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蕭堂安靜地沉默着。

阿菀一愣,小胖臉兒埋進韓國公太夫人的衣裳裡,默默地記仇。

這慶王妃小姑母真的太討厭了。

她怎麼能這麼討厭呢?

這一刻,慶王妃成功地在阿菀的仇人榜登頂第一位。

就算是胖糰子再傻也聽出來了,慶王妃沒安好心,這是要把自己和蕭堂給拉在一塊兒啊。

她總是覺得慶王妃不懷好意,想了想,已然在心裡動氣了。

慶王妃不可能是因蕭堂對自己的心意……她還是一隻胖糰子,大表哥對她能有個屁的心意!

不就是阿菀生得羸弱,瞧着小小年紀不像是個身子骨兒強壯的姑娘,因多病,嬌氣,反正各種毛病,據說日後不一定能不能生出孩子來,因此慶王妃想要把自己這麼一個好大的拖累給送到蕭堂的面前,若是蕭堂娶了她,那往後沒準兒就得斷了子嗣……這不僅是詛咒蕭堂,也是在詛咒她呀!

誰說她以後生不出孩子啦?

她以後,以後可能生了……

各個兒都是胖糰子,一口氣生一個籃球……足球隊的!

慶王妃這一張嘴就叫阿菀氣得小身子發抖,只是阿菀年紀小,也沒法兒與慶王妃對嘴,更何況她怎麼知道啥叫緣分呢?然而慶王妃這話音剛落,韓國公太夫人已經氣得臉都白了,她只覺得此生最大的坎坷就是這個閨女,張了張嘴,指着慶王妃竟然話都說不出來。

見她形容不好,阿菀顧不得心裡問候慶王妃八輩兒祖宗,急忙仰頭拿小爪子拍着韓國公太夫人的手小小聲地說道,“不氣,不氣。”

怎麼可能不氣。

慶王妃一張嘴就敗壞阿菀的名聲。

她小小的孩子,怎麼就跟表哥鬧出這種話來?

日後傳出去怎麼見人?

好好兒的兄妹情叫人瞧着打心眼兒裡開心,卻叫慶王妃潑了一臉冷水。

韓國公太夫人是真失望了,她手足冰冷地看着自己再三忍讓了很多年的次女,見她笑靨如花,眉目還帶着幾分嘲笑,頓了頓,叫阿菀坐到一邊兒去,對慶王妃沉聲說道,“緣分?我倒是不知道緣分是怎樣,你過來給我慢慢兒聽。”

她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好奇,如今阿菀的爹孃不在京都,那能給她做主的自然就是韓國公太夫人。慶王妃自持一向都被太夫人容忍的,便搖搖擺擺地起身笑着說道,“母親,難道這親事不好不成?阿堂對五丫頭難得和氣,日後也不會虧待了她。不比嫁到外面去叫人嫌棄強?”

她只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還十分好,見她走過來,韓國公太夫人霍然站起,運足了力氣,劈手就是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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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慶王妃養尊處優十幾年,做了十幾年高高在上的慶王妃,從未被人這樣打在臉上,頓時尖叫了一聲往後踉蹌。

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兒就在她雪白的臉上浮現。

“你,你這個孽障!誰嫌棄阿菀了?她好好兒的!”韓國公太夫人正是氣怒的時候,竟然素日裡逗弄阿菀的稱呼都顧不得了,見慶王妃歪着身子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指着她厲聲說道,“再沒有你這樣的混賬!親侄女兒你都詛咒,你都算計,你還是不是人?!”慶王妃明擺着嫌棄阿菀,卻還是要把阿菀往蕭堂的面前送,這一算計就算計兩個,叫太夫人如何能容忍?

“做繼母不慈,做姑母的你也不慈,你這樣的心性,怎麼配做一府王妃!”

“母親,你怎麼打我!”慶王妃從前沒捱過太夫人一根手指頭,只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慶王尚在一旁看着,太夫人這做生母的竟然都不給她臉面,日後慶王更不把她當回事兒了。

“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且這親事都是這樣說的呀。我是阿堂的母親,難道我連他的婚事都提不得?”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兩行晶瑩的眼淚從臉頰上滾過,看起來美貌之中帶着幾分控訴,十分委屈。

阿菀見她委屈上了,一邊心裡覺得她活該,並且遺憾她另一邊兒怎麼沒挨一下,一邊垂頭咳嗽起來。

她靠在蕭秀的肩膀上,突然哽咽了一聲,小小聲,委屈巴巴地哭了起來。

小小的孩子哭得眼眶通紅,可是咬着粉嘟嘟的嘴巴彷彿不敢哭得大聲,怯生生地躲在自家表哥的身後看着慶王妃。

頓時,慶王妃不可憐了。

更可憐的小白花兒在韓國公太夫人的身後呢。

慶王妃看着抽噎着,胖腮上兩點晶瑩的眼淚,可憐巴巴的胖糰子,驚呆了。

“你!”

