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場是威嚴之地,核心之所。執掌一千零八清規。三百六十戒律。有九根巨大的執法柱,上面鞭痕交錯。常年積累的血液乾涸後,再也清洗不掉。
“拜入茅山,當靜心研道。克身抑性,國不可一日無主,同樣不可一日無法。這次茅山一共收徒七十八。今日要傳授你們的不是道,而是法。”
執法堂老道,生得牛鼻大耳。眼睛一瞪就嚇唬得那些娃兒縮了縮脖子。他們盤腿坐在寬敞的地上,悉心聽教。
“你們每個人,都必須記住一千零八清規。三百六十戒律。要是犯了小聖地的規矩。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本事,都得被罰。”
老道說話大聲,配合着那副模樣,還真容易把人嚇住了。
鼻涕娃們小臉蛋上洋溢着稚嫩,認真的點點頭,說是知道了。
今天小聖地所有大拿出現,守在執法堂,這些茅山弟子可是支撐茅山的核心,大意不得。若是教好了,以後小聖地愈發強大,要是敷衍了事,害的是幾輩人拼下來的底蘊與心血。
執法場外面很多人觀看,只是瞧執法堂對這些鼻涕娃授法的話,倒也沒有什麼看頭?今天來看的是是茅山執法,廢的可不是尋常人,而是前茅山首席大弟子鐵牛,太乙真人的關門弟子。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說到這裡,牛鼻子老道指着身後提高語氣說:“此子心懷不愧,偷學了茅山小聖地道家絕學,丈二金身。戒律之中,不可貪得無厭,心懷鬼胎。丈二金身是歷代掌門真人才能修習的道家絕學,代表着小聖地的身份,卻被他偷學了去。”
鐵牛被五花大綁在執法柱上,臉色說不出來的平靜,不管牛鼻子老道怎麼說,他都是一言不發。不管對的,錯的,都統統默認。
那一張張吸着鼻涕的小臉蛋,望向鐵牛,眼睛裡面有些迷茫。口口聲聲說觸不得法,但是觸了會有啥後果?
“你可偷偷學了丈二金身?當初你狡辯說是被現任大弟子蘇清風陷害,纔會誤學了丈二金身,今日再問你一遍。”
鐵牛擡起頭來,瞧着牛鼻子老道,平靜的說:“是弟子心懷不愧,趁着師父老人家不在,偷偷學了丈二金身,並沒有陷害之事。”
說完他又低下頭去。
牛鼻子老道臉上兇狠,手裡攥着長長的鞭子,說道:“當初本該打你三十六鞭殺威鞭。不過你只忍耐了三十鞭,這次一併執行吧,有啥要說的?”
鐵牛問:“師父他老人家呢?”
老道鼻子裡面哼了聲,眼睛一瞪,用手指戳着鐵牛的胸腔子,說:“因爲你這檔子事情,掌門真人氣得幾天沒吃飯,現在身體不適,正在休養呢。”
鐵牛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老道也懶得廢話,手中的鞭子一甩,便是聽見空氣中啪的一個炸響。
一鞭甩過去,結實的打在鐵牛身子上面,啪的聲,血肉翻卷,血液流淌下來。鐵牛瞪圓了牛眼,愣是咬着牙齒沒說話。
“你們幫我數着。”
老道朝那些新入山門的鼻涕娃吩咐了句,他曉得只有這樣纔會讓這些人記憶深刻,不敢輕易的去觸犯規矩。
蘇清風身爲首席大弟子,坐在這些鼻涕娃的前面,嘴上嘿嘿森然笑着。
“六。”
啪的一聲脆兒。
“五。”
啪,啪,鞭子在鐵牛的血肉上炸開,一條條清晰的血痕交疊在一起,鐵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牙齒咬得咯嘣響,人羣中的我,緊緊攥起了拳頭,整個人止不住的哆嗦。
龍掌櫃的手一直緊緊壓在我的肩膀上。
啪,一鞭子甩來,鐵牛倔強的昂起腦袋,用鼻孔對着面前的老道。
“二。”
“一。”
最後一鞭子,老道並沒有忙着甩下去,而是衝鐵牛說:“如果你有怨言,可以說出來。三十六鞭,一鞭比一鞭兇狠,如今最後一鞭子了,我不會在留手。”
鐵牛鬆了口氣,先前他咬破了舌頭,一嘴都是血。在硬的身子,也架不住這麼折騰,鞭鞭甩在血肉上,要是慫一些的人,早就疼得哭爹喊娘,說盡好話了。
殺威鞭,要是被執行的人骨頭硬,死活不服軟,也就失去了威。只有那個人哭喊出來,不停的求饒,才能將這個威充分的體現出來。
鐵牛那骨頭硬,寧死不屈,自然是沒有打出威來,所以牛鼻子老道想要最後一鞭讓他承受不住,哭喊出來。
“嘿嘿,倘若當初你們聽得進去俺的怨,俺還會被驅趕出山門麼?現在又這麼問,問與不問,又有什麼關係?想要殺俺的威,儘管來就是。”
牛老鼻子老道氣得吹鬍子,說:“你休要狂妄。你的嘴和丈二金身一樣硬,不曉得這皮肉上的功夫,有沒有嘴硬?”
