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微亮,弗恩不知道爲什麼醒的很早,兩條腿痠麻的厲害,但是精神卻挺好,並不覺得累。
斯坦正坐在洞口警戒着。“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難道你有預感?”
“預感什麼?”弗恩扶着身子走到洞口,靠在了斯坦對面的牆上。
“奎艾已經先走了,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在她離開的時候。”斯坦從外套裡抽出一張疊起來的羊皮紙,遞給了傭兵。
“她已經走了?”弗恩朝山洞裡看去,奎艾昨晚躺着的地方現在已經空了,只有瑞和妮絲還靠在一起睡着。
“是的,天還沒亮就走了,她起的很早,就一直坐在你現在的位置寫完了這些。”斯坦朝弗恩手中的羊皮紙擡起了下巴。“看得出,她寫的時候很傷感,神情一直很憂鬱。”
“憂鬱?”弗恩撇了撇嘴,看着折起來的羊皮紙有些猶豫。
“看看吧,無論寫的是什麼,我能感覺得出她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在裡面,你必須得看一下。”斯坦從火堆旁撿起一瓶麥酒,遞給了弗恩。
弗恩接過麥酒,朝斯坦點了點頭,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然後放在了一邊。
“她是用什麼寫的?”弗恩再次看着手裡疊的很整齊的羊皮紙,能感受到奎艾在折它時一定是非常的仔細。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她好像用了魔法,將一些黑巖碾碎,然後粉末竟然在她手中變成了一支羽毛筆的形狀。”斯坦聳了聳肩。“我早就說過,魔法就是製造各種無法解釋的東西的。”
“你上次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弗恩笑了笑,攤開了羊皮紙。
整張羊皮紙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弗恩倒抽了一口氣,內心感覺被什麼給觸動了。
奎艾的字很秀氣,圓潤,彎曲,沒有一絲棱角,和她的性格完全不同,幾乎每一個字母都和後一個字母相連,但是在一些明顯可以連起來的地方,卻突兀的斷開了。應該是在猶豫怎麼寫吧,弗恩這麼想着。
弗恩,我必須先離開了,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開始了另一個任務。在我走之前,我把信交給了斯坦,他是個正直的騎士,我不必擔心他會偷看信裡的內容,所以我只是簡單的折了一下。
這裡的內容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而且我怕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現在,我懇請你,給我十分鐘,讓我告訴你。求你,弗恩,請看完它。無論你之後會怎麼處理這封信,至少,請看完它。
我本想昨晚就走,但是你的挽留讓我受寵若驚,我以爲你不會在乎我的安危,但是,我錯了。在那一刻,我的心收緊了一下,幾乎連魔法都不能維持,你只是給了我這麼一點小小的關心,就讓我如此激動,我是不是很傻?
我從來都不會這樣的,直到遇見你之後。
就如我之前說過的,弗恩,你已闖入了我的心。雖然我知道妮絲在你心裡比我更重要,但是我不願放棄,我從來都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但是在你和妮絲之間,有好幾次都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你到底有什麼地方這麼吸引我?是你那雜亂的捲髮,還是那憂鬱的性格,抑或是不顧自己生命保護同伴的勇敢。可能都不是,也可能都是,在我眼裡,你是那麼的與衆不同,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傭兵,而且喜歡的如此之深。
我不得不承認,那天我鑽進你的斗篷,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讓妮絲看到。但是更多的,只是我想在你的懷裡睡去,聞着你的味道,感受着你的體溫,我願意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你後來對我發的火讓我知道了妮絲在你心中的位置要遠比我重要的多,我很傷心,但是就如我所說的,我不會輕易的放棄,我知道我能給你什麼,那些妮絲所不能給你的。
弗恩,我可以做你堅強的後盾,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挫折,我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你。我也可以做你溫柔的港灣,在你疲憊無助時,請回到我這裡,在我的懷中,安穩的睡去。我相信,只要我們在一起,這個世上就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動搖我們幸福絲毫。
弗恩,你不必馬上就給我答案,我對你的感情讓我可以忍受等待。當你願意向我敞開心扉的時候,請告訴我,我會一直在那裡等你,即使也許永遠都不會有結果,但是,你要知道,我從未離開。
我坐在你身邊看了你好久,你輕輕的打着鼾,雜亂的頭髮卷着灰塵,乾枯而毫無光澤,臉上灰灰的,充滿了疲憊,我多麼想撫摸着你的臉龐,爲你好好打理一下。但是我沒有這麼做,因爲我害怕你又會怪我,就像在樹林裡的那次一樣。
弗恩,你什麼都不懂,我的心思,你一點都不懂,偏要我把這些都寫下來,你才肯好好看嗎?現在,看到這裡,是不是能懂一些我的心裡都在想什麼了嗎?
弗恩,希望這封信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因爲,在我完成任務後,我們還會再見,至少,請你不要因爲這封信而疏遠我,因爲哪怕只是你的一個眼神,都會讓我跌入谷底,或者也會讓我欣喜若狂。
再見了,弗恩,請保護好自己,你們接下去的路途會很危險。我知道,你會隨時爲了保護妮絲而獻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請求你,在那時,能讓我在你的心裡逗留一會,哪怕一秒也好。不要隨意的死去,爲了你自己,更爲了我。
等着你的,
奎艾
弗恩疲憊的重新將羊皮紙摺好,放入了內襯裡,頭仰靠在洞壁上,腦海裡不停閃過與奎艾相遇後的各種場景。
“看來她的信打動你了,你感覺如何?”斯坦試探着問道。
弗恩拿起身邊的酒瓶,接連喝了好幾口。“看不出她平日裡這麼活潑,在信裡卻傾注了這麼多感情,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內心。”
斯坦搓着自己的鼻樑。“不好辦哪,弗恩。”騎士斜眼看了一眼傭兵。“奎艾,妮絲,你說你到底哪裡這麼有魅力,讓兩個這麼好的女孩都執着於你?”
弗恩苦笑了下,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掀起門簾的一角,走了出去。
山洞外,天色已經很亮,弗恩坐在了洞口的大石頭上,喝着酒,任憑寒冷吹在自己的臉上,但他絲毫不覺得寒冷。
此時的弗恩,還沒意識到,奎艾在他心靈深處種下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原本沒有一絲縫隙的心牆,開始出現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