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女孩說話的聲音就像她的歌聲一樣,嘎嘣亂脆。
“太陽這麼好,我就笑笑!”
“你說謊,你一直都在盯着我看!”
看着她認真的表情,我還真的有點兒語塞,“那太陽這麼好,你又這麼漂亮,我就笑笑。”
女孩毫不客氣,“你還在說謊,剛纔我的姿勢決定你從上往下是看不到我的臉的……”我實在無言了,又是一個聰明的姑娘,看來現在聰明女孩兒的數量呈幾何倍數增長。她見我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我真的很漂亮麼?”
我只得點點頭,“真的很漂亮!”
她笑了,露出兩排像是小貝殼一樣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後她站起來,把手裡的吉他往我這邊遞,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沒敢伸手接。
“接着呀!你會彈麼?”
我點點頭,“會一點兒。”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麼叫一點兒?彈來聽聽!”女孩子驕傲的就像一直犟着脖子的小精靈,隨時引頸待歌。
我無可奈何的笑笑,放下了手裡的包,拿着吉他手一撐後頭的欄杆,坐了上去。大致的撥了幾下弦,彈了一首我從前經常去的那間酒吧的老闆seven寫的一首歌。很粗糙的一首歌,歌名也叫做《天堂隔壁》,歌詞很簡單,很頹廢,大致跟他的生活狀態有關。唱着唱着,我想起了自己曾經跟seven徹夜聊天喝完三瓶伏特加的經歷……
我不知道這首歌是不是能夠感動人,但是我知道至少眼前這個女孩子被我感動了,我看到她原本和陽光一樣明媚的臉,漸漸的變得陰沉……
“你說你住在天堂的隔壁……我想那兒只有你的身體……你說你不想人碰你的過去……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我想要把你擁有……我想要你的所有……我不能被你擁有……我不能給你所有……我們只有默默忍受……我們只有隨波逐流……”
我想起,seven說他寫這首歌的時候,是在邊城鳳凰的某個青石巷子裡,坐在地上。邊彈邊寫,想到就寫一句,路上有人經過的時候還丟下兩枚硬幣。
唱完之後,我跳下來,把琴還給那個女孩,“唱完了!”
“哦!”剛剛還烏雲密佈的臉瞬間又陽光明媚了,這大概就是年輕女孩子的專利。
“好了,我要走了!”說着。我拍拍屁股上也許有也許沒有的灰塵,從地上撿起包包,也拍拍,背在身上往籃球館走去。
身後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你去哪兒?”不用看都知道是那個女孩。
我回頭笑笑,“約了朋友打球!”
“是籃球麼?”女孩兒又問。
我這次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也不管女孩看得見看不見。
但是我聽到了她的聲音,聲音裡帶着些許的欣喜,“帶上我吧!”
我的腳步微微有些滯留。隨即伸出右手。做了個讓她跟上來的收拾,就聽到身後一片稀里嘩啦收拾東西的聲音,很快就看到那個女孩揹着吉他拎着自己的小包跟了上來。
走進球館的時候。肥皂他們已經到了,看到我身後還跟着個小尾巴,他們齊聲發出了一通口哨音,口哨裡帶着戲謔。我衝着他們比了箇中指,然後對女孩說,“我去換衣服,你呆在這兒吧!”女孩點點頭,放下了手裡的吉他,趴在籃球場邊上的圍欄上。
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肥皂剛好用一個標準的姿勢投進了一個空心三分。獲得女孩的叫好。我走到女孩身邊,拍拍她的頭,然後翻過欄杆進場。
身後聽到女孩的一句話,“大叔加油!”我差點兒腳下一滑摔倒。
肥皂他們不懷好意的衝着我詭笑,一個打中鋒的傢伙還湊近來說,“改口味泡小野貓了?”
