能看上他。”

這一口氣帶出無數權貴皇族也就算了,再提起皇帝太子的,慶北侯頓時有點兒貧血。

他張了張嘴,到底是千軍萬馬過來的,因此心理素質槓槓地,竟然沒說嘔一口血厥過去。

“母親敢在她的面前指手畫腳,還說阿顏比安平縣主強……還搶人家的未婚夫君。”這年頭兒,敗家貨都是從家裡坑人的,慶北侯長子不由與親爹說了掏心窩子的話,說道,“母親素日裡在邊關就行事不妥,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仗着自己是京都貴女,看不上人家邊關的女子,這些我也忍了,只叫母親不必出去應酬,不得罪人,好好兒養着妹妹,咱們父子在沙場長掙功勞沒有後顧之憂就行了!可是母親這當初在邊關尖酸刻薄些也就算了,在京都也敢做這樣的事?”

當京都的女人跟邊關女子一樣好欺負呢?

欺負一個試試看!不定從哪兒就冒出來一堆家裡人,往死裡收拾。

“難道母親不知道京都是怎樣的情況不成?”慶北侯長子抱怨說道,“我以爲她與河間王妃交情好,因此帶了阿顏過去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阿顏也是待嫁的年紀,好歹總是要嫁人,求河間王妃幫她相看個好人家,哪怕她性子弱,可夫君願意照顧她的就好。可是誰知道竟然是要叫阿顏去搶人家夫君。河間王世子是那麼簡單的人麼?阿顏這樣的性子,嫁給河間王世子怕不是要血流成河!更何況宮中對安平縣主一向都十分寵愛,父親……”

他沒說完,可是慶北侯已經滿臉灰敗。

他終於明白皇帝爲什麼對自己那樣冷淡。

是因爲他的妻子。

不僅是因他妻子傷害了帝王最寵愛的孩子,而是因爲帝王已經猜疑他在邊關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土霸王,強勢一方,才叫他的妻子回到京都都沒有改過來那肆無忌憚的脾氣。

明明知道安平縣主與河間王妃的身份,都敢大放厥詞……

慶北侯沉默地把喉嚨裡的血都給吞到肚子裡。

他就知道,若這件事不整明白,怕是自己與兒子在邊關這麼多年的心血都要完犢子了。

“收拾一份重禮,我要去……”慶北侯沉默了一會兒,方纔緩緩地說道,“去韓國公府。”

他本想去河間王府求河間王放自己一馬,順便請河間王世子別嫉恨宋家,可是轉念纔會想到,對自家發難的並不僅僅是河間王府,甚至還有上頭的皇帝。這衝着誰一目瞭然,不叫那位安平縣主心裡痛快了,宋家還是得栽跟頭。

這樣的憋悶就叫慶北侯嘆息了一聲,他的長子答應了就匆匆出去,誰知道還沒有多久,宋夫人就帶着女兒來了。

見慶北侯對自己冷淡,宋夫人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了皺紋,少了幾分年輕貌美的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丈夫已經許久沒有和她說些溫情的話了。

每次回到家中,都不過是“吃飯吧”“我累了”這樣冷淡的話語,似乎早年,那個曾經用炙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英俊的少年已經消失在了記憶裡。

宋夫人眼眶突然酸澀了一瞬,卻努力揚起了頭,對慶北侯皺眉問道,“我才聽人說大哥兒正在庫房裡到處尋摸有趣兒的東西,說是務必女孩兒喜歡的,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大哥兒有了心上人?”

這叫她有點嫉妒,畢竟看着兒子把庫房翻得一團亂,甚至早年她都捨不得給阿顏的新鮮貴重的玩意兒都給翻出來,說是要送給誰,就叫她覺得分外的不悅。只是此刻慶北侯沒有心情回答她這種話,閉目不語,冷淡地不肯理睬。

宋夫人冷笑了一聲。

“還是說並不是大哥兒的心上人,其實是你的心上人。”

“你渾說什麼!”慶北侯頓時惱了。

“我渾說?我渾說什麼了?說中你的心事了?!”宋夫人見慶北侯惱火地看着自己,那張人到中年越發帶了威勢的英俊的臉自然會牽動許多美人的心,這男人有了權勢,又生得英俊,自然會得到許多女人的喜歡。

這些年慶北侯與她不睦,難道不可能有美人在勾引他?