“不,不喜歡這樣的玩笑……”阿菀抹着眼淚小聲說道。

“你瞧瞧,阿菀都比你明白自尊二字!”韓國公太夫人顧不得慶王妃了,轉身就去安慰阿菀,見她抱着蕭秀垂着小腦袋瓜兒,彷彿嚇怕了,回頭指着慶王妃厲聲說道,“趕緊滾回你的慶王府作威作福去!沒有我的話,你也不要回什麼孃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叫你天天往孃家跑的?你把夫家,把慶王府當成什麼了?!”她上了年紀,難得動怒卻是雷霆,頓時露出幾分倦怠,卻還是指着慶王妃冷笑說道,“你那點算計,傻子都知道。你還把別人當成傻子?別叫我說出口,噁心你。”

“母親你趕我走?”慶王妃不敢置信地問道。

“趕緊滾。這府裡我說了算,日後不許你登門。”韓國公太夫人冷冷地說道。

“阿菀,不要哭。”其實胖糰子乾打雷不下雨,除了一開始的那兩顆大大的眼淚,餘下的就只剩下抽抽兒了。她把小胖臉埋在蕭秀的頸窩裡,微微側頭,那臉上什麼樣兒河間王世子門兒清。

他卻只是垂頭,對胖糰子臉上乾乾淨淨視而不見,拿小帕子來給她一下一下擦臉,小聲說道,“你受委屈了,回去咱們告訴母親,叫母親給做主。”他頓了頓,見小帕子上很乾燥,不動聲色,順手就把帕子藏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慶王,慶王世子妃難道還委屈了她?”

“沒有阿菀自己的心意在,那就是委屈阿菀了。”蕭秀對慶王妃一板一眼地說道,“阿菀哭得難受,姨母,這件事我會告訴母親。”

“可是我說什麼了?!不就是提了一嘴親事!”慶王妃一轉眼發現自己四面楚歌,頓時急了。

“你又不是阿菀的父親母親……”蕭秀頓了頓,本想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然而見阿菀伸出小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脖子,默默垂頭,把她往自己的懷裡揣了揣。

“別怕,有我在。”他小聲說道。

阿菀哼哼了一聲,和蕭秀依偎在一塊兒,也不擡眼去看了。

“母親多管閒事了。更何況阿菀纔多大,母親怎麼能把大哥與阿菀之間想得這樣齷齪。”蕭韋就算是再想給慶王妃留面子現在也扛不住了。

他頭疼極了,動了動嘴角緩緩地說道,“若母親當真覺得這親事極好,阿菀招人喜歡,那兒子也喜歡阿菀得不得了,母親怎麼不給兒子去邊關與舅舅提個親?”他的嘴角露出幾分譏誚,然而這份譏誚卻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過,依舊帶着幾分少年的鮮活,轉頭對沉默不語的慶王說道,“父王,咱們回去吧?”

他真是想不到母親竟然石破天驚說出這麼一句提親的話來。

若是當真心懷善意的提親,蕭韋不覺得慶王妃唐突。

可是他也聽得出來慶王妃沒安好心。

韓國公太夫人之所以大怒,不是慶王妃壞了蕭堂與阿菀之間清清白白的兄妹之情,也不是因她擅自提及蕭堂與阿菀之間的親事。

而是慶王妃在算計蕭堂的婚事。

阿菀年紀這樣小,若是長到能大婚的年紀,起碼還得個十年,而這十年,蕭堂莫非就要苦守着?

蕭堂今年都十四了,十年之後就已經二十多歲,別人家的兒子都能打醬油,他還得守着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那子嗣上……

蕭韋揉了揉眼角。

他雖然生性跳脫,年紀也不大,可是如今在宮中讀書,宮中皇子們,嬪妃們的你死我活的算計見得多了,慶王妃這點道行在他眼裡簡直不夠看。

就慶王妃這樣的自作聰明,其實在聰明人的眼裡無所遁形,什麼心機都是笑話,只不過他是她的兒子,如今只能勉強忍耐,都已經調皮搗蛋到這個份兒上,眼睛不瞎的都應該看得出來,他對奪爵沒有什麼興趣。

若是慶王妃要埋怨,只能怨她自己沒有福氣做得上慶王的原配嫡妻,生出來的不是元妻嫡子,這是她自己倒黴,爲什麼又要算計旁人呢?他小小的年紀繃起了臉,慶王妃目中微微一縮,卻見慶王已經緩緩起身。

慶王本嘴角帶着幾分笑意,聽到慶王妃開口又面無表情了。

二公子就覺得他老爹回王府又要納妾了。

不拿後院兒的女人把慶王妃絆住腳,慶王妃又得沒事兒閒得慌跑出來鬧騰別人。

又不能休了慶王妃……

一想到他老爹最近納妾的頻率有點高,二公子默默地給他爹點了一根蠟。

偷偷去問太醫要補腎藥方什麼的……

看破不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