我翻個白眼,叫了一聲,“氧化鈣!”然後搶過他手裡的球,運了兩步。一個低手上籃,籃球在籃筐上彈了兩下掉了進去。
分好了邊,開始鬥牛。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雖然我連熱身都沒做,但是今天的手感出奇的好,幾乎只要出手,都是命中空心籃,而突破也是無往不利,眨眼間,就把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
女孩一直在場邊開心的叫着,也不知道她真看得懂還是假看得懂,反正只要有人進球,她就會拍着巴掌又跳又叫。搞得肥皂很是有點兒奇怪的問我,“這姑娘怎麼有點兒矯情啊?你從前不喜歡這樣的吧?”我實話實說,告訴他,“剛在外邊等你們的時候認識的,她坐在草地上彈琴。”肥皂面部抽搐着怪叫一聲,“等於說你撿了個女孩兒?”
我把手裡的籃球狠狠的砸向肥皂,“撿你個頭啊,快打球吧,看看你們都輸了多少分了!”
肥皂笑嘻嘻的抱住球,走到中圈附近,把球傳給他的隊友,然後衝我擠着眼睛說,“氧化鈣!大叔你就等着看我們怎麼痛宰你們吧!”
結果不言而喻,今天手風極順的我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的機會,即便是他們擴大了防守,並且讓技術最好的肥皂負責盯我,但是我在三分線外還是頻頻開花。一個小時之後,肥皂垂頭喪氣地帶着滿身的汗水,喘着粗氣坐到了場邊。
“你丫今天是不是吃了興奮劑了?怎麼這麼準啊?根本沒法兒防!”肥皂大口地喝着水。
我奪過他手裡的礦泉水瓶,仰脖就是一口,清涼的礦泉水順着咽喉一路往下,喝完之後突然看到眼前一片黑影……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女孩站在我的面前。
“大叔,你們真不衛生!”女孩撅着嘴,俯視着坐在地上的我。
我一愣,“哦?爲什麼不衛生?”
女孩笑的很得意,“交叉感染!”這話她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聽得我還是一愣,她又笑着解釋說,“你們共着一個瓶子喝水。不嫌不衛生啊?”
“那我們應該怎麼喝?”
我原本以爲能刁難一下她,這兒的條件就這樣,我忘了買水進來就只能如此,再說,都是大男人,也不在乎這個。
可是女孩一笑,從包裡拿出一包吸管,每人發了一支,看的我們目瞪口呆。聽說過包裡帶筷子和勺子,走到哪兒吃飯都用自己的傢伙的,但是從來還沒聽說有帶着一大包吸管出門的。這女孩實在是有點兒意思。
看到我們一個個傻了眼的樣子,女孩得意地說,“嘿嘿,沒想到吧?這就叫特立獨行!你看我手上,這些東西,我敢打包票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跟我這些一樣的!”
我和肥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原本兩個伶牙俐齒的大男人,到了這個女孩這裡。只剩下瞠目結舌目瞪口呆的份兒。大概真的是因爲出生年代地關係,我們跟現在的小姑娘可能有點兒格格不入。
可是很奇怪,王茜也才八五年出生的。她怎麼沒沾染上這些“惡習”?
休息了一會兒,我們又打了一場,在肥皂的強烈要求之下,兩邊的人換了一個。他硬把自己塞到了我這邊……最終的結果不言而喻,我繼承了上半場的優良傳統,投籃依舊精準,對方如果擴大防守我就強突內線,若是對方夾擊我就分球給無人看守的隊友。很快,對方潰不成軍,最終我們以七八分的優勢獲勝。
一同去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肥皂不斷地看着我,“嘖嘖,你還是真好表現啊,有個女孩兒在旁邊給你加油,即便她喊你大叔你也發揮這麼好。”
“哪兒跟哪兒啊這都?你們自己今兒打得不好別往我身上賴。”
肥皂也不着急,還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要麼就是你這段時間玩消失,是去找胡衛東偷師了!可是不對啊,按說江蘇隊每場比賽我都在現場。老胡跟我關係也不錯,要教也先教我啊,什麼時候輪到你了!”其他幾個也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塊兒起鬨。
我懶得跟他廢話,他們就是想要把話題往那個女孩身上扯,可是隻有我心裡明白,從這裡出去之後,大家就各走各路,大路從此朝天了。
換好衣服之後,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走了啊,過兩天再約!”身後又是一片起鬨聲。
出了門,很意外,那個女孩居然揹着吉他站在球館門口,看到我出來,笑着嚷嚷,“大叔,你們怎麼這麼慢呀?你看天都快黑了!”
