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久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她雖然燒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卻深陷入一個有些迷濛的夢中,這個夢被一團五顏六色的光芒所籠罩着,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路九久卻連這不明顯的夢境都已經羞窘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爲,她,居然,做了,一個,春夢!
雖然對象是自家的符生沒錯,但是……她覺得自己作爲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加良家大美女,做到這種夢還是無法承受的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路九久還是可恥的……嗯,享受了一把。
享受了一把符生與自己交換口水的感覺……雖然說這麼非常不雅觀,但是路九久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更好的形容了。
然而就在符生與自己交換口水的動作快要進入高潮部分的時候,路九久突然整個人一驚,身體感受到了一種失重感,然後重重的喘息着,從夢中醒了過來——
路九久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師傅和一個大夫正站在面前,而大夫正出*代着些什麼。
路九久覺得自己肯定整個人都紅透了,做了個春夢不說,夢醒了之後見到的居然還是自己的師傅和一個陌生人,天哪,來一把劍刺死她吧……路九久羞憤欲死。
待到師傅與這位大夫聊完之後,才發現路九久已經醒了,忙上前問道:“可好些了?”
路九久還深陷羞憤的狀態中無法自拔,此時被寧子玉一句話頓時從裡面給拉了回來,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說道:“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這句話倒也並非是搪塞,而是路九久發現自己睡了一覺之後真的好了很多,路九久也就暫時把它歸功於睡覺的原因了。
寧子玉又出聲與她說道:“大夫說只是感染了風寒,休息個幾日就沒什麼大問題,正好我們離荒蕪之地近了,也需要採購些物資,便在此多停留幾日,待你病好之後再出發。”
路九久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是應了。
寧子玉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留路九久一個人在房間,這才微微皺了皺眉頭。一直隨身攜帶的禁書從懷裡拿出來,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頁——上次看的時候,還是在山莊裡,無量老人第一次拿給自己那時,在這之後幾乎他都沒有時間動過他。
寧子玉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眼睛漲酸得厲害。
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能在禁書裡面找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便忍受着眼睛的不適繼續看了下去。
直至黃昏時刻,他擡眼一看,發現日頭已經落下了。
這一路雖然和路九久、林梧一同,但始終沒有之前還有小萌等人輕鬆舒適,畢竟林梧與他都不是喜歡多言的人,路九久一個人也找不到人說話,要不就是在自己心裡跟符生說話,所以這一路倒是清靜得很……何況,能夠讓他一直注意着的人也不在。
他將禁書放了,便打算上街上去採購物資。
寧子玉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薷葉。
薷葉一反常態的穿了一身嫩黃色,倒襯得她整個人多了幾分稚嫩,少了幾分媚氣,三千青絲高高髻起,微勾的嘴脣顯得有些溫敦,但眼睛裡偶爾閃過的熟悉感,卻讓寧子玉不可能不認識他。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上前與她說話。
——這對於寧子玉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要知道寧子玉一個多不畏懼俗世的人,有一日竟會因爲不敢與一人說話而生了怯意,打了退堂鼓。
薷葉似是在買什麼東西,一直在跟老闆討價還價,眼瞅着她就要從兜裡掏錢了,一雙鳳眼微微一斜,便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寧子玉,那一瞬間寧子玉的腳微微一動,竟然有些想逃的姿態,薷葉的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待到薷葉將那匹布收入囊下,擡起眼,一步一步卻是往寧子玉這邊來了,婀娜娉婷,步步生蓮,寧子玉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拉着他,讓他想逃。
——我也是會累的啊。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了這句話。
薷葉曾經用極低的語氣,輕輕的在他的耳邊如此呢喃着。
“無印道長。”薷葉的語氣很輕,就像情人之間的纏綿輕喃,可寧子玉一時間卻有些遍體生寒,因他從中所聽到的是生疏與隔閡。
彷彿他們只是曾經碰了個面的陌生人而已。
寧子玉頷首點了點頭,同樣溫和有禮。
“薷葉早猜到你們會來荒蕪之地,所以在此等候許久了,”她脣角掛上一抹極淡的笑意,“那麼無印道長,現在且領我回你們的住所去?”