宋夫人氣得眼睛發紅,慶北侯卻已經疲憊得不行,揉着眼角冷冷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在後宅無事可做,也不要瞎猜忌。我日日都在軍中,能有什麼女人。”他的後院兒就宋夫人一個女人,他都覺得疲憊萬分,更遑論再多幾個。

女人是老虎。 щшш☢тt kΛn☢¢ O

女人多了,他還活不活了?

一個就夠他受的了。

說起來,慶北侯都恨不能哭出血淚來。

早知道,還娶個屁的媳婦兒!

“軍中沒有女人麼?軍中的營妓可不少呢。”宋夫人冷笑說道。

“齷齪!”慶北侯實在見不得宋夫人當着女兒的面兒就“營妓”長“營妓”短的了,且見阿顏躲在宋夫人的身後瑟縮不敢探頭出來,越發心裡鬱悶得不得了。

他實在不明白阿顏對他爲什麼這樣恐懼……他早年的確被女兒目睹過在沙場上剁了敵人渾身是血的樣子,可是誰家閨女不是心疼地湊過來問問“爹你有沒有受傷”什麼的,怎麼還嚇跑了,從此對自己的親爹親哥哥都畏懼如虎呢?

如今,想到宋夫人乾的好事兒就腦仁疼,慶北侯顧不得女兒了,見長子從門外跑進來,也不理會宋夫人,甩手就走。

“你去哪兒?”

“給你收拾亂攤子去。”慶北侯摔了她的手,帶着浩浩蕩蕩的禮物就往韓國公府去了。

因知道宋夫人得罪了韓國公府的小姐,因此慶北侯不在意自己的臉面,擺出了一副上門賠罪的樣子,就是爲了給安平縣主把臉面撐得足足的。他這多少是帶着誠心,只是韓國公熱情地將他請進門,聽見慶北侯的抱歉,卻愣了一下茫然地問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們家阿菀回來沒說啊。”

“沒說麼?”慶北侯與長子坐在下首,頓時震驚了。

安平縣主,這多麼善良的小姑娘,竟然回到家裡沒有跟家裡人告狀。

可見如今上到帝王下到那些勳貴子弟的冷遇,跟人家小姑娘沒什麼關係,大概是河間王世子爲未婚妻報仇吧。

聽說河間王世子可喜歡自家小表妹了。

只是安平縣主咋這麼善良呢?

慶北侯都要哽咽了。

自己送上門來,如今連韓家都知道他家裡乾的壞事兒了。

他只好原原本本地把之前發生的事兒給說了,韓國公大笑了三聲,之後沉默了。

按說韓國公老大人一貫的八面玲瓏,此刻就該“不是大事兒”原諒一下十分愧疚的慶北侯。不過老大人默默地想到自家好不容易養大的那隻小白蓮……那是打從一隻糰子辛辛苦苦養大的,還沒有收穫一隻王府世子的小女婿,竟然就叫人詛咒多病趕緊去死!這不是叫韓國公雞飛蛋打麼?

斷絕韓國公老大人聯姻之路的,叫他會被弟妹打成餅餅的人,都是老大人的敵人,且韓國公垂頭,想了想自家軟乎乎,笑容狡黠還蔫兒壞最喜歡看自己被雞毛撣子抽打的小侄女兒。

他沒吭聲,笑容卻慢慢地冷淡下來。

慶北侯看見韓國公露出幾分冷淡,不由有些不安,再三賠罪。

“我家阿菀最善良單純,侯爺出去問問,這京都沒有說咱們阿菀不好的。可也不能因爲阿菀善良,不計較,就可勁兒欺負她不是?”

韓國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心給慶北侯科普一下當初作死差一點兒就真的去死去死的倒黴鄭家,只是想了想,卻覺得算了。

他偷眼見慶北侯與長子都格外愧疚坐在下首,眼睛轉了轉,心說非弄死欺負阿菀的那倒黴女人不可。

什麼?早年跟他妹是手帕交?

呵呵……老大人就喜歡殺熟!

此時此刻,韓國公捂着心口,眨了眨眼睛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哽咽了。

“我的阿菀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