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明儀郡主本以爲阿菀只是每天美滋滋的想要皇帝誇誇她,沒想到阿菀其實還想到了這樣深遠。

她詫異地把阿菀給推開一些,看見了一隻鬱悶的包子臉。

“你這麼小一小隻,真是,真是辛苦了。”

“其實也沒啥,順手而爲,而且我也是做姐姐的呢。做姐姐的,當然也要護着妹妹啦。”

胖糰子心說其實這也是爲了討好幾個公主。雖然說皇帝的心裡公主不值錢,可是公主也有公主的好處,誰不願意小夥伴兒多着點兒呢?

阿菀往後要在女眷之中廝混,那必須得跟公主們搞好關係。而且這幾位公主都是十分寬和的性子,阿菀不吝嗇和大家一塊兒分享皇帝的寵愛。跟公主們走得近,總比跟皇子們走得近好聽多了。

更何況胖糰子也是做堂姐的。

韓國公府幾個姑娘排下來,如今留在家裡的除了三姑娘阿萱還有四姑娘阿蘭,阿菀這五姑娘就是底下小輩們的姐姐,這能做的當然得做一做。

她眨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明儀郡主看了就十分心酸。

她抱着自家胖糰子哭了一場。

當天晚上,本來已經美滋滋地趁着糰子不在暖了很久被窩兒的韓四又孤枕難眠了。

胖糰子表示很遺憾。

順便抱着自家香噴噴的四嬸兒睡得噴香。

這糰子是個博愛黨,在誰懷裡都睡得着。

只是她到底在溫泉莊子一路回來有點疲憊,因此多歇息了兩日纔在太夫人面前耍寶。太夫人見阿菀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深深地覺得溫泉是個好物,等直到皇帝賞了阿菀一個溫泉莊子,急忙就叫人去修繕那個莊子,預備儘快收拾好了,再把這糰子給塞回溫泉莊子去養人。

阿菀本就是個喜歡享受的性子,因此對太夫人的意思十分稱快,且這糰子是個好顯擺的性子,也想叫莊子趕緊修完了,自己帶着姐妹們一塊兒去玩耍。

叫大家都能有溫泉泡,那纔是真的好。

雖然兩個溫泉小了點兒,不過都是柔弱的姑娘家,也足夠了。

當然,因修繕莊子用的是公中的銀子,阿菀覺得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她覺得自己得出點兒私房,只是韓國公夫人知道了,忙叫她把自己的小金庫給收好。

“這點銀子家裡還是有的。雖然是公中出銀子,可你莫非不是韓家的一分子?既然你也是韓家的姑娘,那用公中的銀子有什麼不對?”

見胖糰子奶聲奶氣跟自己道謝,韓國公夫人忍不住微笑起來。她過年的那段時間精神不好,整個人蒼老了幾分,然而對阿菀卻一向都慈眉善目的。她今日來給太夫人請安,先說了些府中這段時間如何料理的家事,就把一雙眼睛忍不住放在了滾在炕上沒心沒肺跟阿菀一塊兒挨挨蹭蹭的長生的身上。

她的眼底帶着幾分渴望,太夫人也不是惡婆婆,不許兒媳與孫子親近的性子。

只要韓國公夫人不要從小教導長生他姐姐如何如何可憐,叫長生給阿恬當牛做馬,太夫人沒有別的想法。

她就叫丫鬟把長生抱在韓國公夫人的懷裡。

韓國公夫人抱着兒子,見他老老實實地窩在自己的懷裡,心裡不由又歡喜又感激,自然對阿菀也和顏悅色。

且她見長生的身上的小衣裳都是最柔軟的棉布,針線都被揉進了棉布裡,顯然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對自己的兒子沒有半點兒的疏忽,一顆心也就放下了。見阿菀靠過來,長生懶洋洋地攤開胖肚皮握着堂姐的手不放,卻昏昏欲睡起來,韓國公夫人眼底多了幾分慈愛。

她一向是個妥帖的人,只在阿恬的事上有些糊塗,太夫人心裡嘆息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卻對韓國公夫人說道,“等莊子修好了,你來跟我說一聲兒。叫她們姐妹都去散散心。且明年我想着把阿萱嫁出去,她在這家裡也待不了多久,有好玩兒的,快活的,多享受享受也是好的。”她這樣一開口,阿萱頓時就在一旁紅了臉,韓國公夫人一愣,忙問道,“你應了安王府的婚事?”

“是。”阿萱見衆人都看她,垂了垂眼睛輕聲說道。

“那就好。安王府這門婚事如今想來,是沒得挑。”韓國公夫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阿萱得虧願意了這門婚事,不然若是這門婚事再有變故,安王府還有不怨恨韓國公府的?

