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村數百人,老人孩子,婦女男人,就沒有不會騎馬,不會戰鬥的。當然,真正具備戰鬥力的還是那些不足兩百的男人!
現在已經死掉大半,剩下的村民們正在往外奔逃,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牧場,失去了牛羊,還不知道未來將會有什麼在等待着他們!
最關鍵的是,馬匪們並沒打算放過他們,一支足足五百人的馬隊正緊跟在他們之後,窮追不捨!
石保策馬飛奔中,仍然非常在意的儘量維護在兩名女子身後,一個是他的妹妹烏雅,一個是他暗戀的鳶花,都是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可想而知,如果被馬匪們逮到會遭遇什麼。
他今年十八歲了,在大風原,這樣的年紀就已經是名稱職的戰士,一家的頂樑柱,而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父母早已戰死,這個家他就是唯一的支柱,像他這樣的情況在下關村並不罕見,每一次劫難,都是一次淘汰,淘汰老弱病殘,留下最精英的力量!
在大風原,不存在精英青壯爲了老人而戰死的情況,他們也會做,但會把這樣的行爲限制在某個程度之內,否則如果按照大陸流行的禮法觀點,草原上就根本不可能有存活下來的部落。
適者生存,在這裡表現的尤其殘酷,沒有溫情可講,因爲溫情會給部落帶來滅頂之災!
在奔馳中,又有十數名老人慢慢勒住了馬僵,馬匪靠的太近了,需要阻一阻,這樣的任務就只能由他們這些年長者來承擔,把希望寄託在年輕人身上!
他們就是通過這樣的方法,在馬匪的追擊下堅持了數日,直到留下攔敵的部落中人越來越年輕,六十歲的人死光了就五十歲的人上,然後是四十的壯年,依此類推!
眼看着十數名族中的老人策馬揮刀向後衝鋒,都讓石保心中如刀割一般,這些都是他的親族,都是從小就跟隨的叔伯,現在他卻只能看着他們走向死亡!
他不能回頭,這是族中的嚴令!是遵循了數百上千年的東西,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殘酷,才讓他們這一支在大風原無數的動盪中活了下來,就是生存的原則!
然後他感覺到,部落奔逃的方向開始有了新的變化,從一直向北,偏向了西北!
這是部落首領才能決定的事,往北走再有百里就是燕趙國一個邊陲小城石頭城,他們有機率能躲進去,這得看守城將領的心情,一般情況下,他們這些所謂野蠻的化外之民是不允許輕易入關的,但在後有馬匪,再獻上些財物的情況下,也有機會。
但是往西北跑,這是去往哪裡?而且還有一座山峰阻攔,又怎麼發揮他們擅長騎御的能力?
緊催戰馬幾步,趕上前面的兩女,高聲喊道:“族長這是要把大家帶去哪裡?前面數十里有山脈阻擋,這是跑昏了頭,想上妙高峰種地去麼?”
鳶花清脆的聲音,“正是要上妙高峰!族長說了,石頭城不能去了,咱們的財物都已經丟的差不多了,而且馬賊追得太緊,石頭城那些廢物兵士是不敢輕易開門放人的!”
石保很不解,哪怕不去石頭城,方向也有很多,爲什麼一定要去撞山?
草原中人,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離開了馬他們甚至都不會如何生活!當然就不可能願意去爬山!他們寧可在馬背上跑死,也不願意爬上山躲過一劫!而且草原上的山峰,對內陸而言就是幾個山包,也談不是崇山峻嶺,更談不上隱藏!
聽說在妙高峰幾個山谷中有內陸流亡過來的人在那裡種地,這可不是他們這些草原漢子願意幹的。他們的身體,騎馬舞刀射箭都可以,就是不能握鋤頭!
鳶花其實也不太明白,“族長說,妙高峰是傳說中的禁地,禁止殺伐,裡面有山神保佑!我們去不了金剛寨,又跑不到石頭城,就只能去妙高峰賭一賭運氣!”
石保不滿道;“族長他瘋了!竟然把傳說當成了真實,他會害死我們大家的!”
在大風原,甚至在燕趙國,還可以往外再推幾個國度,其實都有流傳妙高峰的傳說,在這樣一個不信鬼神的世界,也是件很稀奇的事。
妙高峰上有一座道觀,石保也是去過的,破破爛爛的幾間房子,用觀來形容都有些高擡它!
有幾個有氣無力的道人,飢一頓飽一頓的,面帶菜色!
草原上的人牧牛牧羊,他們偏偏養豬!只是因爲豬養着更省事,不用出去放牧!但那東西骯髒不堪,也能吃?
然後就是一片菜園子……
但就是這樣一座道觀,卻存在了不知有多久?好像在草原有史以來的記載中,無論多麼久遠的歷史,都有這座道觀的存在!
好像比燕趙國都久遠!比燕趙國之前的王朝也久遠!比草原中的種種傳說都久遠!久遠到所有的歷史記載好像都會提一嘴這個其貌不揚的道觀,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道觀!
大陸戰亂不斷!這裡也不是化外之地,戰火反而燒的更頻繁!那道觀好像被燒過無數次,毀過無數次,但每次被毀後一段時間,它又總是頑強的建了起來,哪怕建的越來越囫圇,越來越偷工減料!
奇怪的道觀,奇怪的堅持,也不知道那幾個半死不活的道人是怎麼在歷史的長河中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的?
病病歪歪,卻始終立而不倒!於是就不知從哪裡,從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傳說,說妙峰山是受山神保護的,等等類似的屁話!
誰都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神的!更沒有人把生存的希望寄託在這樣虛無縹緲的傳說上,那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
而現在他們的族長,一族中最睿智的人,卻把族羣生存的希望放在妙峰山上,讓很多像石保這樣的年輕人不以爲然!
他們寧可在馬背上戰死,也不願意去爬山!實話實說,習慣了夾馬的人是不適合爬山的!
也沒有辦法,大家都往那個方向跑,也不可能就這麼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