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因涉及到了府裡的主子,沒人敢應。
明儀郡主冷哼了一聲,想到自己到底是長輩,若是不過去看看說不過去,因此便起身準備去看看阿恬到底怎麼了。
只是阿菀正窩在她的懷裡,見明儀郡主要起身,急忙從明儀郡主的懷裡爬出來呆呆地問道,“我要不要去看看二姐姐呢?”聽說阿恬病了,還病得很重,雖然知道這裡面是有些貓膩,可是阿菀卻覺得自己從前對阿恬的幸災樂禍都沒有了。
她喜歡看阿恬倒黴,是建立在阿恬的身上康健,沒災沒難的。
若是當真叫阿恬身體不好了,阿菀又覺得阿恬說起來還是遭罪了的。
她仰着小腦袋坐在那裡看着自己,明儀郡主就皺了皺眉。
“她正病着,又是風寒,你若是過去過了病氣兒怎麼辦?”她到底更疼愛阿菀,因此不願阿菀捲到這渾水裡去,摸了摸胖糰子的小臉蛋兒,只覺得嫩嫩的,胖嘟嘟的。
想到若是阿菀也受了風寒大概就要病得瘦下來,明儀郡主越發不肯叫阿菀跟着去看望阿恬了。她自己帶着人往太夫人的屋裡去了。阿菀就有些擔心地和蕭秀坐在一塊兒,兩個人一塊兒坐在自己的小牀上,阿菀都覺得自己不喜歡玩兒了。
“她不會有事。”蕭秀握了握阿菀的手緩緩地說道。
“我其實擔心的是老太太,怕老太太看見她過得不好心裡頭過不去。”阿菀奶聲奶氣地說道。
太夫人本心是想教導阿恬的。
若是阿恬卻因爲這教導有個什麼閃失,那最傷心的不應該是老人家麼?
阿菀的心裡有點憂心太夫人,抱着蕭秀小聲兒說道,“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她怯生生一團,蕭秀壓低了聲音,也伸出小手兒來抱住了阿菀的小手兒。這兩隻糰子在牀上互相依偎着。
因蕭秀對阿恬無動於衷,因此並未十分放在心上,倒是過了一會兒明儀郡主氣勢洶洶地回來了。她在外頭抖落了一身的寒氣才進屋,明豔照人的臉上露出幾分怒氣,然而在看見阿菀的時候,明儀郡主忍了又忍,才擠出來一個笑容。
“四嬸兒,怎麼啦?不要生氣。”胖糰子從牀上站起來,見明儀郡主走過來,急忙拿小爪子來給明儀郡主順氣,還巴巴地地叫人去給明儀郡主端熱乎乎的紅棗茶。
她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明儀郡主心裡有再大的火兒也發不出來了,目光慈愛地摸了摸阿菀的臉頰。
“沒什麼,不過是一路走回來累着了。”她笑眯眯地抱着阿菀,見蕭秀靠在自己的身邊和阿菀在一塊兒,心裡越發柔軟,恨不能連蕭秀也不還給河間王妃算了。
反正一隻糰子是養,兩隻糰子也是養,阿菀一個人在她的身邊,她知道阿菀沒有玩伴素日裡也寂寞,不如扣押了身邊這隻糰子……明儀郡主邪惡的想法剛剛一閃而過,然而想到河間王夫妻都不是好惹的,哼哼了一聲,這纔對阿菀笑眯眯地說道,“不要擔心阿恬。”她頓了頓,纔對阿菀柔和地說道,“太醫給她看過病了,說風寒雖然重,不過並不是十分傷身。”
“那,那二姐姐會好麼?”阿菀好奇地問道。
“會。”明儀郡主想要冷笑,然而看見阿菀擔憂地看着自己,溫聲說道,“她定然平安無恙。”
阿菀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四嬸兒,二姐姐雖然要緊,我很擔心她會生病,可是,可是在我的心裡你更重要。你不要生氣,不要因爲二姐姐憋着。”
胖嘟嘟的小糰子說着貼心的話,把自己的小身子怯生生地依偎在明儀郡主的身上,她乖乖地蹭着明儀郡主的臉小聲兒說道,“如果,如果二姐姐叫四嬸兒傷心了,那我就不要喜歡她了。”比起阿恬,對阿菀來說當然明儀郡主才重要。
她只是一個孩子,小小的孩子的心意自然是單純乾淨,又天真又稚氣,可是明儀郡主的嘴角卻勾起來了。
“好。”她柔和地說道。
把胖嘟嘟的小身子埋進自己的懷裡,明儀郡主想到阿恬這回爲什麼會受了風寒,只覺得氣得要死,又看了看身邊的蕭秀。
她的嘴角變得冷厲了起來。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韓國公夫人請明儀郡主去說話,明儀郡主一向與韓國公夫人十分要好的,竟然冷笑了一聲置之不理。因她彷彿對韓國公夫人都懷了氣惱,阿菀就知道阿恬這回風寒之外大概鬧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只是見明儀郡主不說,她知道這是長輩對自己的維護,不然小小一顆沒心沒肺的小傢伙兒知道家裡許多糟心事或許會被嚇到。她也不好奇地多開口問,只是心裡卻討厭了阿恬幾分,對她病了也不在意了,與蕭秀一塊兒圍着明儀郡主團團轉。
