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耳朵邊上忽然炸開這麼一句話。就跟車軲轆與地面摩擦一樣。叫我耳膜都發麻了。
轉過頭去。那老太婆一米高矮,這般近距離打量。只瞧見她生得肥頭大耳,其醜無比。那自稱孟婆的老婆子,上次我也是瞧過。但卻不是這一個。
最讓我驚悚的就是她那一雙大嘴,咧到耳根下面,若是撐大了。估計能塞進倆兒榔頭。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與這老婆子拉開了距離,出現在這種地方的。誰不是狠角兒色。
羅大見過一些世面,顯得泰然自若,瞪圓了牛眼睛死死盯着老婆子瞧。
“你們在找誰?能來到這赤龍嶺。也是有些本事傍身的人。莫非與那些老道一般,要進得那座萬人坑不成?”
這老婆子外貌醜陋,不過言語間倒是平易近人,聽她這麼問,我張口便是問了句:“老婆子,你的意思是已經有人進去了?”
雖說心裡曉得了答案,不過嘴上還是問了句,老婆子詭笑着點點頭說:“那疙瘩地兒,多少年來埋下了無數的屍骨,瞧見那些亡魂了吧?都是萬人坑裡面爬出來的,若是真說起來,這裡自然兇得過閻王殿。”
老婆子好眼光,眯了一下就將我心裡的想法看透了。
說完,她咧開那張大嘴,瞧着眼前這幅悚然的模樣,我倒抽了幾口涼氣,那架勢怕是能把我的腦袋塞進去了。
“那些老道好生不識趣,我好心勸說,到頭來卻是落得老婆子的不是。也罷,既然他們不知死活,那老婆子也就權當做個送路人,反正這萬人坑多上幾具屍體也不稀奇。”
她看我們的視線越來越冷,問:“你們也是想要進去那萬人坑?”
倘若不是爲了二龍鎖,莫要說聽完她這些話了,就是光看見萬鬼遊蕩的場景,我就不敢來。如今到了這裡,自然不可能再後退,當下硬着頭皮點點頭。
老婆子懶得廢話,擺擺手,黑暗中出來了很多小鬼,在他們肩膀子上都扛着一口大棺材,棺材頭前一個血紅的‘壽’字。
“嘿嘿,想要進去那裡,自然只有裝作死人。剛纔來的時候,你們怕也瞧見那些小鬼扛的大紅棺材了。裡面裝的人就是想要進去萬人坑的,路上出了意外,死在那送魂棺裡面,連着屍骨與魂魄,永遠的釘死在那大紅棺咧。”
這些內容,再配合那說話的語氣,讓我從頭寒到腳。
難不成路途上,還有啥兇險的地方?
老婆子倒也沒有催促,平靜的等着我們坐下決定,罷了,我懷裡揣着黎天古匕呢,若是碰到了萬分兇險的情況,也能了結自己。
我打開棺材蓋兒,整個人躺了進去,白子溪猶豫了下,與我一起躺在棺材裡面。羅大則是躺進了旁邊那口棺材,這時候,只聽見那面貌醜陋的老婆子吆喝一聲:“各位上路了咧,當心腳下,莫要絆倒。都長着眼咧,路途遙遠,莫要迷路了咧。”
轟的一聲,棺材蓋兒重新封死,我眼前立馬變成一片黑暗。
對於這些,倒是沒啥稀奇的,在人家的地盤兒上,得照着人家的規矩來做事情。
白子溪衝我小聲的說了些:“這口棺材有人躺過,那旺盛的剛陽之氣,怕是道家大拿。沒錯了,這大紅棺材就是入口,不過還是當心些,天曉得那老婆子會送我們到哪裡?”
那晚給我們喝湯的是孟婆,看來今晚碰見這個,就是送路婆了。我自然不信赤龍嶺就是真正的地獄,若真是那樣,陰陽逆轉,世界可就亂套了。
肯定是有心人故意搗鼓出來的,說句實在話,能弄得有模有樣,也算是有些本事。
躺在棺材裡面,感覺不到搖晃,有一點我不願意迴避,那就是躺在裡面當真是舒暢得很。那老婆子用了些心思,曉得人在裡面磕得慌,還放了一些棉被。
過了一會兒,我隱約聽見棺材外面傳來咚咚聲,曉得這是羅大在和我們交流。我用胳膊咚咚撞了下棺材板,示意他我們沒事。
在封閉的空間內,彷彿時間都是停止的,慢慢的我情緒有些煩躁起來。
邊兒上的白子溪也是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立馬安慰我說:“放心吧,最起碼現在我還沒有察覺到任何兇險。”
我兩隻手攥住黎天古匕,繃緊了神經,若是有啥意外也好做出反應。只不過這棺材位置太過狹隘,真發生意外的話,倒是我有些不好施展。
好在有白子溪陪我聊天解悶,否側的話我一定會把棺材蓋兒撞開,瞧瞧自己到底是在哪裡?
