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老先生真是一根筋啊!小寒聽了,不由得心中暗歎:如此下去,朝廷風波勢在必然了,可,該如何處理呢?能否平安過渡而沒有血腥呢?可,這能辦得到嗎?
太平,想到太平公主,小寒的眼睛突然間亮了:爲了她,也爲了長安的太平,以及天下的太平,再怎麼艱難也要努力做些事情!
“老師,不如我們撇開官位,公平地辯論一番如何?”小寒有點來興致了。
上官儀頓時心中打鼓了,自我感覺未必能勝他,卻也只得應戰,因爲,話題是他自己挑起來的,就說:“老朽願意聽小寒王子的高論,只希望不要輸得太慘!”
“那咱們可說好了,誰輸了,誰聽對方的,好嗎?而且,不準生氣!”小寒的眼睛又閃光了。
其實,他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想到劍聖之論,韓傲天之學,以及二十天來與上官婉兒、太平公主的探索;他對自己更有信心了!
上官儀更心虛了,他自問辯才不是上乘,單看小寒在長安酒樓處理徐敬業之事,他就感覺自愧不如,這下,心更打鼓了,卻只得繼續說:“微臣謹遵王子殿下的吩咐!”
小寒笑了笑,才說:“不是說不稱官職了嗎?我還是老師的孫女婿呢!哈哈,不說這些了,請問老師:這大唐的天下是誰的天下?”
“不是高宗李治和皇族的嗎?這是天下人的共識啊!”上官儀不解其意了,但曉得他的後着肯定相當厲害。
“那大唐以前的天下又是誰的呢?”小寒繼續問他。
上官儀有點明白了,眼睛又迷茫了,卻又不得不繼續撐下去:“是大隋楊家的天下;可,正因爲隋煬帝無德無道,羣雄逐鹿,而我大唐深得民心,才得了天下,不是嗎?”
小寒得意地笑了,才說:“所以說,老師,天下不是誰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嗎?誰管理得好,誰有德,天下就是誰的,這天下嘛,未必就一直是咱們大唐李家的,幾百年後是誰家的天下,誰又能說得清呢?不是嗎?”
“啊!”聞言,上官儀的臉色終於蒼白了,再也站不住了,跌倒在椅子上了。
小寒趕緊上前,替他揉了幾下胸口,才接着說:“再說了,誰也沒規定女人就不能管理朝廷之事啊,聽說,三皇五帝之前,不就是女人治理衆人嗎?說實話,我每次見到太平,婉兒,就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抱在懷裡親熱一陣;哈哈,就因爲她們不僅美麗大方,又有見識,叫我不得不喜歡啊!皇后娘娘也是這樣的人物,不是嗎?”
小寒的詞鋒並沒有劍拔駑張,始終溫文爾雅,卻讓上官儀幾乎無話可說。
上官儀想了想,才繼續說:“你說得都對,可是,王子殿下,你的才華不在她們之下啊,甚至,比皇后娘娘更優勝三分,你爲什麼不想去治理天下呢?”
“老師,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理由有三:第一,我沒那個興趣,我的興趣在劍道追求上;第二,我沒那個時間,練劍幾乎已佔用了我大部分的時間;第三嘛,嘿嘿,我最喜歡逍遙快活,你瞧瞧,我都娶了五個老婆了,聽說,太平還要給我張羅,劍宮還有十幾個美女;哈哈,我纔沒那個心情去管理天下呢,那個太累了,我玩不了,也不想玩啊!哈哈!”說着,小寒終於大笑起來。
“啊!”上官儀聽了,不由得眼珠都大了,那張臉頓時又蒼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寒說的,句句在理,他從未想過,居然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想想以前的太宗,雖然也英雄蓋世,可,爲了權力,同樣不擇手段!在他眼裡,哪有輕易放棄江山的?他還是大唐李家的子孫嗎?
可他偏偏就是,還是正統中的正統,可惜啊,可惜,難道,這就是大唐的命運?
想了想,上官儀才說:“那,王子殿下就不管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了嗎?”
“老師,你又糊塗了不是?在皇上皇后娘娘的治理下,這大唐正處太平盛世,我們何必費那個心思呢?再說,即使有事,太平、婉兒和我不是一直在幫助他們處理嗎?這又什麼不好?老師,難道你以爲我一定要手提三尺青鋒,像我那個皇爺爺那樣,手刃親生兄弟,奪了皇位,再治理所謂的天下,就是英武聖明嗎?恕我直言,太宗皇爺爺的做法,我一點也不贊同,簡直卑鄙齷齪之極,那樣的天下,不要也罷;只不過滿足了他的私慾而已,我想建成太子未必就真不如太宗皇帝吧?再說,如果太宗真是聖明,何不兄弟同心,反而要同室操戈自相殘殺呢?”小寒繼續說。
上官儀聽了,大大覺得不入耳,可,事實如此啊,只得說:“小寒,你不懂,那是建成、元吉先挑事的,太宗皇帝只是反擊而已!”
