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孩子,”老奶奶抓住她的小手安慰的拍了拍,憐惜的道:“你爹不在家中,縱有再多委屈也無人替你做主。
你這繼母這樣狠毒,開封到大名這麼遠的路竟讓你一個人出門,你這樣空手回去,豈能得好?”
老奶奶眼神越發慈祥,一臉憂愁的道:“老婆子我沒什麼見識,但走過的路多,見過的人也多,那等狠毒的繼母總愛找藉口發賣家中的小女孩……”
潘筠在她手上抖了抖,一臉驚恐的表情,老奶奶就握緊她的手,疼惜的道:“好孩子,你不如緩一緩再回去,等你爹回來了,你再回家,如此你繼母有再大的火氣,也不敢怎麼對你。”
潘筠一臉的心動,片刻後爲難的搖頭,“可這次要債舅舅家很是生氣,一定不會收留我,我,我不知去何處……”
老奶奶當然知道她舅舅家不會收留,但凡有點良心的親戚,也不能放心把這孩子一個人往外派遣啊。
這不是特意往她手上送人嗎?
人都到了跟前,她要是不收,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
所以老奶奶輕柔的拍了拍潘筠的手道:“好孩子,你要是不嫌棄就跟我走,到我家去住幾日,等打聽到你爹回來了,你再家去。”
潘筠眼睛微亮,正要點頭,想到了什麼又搖頭,“不行的,我繼母有個族兄在開封碼頭上做小管事,就是他把我送上船的,我回了開封卻不回家,只怕以後都要沒臉見人了。
我家是從京城搬來開封的,我那繼母在開封認識的人多,我,我一個都不認識……”
老奶奶心中最後那點懷疑全消,她正要問呢,這孩子說家在開封,怎麼說着一口京話。
她在內心瞬間補足了潘筠的家世。
親孃去世,親爹爲了做生意舉家搬到了開封,在開封本地續娶,將女兒和家交給繼室,他則出去做生意,結果繼室容不下先頭生下的女兒……
老奶奶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輕輕地拍了拍潘筠的小手道:“好孩子,你不用擔心,我們不到朱仙鎮,就在下頭的交漳口下。”
潘筠一臉迷茫,“那是什麼地方?”
老奶奶:“那呀是彰德府的一個渡口,離安陽不遠,我家在安陽,你跟我回家去住一段,等過段時日你爹回來了,我讓我兒子把你送回去,便利得很。”
潘筠:“船還能中途停在交漳口?”
“當然可以,不僅能中途下,也能中途上,一會兒我來和船工說,你只跟着我就行。”
潘筠一臉信任的點頭,雙眼閃閃發亮的看着她,好人啊~~
老奶奶也一臉發光的看着她,好閨女啊~~
坐了好長一段時間,船開始靠邊,前方不遠處是個用木頭修築出來的很小很小的渡口,岸上站了五六個人,齊齊的向船招手。
等船一靠近,便有船工向上拋射纜繩,船很快被固定住,船工放上踏板,岸上等待的人立刻把東西扛上船,有的人跟着船走,有的不跟,放下東西就走。
見潘筠看得津津有味,老奶奶就解釋道:“都要討生活,船工的工錢低,只能從這些地方找補,也方便我們我們這些窮苦人。”
潘筠笑而不言,別人是窮苦人,她身邊坐着的這位老奶奶可不是。
她目光掃過對面的高大男人,嘴角微勾,撫摸着黑貓的手越發輕柔。
黑貓在她手中抖了抖毛,繼續安定的趴在她懷裡,琉璃般的眼睛滿含同情的掃了老奶奶一眼。
老奶奶也看了黑貓一眼,但沒往心裡去。
雖然出門帶一隻貓奇怪,但這小姑娘年紀小,這貓看着與她極熟,對一下她的身世也就不奇怪了。
多半是怕她的寵物留在家中被繼母虐待,所以走哪兒帶哪兒。
一路上,船工只要遇到有人招手就會稍稍停一下,大部分是可以停靠的渡口,有的,連渡口都沒有,直接坐着小搖船過來,將東西和人給渡到大船上。
潘筠看了一路,也琢磨出來了,這種不在官方買船票和初始站交錢的渡客,交的船資就是船工們分了,也許還要打點上面的管事。
這條船是大名府衙門的官船,專門爲的大名府的商旅準備,一路上只停靠四個官方渡口,收的船資,也只到這四個渡口。
交漳口不在這四個之中。
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船纔到交漳口。
老奶奶提前和船工說話,船到交漳口就拐了進去進入渡口,一靠岸,老奶奶就緊緊拽着潘筠的手上岸,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身高體壯的中年人,大約三十來歲。