忽然間,白子溪莫名其妙的衝我說了一句話:“越子,答應我,無論碰到多糟糕的情況都不要激動,你修煉的魔極法相到了第二階段,已經是一隻腳踏到了深淵裡面,如果出個閃失,你會永遠迷失在魔極法相中。”
我不明白她爲啥會這麼說,不過好還是點點頭,答應了她。
且拋開其它不說,起碼我曉得這句話,是真心爲我好。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的不安更是明顯,胸腔子裡面憋着一口氣,怎麼努力都喘不出來,一時間憋得難受。
這娘們肯定知道了什麼事情?
沉默一下,我問她說:“你有沒有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那老婆子也太好說話了吧,三兩句話就同意送我們去那個地方?”
白子溪說:“無妨,若是那老婆子想要害我們,就不會出來了。可還記得我們路上碰見的那些地鬼扛棺?裡面的東西,連我都害怕,只要出來幾隻,興許我就交代在這兒了。”
每隔半個多鐘頭,都能聽見咚咚聲,看來在這種環境下,身爲奇門宮三大護法的崑崙大使還是心虛。
神經繃太久,我也是開始疲勞起來,有着白子溪在邊上,心裡莫名的有種安全感,頭一扭,便是呼哧的睡了起來。
白子溪曉得我太累了,也沒有打擾我,讓我睡個痛快,接下來就是玩命的時候,有些精神氣兒,做起事情來也利索。
不知道啥時候,我居然夢見了茅山小聖地。
準確來說,是那頭魔相。
每次我看見他時,都是背對着我,這次也不例外。
虛幻的畫面中,我瞧見茅山小聖地一片狼藉,魔相與一名鶴髮童顏的老道拼的激烈,太乙真人半跪在地上,嘴角有清楚的血跡,第二次見面,我覺得他彷彿老了好幾十歲。
原先如宇宙深邃的眸子,此刻變得渾濁起來。
現在我也摸清楚了一些門道,爲啥總能夢見那頭魔相?或許是因爲我們同樣修習了魔極法相的緣故。
我既然能看見他,他鐵定瞧得見我。
畫面斷斷續續的,濃郁的魔氣遮蔽了小聖地幾個山頭,就像晝夜降臨一般。
茅山弟子在四處逃命,護山大陣在魔相面前,猶如豆腐腦一樣脆弱。倒是那面生的白髮老道,能和魔相鬥得不分上下。
天雷一道接一道,搗碎了房屋田地,燒光了大片林子。
混亂的場面中,我也瞧見了逍遙老道,此刻他模樣狼狽,不過看起來要比太乙真人好上不少。與那白髮老道聯起手來,壓得魔相有些後退。
很快我就瞧出來,魔相雖然搞得小聖地雞犬不寧,但是沒有傷到任何尋常人。
似乎是心有所感,魔相終於慢慢的轉過身來。
不知道爲啥,我居然害怕瞧見他的模樣,但是心裡又有些期待。
當看見側臉時,我呼吸急促起來,只不過,就在我即將瞧見魔相長什麼樣子的時候。我大腦傳來一陣劇烈的搖晃,隨即猛的睜開眼睛。
眼前又恢復了一片黑暗,白子溪小聲的提醒我說:“準備一下,到了。”
咚的一聲,扛棺材的小鬼打開棺材蓋兒,我第一時間從棺材裡面跳了出來。
羅大早就在邊上等着我們,見我們沒有事情,他鬆了一口氣。
我們好像身處一線天的大峽谷裡面,在面前有兩道高二十多米的青銅巨門,青銅門上雕刻着很多畫面。有渾身纏滿鐵鏈子的惡鬼,也有一個埋葬了萬人的土坑,雕刻栩栩如生。
“這就是地獄大門麼?”
我擡起頭來,感嘆了句。
比谷靈冥獄還要浩瀚宏偉的工程,那兩道青銅大門,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記憶裡面。
羅大點點頭說:“正是,小心了,我們已經踏入了這人間閻王殿。”
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小鬼已經扛着大紅棺材消失,我也沒有在意,將視線放在已經打開一條縫的青銅大門。
在門口躺着好幾具屍體。
走進前一看,我身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哪兒是屍體,而是一張完整的人皮,依稀能看見人皮臉上痛苦的表情。
忽然,人皮居然蠕動起來,嚇得我直接誇張的往後跳了一截距離。
“不對,皮下面有東西?”
白子溪心細,瞧出了端倪。
話落,我就看見兩隻拳頭大小的屍蹩從人皮下面鑽出來。
屍蹩,只有死人多的地方,纔會有這種東西。與烏鴉一類,屬於專吃腐肉的玩意兒,不過屍蹩的嘴可是叼得很,只吃死人肉,一般只有拇指大小。
羅大臉色難看起來:“其中有兩張人皮就是奇門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