我有些納悶,這算怎麼回事啊?這姑娘還不走等着幹嘛呢?
“你……”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孩衝我吐吐舌頭,“我無聊麼,好容易認識個新朋友。要不這樣吧,我送你回家,你請我吃晚飯。”
我的腦袋裡浮現出幾個問號,“你送我回家?”
女孩認真地點點頭,“那當然!走吧!”說着拉着我的包包,就像是扯大鋸一般拉着我往前走。
出了體育館的大門之後,女孩從包裡掏出一串鑰匙,然後後摁了一下解鎖的摁扭,聽到“biu”的一聲,右手邊大約十米左右有一輛紅色的別克凱越的燈閃了一下。我不禁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倒是還開着車來的,可是她這身打扮實在是有點兒跟那輛車有點兒不符,要是她騎着一輛野狼,我倒是心裡會覺得比較襯。
“沒想到吧?不過不是我買的,我爸爸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我點點頭,“你爸夠大方的!不過我不能坐你的車。”
“嗯?爲什麼?”女孩停下腳步,臉上不見了笑容。
我指了指拐彎的體育賓館,那裡邊有個很大的停車場,“我的車停在那裡邊,我也得拿車回家啊!”
女孩悶悶不樂的低着頭,一手扶着車門,說了一句,“哦!”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小姑娘也挺有趣的,這情緒變化還真是神鬼莫測,就笑着說了一句,“不過你要是真想讓我請你吃飯,那還是沒問題的,但是你要等我一會兒,我得先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這一身臭汗的我可受不了!”
女孩臉上一下子又恢復了陽光燦爛,從地上直接蹦了起來,“哦耶!好誒!那你趕緊拿車吧,你家住哪兒?我跟在你後邊吧!或者我就把車扔着兒,你載我走得了!”
我有些暈,她爲什麼就不能跟我約個地方,然後大家分頭過去呢?不過我估計跟她也沒什麼道理可講,於是點點頭,“你跟我後頭吧……”
拿了車,開出來之後,女孩的小別克迅速跟上,在遇到第一個紅燈的時候,女孩跟我並排停着。
她搖下車窗,衝着我做手勢,我搖下車窗,她衝着我大叫,“沒看出來,你好像很有錢麼,居然開一輛7系的寶馬!”
我笑笑,“朋友的,拿來玩玩。”
女孩衝我做個鬼臉,伸了伸舌頭,“不找你借錢,你放心吧!能交的上開這種車的朋友,你也不可能是個窮光蛋!”說完又做個鬼臉,把頭縮了回去。
紅燈停綠燈行,我一向遵守交通規則,看到綠燈亮了,我踩下油門。
到了童話公寓樓下,女孩很是奇怪地看着我,“你也住這兒?”
我關上車門,“你的意思是,你也住在這裡?”
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我住七樓,你呢?”
我伸出三根手指,“我也住七樓!”
“天吶,太巧了,可是爲什麼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女孩誇張的表情讓人很有一種掐她臉蛋的慾望。
我聳聳肩,“誰知道?”說着,再不羅嗦,拿起包往公寓裡邊走去。
到了七樓我才知道,跟這個女孩除非時間湊得極巧,否則還真的很難有跟她相遇的機會。我住的那間是整幢樓最不起眼的一間,位於整個走廊最深處的那個角落。而女孩的房間,則是整層樓裡售價最貴的那間,也就是面街的那間。這是酒店式公寓很奇怪的地方,通常一個小區,沿街的房間價格總是會稍稍便宜一點兒,因爲太吵麼,可是酒店式公寓則剛好相反,它強調視野要開闊,所以反倒是沿街的最貴。
而對於我這種不是太喜歡跟周圍的人多打交道的人而言,位置最差也就是最靠裡窗戶也最小的一間,反而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