潘筠一臉迷茫的被老奶奶拽上岸,走出一段才發現有人跟着他們一起的樣子,回頭看到中年男子眼中掩飾不掉的兇光,有些膽怯的躲在老奶奶身後,“這是……”
老奶奶笑着安撫她道:“這就是我那兒子,你別看他長得兇,其實人很好的。”
中年男子朝她擠出一抹笑來,整張臉顯得更兇了。
潘筠卻似乎沒發現,一臉放心的放鬆下來,乖巧的叫道:“叔叔好。”
“好好好,我們快走吧,”老奶奶道:“從這去安陽還有好長一段路呢,我們得快些,要不然趕不上晚上住驛站。”
交漳口外是個鎮,倆人直接領着潘筠往鎮外走,一離開有房屋的地方,人漸漸稀少,大道很快變成阡陌交通,待走了一段,田野漸漸消失,狹小的小路兩邊只有樹木和雜草。
見潘筠一直左右張望,老奶奶估計了一下距離,還是決定哄着她自己走,於是解釋道:“走小路近,我們落日前就能到安陽外的驛站。”
潘筠小聲的應下,見這邊樹木茂密,雜草叢生,一個人都沒有,就湊到老奶奶身邊更加小聲的道:“奶奶,我,我想方便。”
老奶奶和藹的笑起來,“好孩子,不必這麼拘束,我陪你一塊兒去。”
她把包袱丟給中年男子,讓他在路邊等着,拉着潘筠就鑽到林子裡去。
潘筠將貓放在肩膀上,滿臉通紅的看着老奶奶。
老奶奶明白,女孩子都臉皮薄,所以識趣的背過身去。
潘筠表現得太聽話,太乖巧了,一路上她說啥就是啥,加上她年紀小的模樣,老奶奶根本不設防。
要是換個人,她高低不能把背後暴露給人。
她一轉過身,潘筠臉上的笑就消失,一把繡春刀就出現在她手中,刀鞘未拔,她兩手握住,朝着老奶奶的後腦勺就狠狠地砸下去……
老奶奶才轉身站定,根本反應不過來,整個腦袋一懵,白眼一翻就往旁邊倒。
潘筠伸手接了一下,將她輕輕地放到地上,似乎不太放心,扶着她倒下時還給她翻了一個面,然後用手劈了她脖子好幾下,黑貓看着都疼。
見她如此心狠手辣,黑貓更老實了,非常乖巧的站在她肩膀上,一動也不動。
潘筠抱着刀輕輕地往外走,悄無聲息的走到背對着他們的中年男子身後,舉起刀鞘就往下砸。
這一個她就毫無顧忌了,“砰砰砰”的連砸三下,對方連眼白都沒翻,直接砰的一聲俯身倒了下去。
潘筠踢了踢中年男子,見他毫無反應,又拿起刀鞘朝着他脖子和腦袋砸了好幾下,見他昏得不能再昏了,這才把刀收起來,開始搜身。
這倆人,一個看着慈眉善目,卻是媚眼如狐,山根有橫紋,心思狡詐,算計的眼神都黏在她身上了,還想讓她信她?
另一個則是三角眼,印堂發黑,哪怕她不善相面,也看得出來他不是好人,身上血煞之氣鋪面,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的人命。
潘筠把倆人身上的錢袋子都摸了,可惜倆人身上也沒多少錢,就幾串銅錢,外加一些碎銀子。
她全收了以後看了看他們身上的衣裳,嫌棄不已,但還是把倆人拖到一處,然後全剝了,只給他們留下里衣。
用從男子身上搜出來的匕首在他手臂上一劃,等血出來了就用他的手指一沾,在老奶奶的裡衣後寫上“我是人販子”五個大字。
寫完血的出血量就少了,她毫不心疼的又在他手臂上劃了一刀,這次抓着老奶奶的手指沾了沾血,在男子的裡衣後寫上“我殺人了”四個大字。
潘筠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幸虧對方是兩個人,這要是一個人,還得她拿自己的手指去沾血,這也太污染她了。
把倆人和一棵樹綁到一起,打上死結,她就拿上他們身上剩下的東西拍拍屁股走了。
等走到大路上,潘筠認真的對了對太陽和時間,判斷出東西南北後就選了一條朝着北面的路走。
夜色降臨,潘筠自己找了些木柴,以靈力聚於指,半空中畫了一道火符,這才把木柴點燃。
有了火,不僅可以取暖,還有了安全感。
潘筠呼出一口氣,折了不少帶着大葉子的樹枝鋪在地上,盤腿坐上,開始打坐修煉。
黑貓挪了挪身子,乖巧的趴在她的腿邊,半仰着頭面向月亮,一邊吸收月華,一邊蹭一蹭被她吸引過來的靈氣。
嗚嗚嗚,自從它丟下本體從她的泥丸宮中逃出,從前隨意攫取靈力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復返,現在只能悄咪咪的蹭點靈氣了。
好想念它的本體,想念她的腦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