“老師,這個問題咱們就不必去討論了,說下去,只怕就是非難斷了;我只是覺得,目前既是太平盛世,咱們大唐又是英才輩出的時候,文有老師、裴大人,武有秦懷玉、薛丁山,還有太平、婉兒,多好的時代啊,咱們何必多事呢,是不是啊?我的上官老師!難道,非得要像徐敬業那樣慷慨激昂纔是大有作爲?他只不過表面轟轟烈烈而已,實則也不過是圖私利罷了;當然,老師品德高尚,斷不是徐敬業那種無知小人的心懷,只願老師真爲天下蒼生造福,好嗎?”小寒又再次勸他了。
上官儀不由得點了點頭,才苦笑道:“算了,老朽早就知道小寒口才了得,哈哈,沒想到心胸竟是如此寬闊,你說得對,目前只能如此了;哈哈,現在看來,小寒的才華未必在太宗之下,只可惜,咱們的小寒只喜歡劍道、美女,太可惜了!”
他終於說出來心裡話,卻,正小寒最想聽到的,他最怕這老先生逼他學太宗皇爺爺,去玩什麼“清君側,誅妖后”,那就真的劫不復了,那才真是大唐的悲哀,蒼生之不幸!
“好了,老師,不如,你給我上課吧,聽婉兒說,大學之道也不錯的,我聽聽,麻煩老師開講吧,哈哈!”小寒高興了。
上官儀的眼睛裡又來興致了,目光閃爍地說:“好,那,咱們就隨便談談孔老夫子的大學之道!”
他真是個老夫子,立刻從書架上取出來書本,讀起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隨後,他又仔細解釋起來,一句一句地解釋,聽得小寒頭都大了,簡直想睡覺;卻又不得不尊重他,只得假裝興致勃勃,堅持聽着;上官儀瞧了,自是喜悅,又一副得色!
他哪知小寒已如坐鍼氈,心,早就飛到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那兒去了!
直待快中午了,上官婉兒來請吃飯了;小寒才鬆了口氣,伸了伸懶腰,笑說:“上官老師辛苦了,謝謝上官老師!”說完又趕緊鞠躬致禮。
“嗯,小寒乖了,走,吃飯去!”上官儀的臉色這才緩和,臉上竟是喜悅一片。
見上官儀走了,上官婉兒才問他:“寒哥哥,如何,沒打瞌睡吧?我瞧你幾乎睡着了!”
小寒“噓”了一聲,才說:“婉兒,別說了,老師聽見就不好了;說實話,上官老師的授課方式,我太難受了!我寧願天天躺在你懷裡聽你念《道德經》,說《莊子》,再這麼下去,我肯定要瘋了!”那張臉,頓時愁眉不展。
“好吧,我想辦法,反正咱們新婚嬿爾,正是甜蜜時刻,我祖父也不會逼你天天來上課的;哈哈,咱們偷懶去!”說完,上官婉兒的眼珠開始轉了。
“謝謝婉兒,哈哈,如此最好,說實話,我尊敬上官老師,可他這種作風,簡直令我不爽!我還是練劍、喝酒、愛你們最好,要讓我面對書本,算了,至少要讓我少活二十年!”小寒幽默地說。
上官婉兒聞言,心疼了,趕緊說:“寒哥哥放心,咱們找個機會,將我祖父支走,免得他礙手礙腳的!妨礙皇后娘娘不說,還搞得寒哥哥不爽,咱們大家夥兒都不舒服!對,儘快讓祖父去代州養老吧!”
“是不是狠了點?”小寒不確定地說:看來,婉兒真是武媚孃的貼心人啊,玉兒的感覺是對的!
上官婉兒卻不以爲然,義正詞嚴地說:“祖父太不明事理了,老是陳腔爛調,偏偏自己又沒有治國理政的本事,其實,皇后娘娘早就想罷黜他了,偏偏他還是不識趣,難道,非要搞得自己上吊自殺,又或者在朝堂上撞柱而死,去搏那個什麼忠烈?還讓我們全家給他陪葬不成?”
她說的是實話,上官家並沒有一個人喜歡上官儀的死腦筋,怕被他所累,最後,落個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