她兒子是韓國公世子,迎面一個仇敵就結下,韓國公夫人心裡怎麼能歡喜。

只是想到如今被扔在庵裡當尼姑的阿恬,韓國公夫人想到婚事本是阿恬的,心裡又忍不住唏噓了幾分。

“這婚事,說起來阿萱願意了也礙不着誰。不是她搶來的,誰都不能對阿萱有半分埋怨。”太夫人見韓國公夫人的臉色複雜,知道她的心情也複雜,沉默了片刻,對她緩緩地說道,“你要記得,阿萱是爲了阿恬頂缸的!如今安王府對阿萱沒有挑剔,是安王府的胸襟,氣度,寬容。可是換個人家,若是姐妹易嫁,人家知道阿恬幹了這樣的事,你要想想阿萱嫁過去就是萬劫不復!”

“母親,我對三丫頭自然只有感激的。”韓國公夫人急忙說道。

“那就好。我再與你說一次,三丫頭不欠阿恬的。說是說句不中聽的,是阿恬虧欠了三丫頭,你明白麼?”

“媳婦兒明白。三丫頭,你不僅救了韓國公府,也救了我的命。”韓國公夫人想到自己的阿琪與長生,心裡的一點不舒坦都沒了,對有些羞澀的阿萱柔聲說道,“你只放心,往後我會好生照顧你。你的嫁妝我也給你備着呢。”

見阿萱起身給自己福了福,韓國公夫人猶豫了一下,便對太夫人說道,“母親,還有一事。阿萱既然答應了安王府的婚事,那往後她這庶出的身份……不如叫她記到我的名下。”

雖然阿萱庶出的身份衆所周知,不過記在嫡母的名下,說出去也好聽。

阿萱一愣,沒想到韓國公夫人竟然主動願意把自己記到她的名下。

她都長大了,記得自己的生母,韓國公夫人想必也知道,就算把她記到嫡母的名下,那阿萱的心裡生母依舊是柳氏。

“這樣也好。回頭開祠堂把阿萱的名字落在你的膝下。”太夫人頓了頓,面容冷靜地說道,“再把阿恬的名字給勾了。”

她這句話如石破天驚。

韓國公夫人本已經十分恭順,聽到這裡,停頓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繼而臉色大變。

“母親?!”

什麼叫把名字勾了?

這是要把阿恬給逐出家門?不認她是韓家的女孩兒了?

韓國公夫人只覺得手腳發軟,雙耳嗡嗡作響。

就算是她再惱恨阿恬,可是阿恬都出家了,這還不夠?還要把阿恬從族譜上抹去?

沒有家族的女孩兒就是無根的浮萍,阿恬若是被逐出家門那這一生都完了。

韓國公夫人心裡突突亂跳,對太夫人忍不住露出幾分央求來顫抖着說道,“母親,母親您饒了二丫頭這一次。她已經知錯了,一定悔改了。就當她往後是爲韓家出家,爲韓家禮佛一生,求您不要將她逐出家門。”

且叫韓國公夫人說,太夫人這是不是有點兒不是自己閨女就不心疼的意思?想當初慶王妃那麼折騰,鬧得京都都是她的惡名,也連累了韓家的名聲,可是太夫人卻沒說把慶王妃給逐出家門。

怎麼到了阿恬這裡,就這般嚴苛?

都已經出家了還不夠麼?

她眼底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怕是怨我。”

“兒媳不敢。”

“你怨我也是應該的。做母親的若是不知道爲自己的孩兒憤懣,那算什麼母親。”見韓國公夫人垂淚,太夫人方纔平淡地說道,“阿恬做的事,你可知道牽連多大?慶王妃雖然做事糊塗,可是她只禍害慶王府,並未爲韓家結仇。”

這話說的,反正阿菀覺得這意思就是慶王一個人倒黴,大家不心疼。

她抽了抽自己的小身子,覺得慶王聽見這話非氣哭不可,不過太夫人卻已經繼續說道,“可是阿恬不僅得罪安王府,還得罪了大皇子妃的孃家。你覺得大皇子妃孃家不硬,可是人家到底也是官宦家出身的小姐,這仇怨難道不是結得莫名其妙?”

韓國公夫人說不出話來,只能紅着眼眶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更何況,就算慶王妃再不好,她也不過是人品不好。”慶王妃撐死了就不是個好繼母,想要奪爵,這雖然也是惡名,可是說實在的,京都裡這樣的事還少了不成?

可是阿恬不一樣。

阿恬乾的那些噁心事兒,簡直能毀滅自己家中所有的姐妹。

這樣的禍根從前太夫人猶豫着沒有將她徹底逐出家門,可是如今聽了明儀郡主對自己的勸說,她輾轉反側數日,還是決定不能把阿恬留下。

明儀郡主說的好,若是大皇子這大嘴巴把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這渣渣若當真覺得不能叫別人知道,要守口如瓶,大皇子妃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是無意識地露出來,可是大皇子這王八蛋也叫太夫人嚇得幾天沒閤眼。

阿菀雖然叫皇帝天天誇她,可是小孩子想得太簡單。

堵得住悠悠之口,卻堵不住這心底是怎麼想的的那一片心。

到時候韓家女孩兒照樣沒人敢娶了。

太夫人怎麼能忍受這樣的事。

“開一次祠堂也麻煩,順手兒,把她的事兒也給了了。”她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