那些鼻涕娃,膽子小的嚇得哇哇哭,膽子稍微大上一些的,瞧着鐵牛身上那血肉模糊的樣子,也是嚇得臉色慘白。
相信今天這頓法,會深深的烙在他們腦子裡面。
龍掌櫃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越子,冷靜,還不到時候。”
我不斷的深呼吸,然而沒有一丁點作用。
氣氛太壓抑了,所有人都在瞧着牛鼻子老道手裡面的殺威鞭,最後一鞭,怕是要下狠手了。
啪,空氣連續幾個炸響,牛鼻子那狗日的居然用了道法,這樣能將皮肉上的痛苦無限放大。
鐵牛身子緊緊繃了起來,肌肉上面顯出了富有力量的線條:“來吧,俺鐵牛接着就是。”
殺威鞭狠狠落在他的身上,血液飛濺,白白的肉往周圍翻卷出來,鞭子嵌入到血肉裡面。鐵牛這一刻瞪大的眼睛,脖子裡面連續哼了好幾聲,腦門上的血管也是鼓了出來。
我的指甲都快插到掌心裡面,看着過命的兄弟被這麼弄,我胸腔子裡面一股怒火胡亂的衝撞。
六鞭過後,鐵牛汗如雨下,大口的喘着粗氣。
“按照三百六十戒律,你偷學丈二金身,罰三十六鞭,逐出茅山小聖地。這輩子不能在別人面前提起自己的身份,更是不能在踏入小聖地一步,否側就廢去一身修爲,你偷學丈二金身在先,如今又摸上小聖地,肯定是心懷不愧。”
聽見這句話,鐵牛猛的擡起頭來,那倔強的模樣嚇唬到了牛鼻子。
他字正腔圓,說得鏗鏘有力:“俺鐵牛被師父從山門撿起,這一養就是二十多年,他傳俺道法,教俺做人處事的道理。其中的感情,豈是你們執法堂這些沒有感情的老道可以比的?”
“如今被逐出山門也要過十年之數了,俺鐵牛擔心師父安危,這次藉着茅山大典,前來遠遠的觀看一眼就走,何來不愧之心?小聖地就是俺的家,生活二十多載,又何來迫害之心?”
三兩句話噎得老道臉色漲紅,連續說了好幾個‘你’字。
蘇清風站起身來,提高了語氣:“好你個鐵牛,任你嘴上生花,也改變不了你這種局面。上次在白家總部,你本事不如我,我心存師兄的情意,放你一馬,你竟然在背後偷襲我,還勾結旁門左道,想要將我留在殺龍嶺。”
聽見這句話後,鐵牛一愣,隨即擡頭笑了出來:“哈哈,蘇清風啊,俺的好師弟。你真有臉說出這種話來麼?當初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教你的?修道根本,在於本心,何爲本心?誠而立,信爲輔,你真是丟了我茅山的臉。”
鐵牛笑得瘋狂,蘇清風臉色無比難看,想要搶過殺威鞭讓鐵牛閉嘴。然而這麼多人看着,牛鼻子老道也不好做,當即讓蘇清風暫且退去。
眼神錯位的那一瞬間,我瞧見這兩人嘴上浮現出的那絲笑容。
“師父,您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現任的茅山首席大弟子麼?本事沒學到,倒是學會了顛倒是非,俺不甘心啊。”
鐵牛眼睛瞪的老圓。
那些個鼻涕娃,被嚇到了,人人慘白着一張臉。
“哼,茅山棄徒,也敢指責掌門真人,該抽。”牛鼻子啪的一個打耳光,若不是龍掌櫃和智雲死死按住我的話,我早衝上去捅了那狗日的老道。
“越子,冷靜,待會兒你想怎麼弄都可以。”
智雲不停的勸說着我。
瞧了鐵牛一眼,牛鼻子慢慢的說:“今日就用你來立法,這次踏足茅山小聖地,按照規矩來辦的話,當廢去你的一身修爲。”
鐵牛忽然苦笑起來:“俺修習丈二金身已有十多年了,一直一來都被困在瓶頸,不得再進一步。而且這身本事是師父他老人家教的,你要廢俺也可以,但是隻能由俺師父太乙真人親自來廢。”
這句話說出來後,寬敞的執法場立馬就安靜下來。
牛鼻子眼珠咕嚕一轉,嘿嘿的笑道:“那是自然的,快去請掌門真人。”
他做的有些過了,想要逼太乙真人親自廢了鐵牛,他今天之所以不來,並不是身子不舒服這些扯淡的藉口,而是不願意面對鐵牛。
如今牛鼻子居然要逼太乙真人親自廢了鐵牛,二十年的感情,怎麼下得了手?
執法堂弟子領命,去請太乙真人。
很快就聽見一聲淒涼的哀嘆:“鐵牛啊鐵牛,你爲何要上茅山?”
鐵牛咧開嘴,嘿嘿的笑道:“只要能看師父一眼就行了,這身修爲,由你來廢,廢了就廢了吧,反正俺這輩子是在難精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