明儀郡主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你這是怎麼了?”韓四今天從外頭回來,因前不久剛剛加薪成功,因此最近很豪邁地買了很多的好吃好喝的餵養自家在冬天恐怕會虛弱的糰子,爭取給糰子上上小肥肉兒度過這個寒冬。
他今天叫人帶了阿菀最喜歡的胖肘子,見胖糰子露出小米牙來,小門牙吭哧在胖肘子上一啃……肘子比這糰子的腦袋還大,哼了一聲,卻見明儀郡主笑容有點不好看。
因是多年的夫妻,韓四自然看得出明儀郡主不高興了,趁着阿菀和蕭秀吃過了晚飯一塊兒睡了,這才問側坐在阿菀的身邊,十分愛惜地一遍一遍摸着胖糰子小身子的明儀郡主。
聽了丈夫的話,明儀郡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阿菀無辜單純的睡顏,許久,慢慢站起身,叫韓四跟自己出來。
這簡直叫韓四震驚了。
蓋因打從阿菀在家裡住下,明儀郡主從不會這樣簡簡單單叫阿菀一個人睡,而是習慣留在屋子裡陪着阿菀的。
“到底怎麼了?”可見明儀郡主要說的這事兒不小,韓四皺了皺眉,無聲地跟明儀郡主一塊兒出來這才關切地開口。
他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磊落,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明儀郡主一向喜歡韓四的強悍,此刻有些疲憊,坐到了阿菀房間的外間兒去,靠在韓四的肩膀上這才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心口說道,“你是不知道。今日險些沒氣死了!若不是有阿菀安慰我,我真恨不能……”
“家裡誰敢給你氣兒受。”韓四一邊伸手幫明儀郡主揉着胸口,一邊小聲笑道。
他以爲明儀郡主和妯娌之間拌了嘴,大概率就是韓國公夫人。
畢竟韓二太太身體不好,之前生七姑娘的時候傷了身體根基,如今跟阿菀一個樣兒,到了冬天根本不敢出屋兒,明儀郡主別看看起來張揚,然而卻是個孝順的人,並不會與太夫人十分爭執。這韓國公府裡能跟明儀郡主拌嘴的大概就是韓國公夫人了。然而明儀郡主聽到韓國公夫人,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擺手說道,“大嫂是個糊塗的,我不稀罕與她置氣。叫我惱火的是阿恬。”
“阿恬回來了?”
“受了風寒,嬤嬤們不敢耽誤她,因此送回府裡來了。”
“她怎麼受了風寒?莫非廟裡有人苛待她?”韓四皺眉問道。
“她,她……”明儀郡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笑說道,“誰敢苛待她呢?她可是嫡女,是未來的安王世子……”
明儀郡主怔忡了片刻,這才握緊了韓四的手低聲說道,“這件事兒一個不好,我只唯恐府裡的女孩兒都要受牽連,怎能不惱火?往後我的阿菀還要嫁人,好名聲都叫她給連累了!”因韓三夫妻不在京都,因此明儀郡主的心裡,阿菀目前理所當然就是“她的”了。
韓四突然抽了抽嘴角。
他覺得往後韓三若是回來,他大概要完。
“名聲?她又幹什麼了?”韓四覺得阿恬幹出什麼來都不奇怪。
早前不就是敢搶庶妹的婚事,哭着喊着要嫁安王世子麼。
因這事兒,柳氏還被太夫人給攆出了國公府。
韓四對府中的幾個侄女兒一向都感情尋常,因素日裡顧及明儀郡主的心情,從不主動親近府裡的侄子侄女兒,就算如今明儀郡主已經養了阿菀,然而韓四多年冷淡已經成了習慣,對家裡的小輩都不大寵愛。
然而再不寵愛,到底也是自家的血脈,韓四素日裡還是一個合格的長輩的。他早前覺得阿恬這事兒幹得噁心,然而見太夫人已經主動開始教導阿恬,深信老孃的手段,因此沒有放在心上了。
“她不想嫁給安王世子了。”明儀郡主悶悶地說道,把臉埋進了韓四寬闊的心口。
韓四一愣,之後皺眉問道,“你說什麼?她不想嫁給誰了?”
“她不想嫁給安王世子了。我過去瞧她的時候,正看見她叫太醫一碗藥灌下去醒過來,握着大嫂的手就開始哭,說是不想嫁給安王世子了。說對不住三丫頭,知道自己從前做錯了,不該搶三丫頭的姻緣,因此要把安王世子還給三丫頭。她哭的真是……”
明儀郡主一邊說一邊難掩怒意,握住了韓四的手,見一向見多識廣的韓四都已經聽得驚呆了,這才憤憤地錘着韓四的大腿咬着牙說道,“她把婚事當成什麼了?!這混賬丫頭,竟然敢鬧出這樣的事,她當安王府是什麼?!”
安王府再失勢,安王世子再廢物點心,那也是皇族,阿恬說不嫁就不嫁,還說什麼把婚事還給阿萱。
阿萱因阿恬嘴裡說出這麼噁心的話,口口聲聲要把姐夫推給她,如今已經是知道廉恥,不是要與姐妹搶男人的性子,正鬧着要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