寧子玉並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們倆像是在比誰更冷漠一樣,殊不知寧子玉此刻心裡有千言萬語。你是知道矮人族在此,所以纔來等我們的嗎?最近過得如何?——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一直到了客棧,兩人幾乎都沒有隻言片語。倒是恢復了些的路九久看到薷葉眼前一亮,生龍活虎的撲上來狠狠的抱住薷葉,興奮道:“薷葉,是師傅將你找來的麼?”
薷葉拍了拍路九久的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寧子玉的視線與薷葉擦身而過,他什麼也沒說,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時薷葉才驟然鬆了一口氣,坐了下去。
“你們最近如何?”她問道。
路九久將這段日子所做的事情事無鉅細的一股腦全都倒給了薷葉,說到最後還下了結束語:“所以,我們就這樣跟着林梧過來了,不過話說回來,薷葉你在這裡,是知道矮人族在此,所以來這裡等我們的嗎?”
薷葉點了點頭:“是,矮人族的確在此。”她微微眯眼,“還有,巨人族也在此。”
矮人族和巨人族都在這裡?
路九久眼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這樣豈不就是說明,在這裡走一遭之後,再回無量山去一趟,符生就可以恢復自己的身體了?畢竟人魚族與精靈族的地水她已經拿到了手裡,如今就差矮人族、巨人族與妖族的了,妖族因爲有薷葉和梨洛的原因,所以路九久幾乎沒怎麼擔心過。
看來符生完全恢復,指日可待了。
薷葉看着路九久一臉興奮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忍心告訴她這一遭走得可能會有多麼艱難,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矮人族與巨人族的地水絕不是前面兩個那麼好拿的。”
路九久正欲問些什麼,卻見林梧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雖然這一趟路九久是跟着他來的,可路九久心裡卻始終對他懷有戒心,所以立馬就換了話題,該問其他的去了:“嗯……你離開這段日子,怎麼樣?”
“還是那樣,到處隨便看看。”薷葉漫不經心的回答。
路九久的八卦心理一向是控制不住的,忙“嘿嘿”一笑,給薷葉打了個眼色:“你知道我在問什麼的。”
“放棄了。”薷葉狀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眼瞼低垂着,便看不清眼裡是什麼神色。
“啊?”路九久徹底傻眼了。
“對,”薷葉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我的確好好的冷靜了一下,這輩子活了這麼久,難得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關於未來之類的問題,想想,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吧……”
路九久張嘴想說些什麼,但一時間竟然也覺得,其實她也一直抱有相同的想法,雖然說她始終期望着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無論如何,寧子玉都是一個修仙之人,他的前途無可限量,而薷葉,卻是妖。
倘若是介於二者之間的人,可能兩人之間未來的道路還不會有那麼難走,可世事就是如此無情,薷葉偏偏是與之對應的妖。
路九久千言萬語此刻全部都堵在了心頭。
“我不想委屈了自己,更不想委屈了他,”薷葉眼神望向窗櫺外一片無際的黑夜,世事萬物都被掩蓋在這沉沉的夜色之中,掙脫不出,逃離不掉,彷彿一個巨大的籠子,爲萬物拷上了枷鎖,誰都只是其中的一員,“我想了很久,興許放棄,纔是我們之間最好的路。”
薷葉說完這段話,眼裡卻驟然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路九久竟在此時覺得後背有些發寒,她卻只覺得是風寒還未好,一時也沒有多想,不想再談這個傷感的話題,便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而一直斜倚在門背後的寧子玉卻是完完整整的聽完了兩人之間的對話,那一瞬間,他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覺得心臟彷彿被重重一擊,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竭力讓自己忽視這種感覺,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去師傅生前的話語。
所以他並沒有過多的去斟酌薷葉所說的每一個字。
也因此後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路九久才恍然間意識到,以薷葉的性格,可以追着符生跑了數百年,絕非是輕言放棄的人,可當時竟然就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到了放棄,估計只有傻得可以的她纔會真真正正的相信薷葉是放棄了吧。
不過無論如何,此時一切都仍處於風平浪靜當中,過份安逸的生活讓衆人都忘記了警惕與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