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後裔曰赤炎獸,赤炎生異獸又曰赤煙-《上古記生靈卷》。
前說老道等郎飛辭別父母,引劍一路風馳電掣而去,片刻後郎飛習慣了遁速,忍不住睜開小眼四下觀望,只見眼前雲霞瀰漫,耳畔天風作響,下面望去,翠黛的山頭座座而過,蜿蜒的曲水雲中隱沒。
一時三刻之間,郎飛還自在心中感慨,玄羽老道卻說了聲“到了”,遂放慢速度,引劍慢慢落下雲端,及近,但見山雲裡隱現一片宮殿羣。再近,只見一道天峰好似削成一般直插入雲,旁邊羣峰環立,各峰上宮殿之間香氳嫋嫋,四周一羣羣的白鶴緩緩飛過,郎飛心裡暗道“真是好一幅人間仙境”。
玄羽老道引劍落在天峰下面最高的一座偏峰山頂,收劍前行,郎飛後面快步跟着來到正中一座宮殿,上書玄羽宮三個大字,郎飛凝神,擡首望,雕龍畫鳳,層脊蟠龍。低頭行,幽幽碧玉階,晃晃紫金棱。小鬼頭看的癡了,但由着腳步前行,及進得殿門,海沉木的香案,織錦緞的蒲團,金瓶,金爐,金燭臺,玉冊,玉印,玉如意……一應物事無不此生僅見,人間難尋。
玄羽老道看着小鬼頭的呆呆模樣頷首微笑,徑自到正中的蒲團坐了,待小鬼頭緩過神一指下首,示意郎飛坐定。
老道等郎飛擺好姿勢開口道:“本派號丹門,自祖師煙霞上人開派至今已逾萬載,丹門這個名稱並不是指本派只會煉丹,而是在這長青修真界裡唯一一個有煉丹傳承的門派,本門計有,丹,符,器,陣,法,馭六大修行之道,入本門者當擇一而習,依你本意當學哪個?”
小鬼頭兩眼一轉問道“我的師兄們都選了什麼?”
玄羽老道嘆了口氣“爲師癡二百七十餘歲從未有過收徒之念,怎奈餘壽三旬之際卻有了收徒之心”
“也就是說,我是師父您唯一的弟子了?”小鬼頭瞪大雙眼一臉驚訝。
“然也”玄羽答曰。
“那,可不可以都學?”郎飛思來想去覺得既然有此六法,想必皆有玄妙之處,既然如此都學了算了。
“我徒,你還真夠貪心,此六法窮一生之光陰能精通一門已經是不易之事,你還想都拿來學了,藝在精而不在多。”玄羽老道勸解道。
“那就算師父這麼說了我還是想都試試看,萬一真要是覺得力不從心的話自然會言於師父說。”郎飛眨巴眨巴兩隻眼睛一副認真的表情。
“唉,你這混小子,剛入門就讓爲師犯難,不若這樣,你先跟着爲師學煉丹,待到你過了引氣後再去山門別院旁聽其餘課程,可好?”
“恩,也好。”郎飛想想如此也算是合了心意
“對了,師父,你剛纔說的引氣是什麼。”郎飛想起之前老道的話復問道。
“修行之道,因其修爲增長,對應着各個時期的境界不同,修行界裡煉神道有如此的劃分規定,得氣,行氣,脫胎,換骨,築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其中築基及後面纔可稱的修真境,之前的幾個境界統稱爲修者境,修者境同一時期因其修爲相去不遠因此沒有更深的層次之分,而到了修真境同一時境界依據法力修爲的威能不同又各劃分爲上,中,下三個時期。其實到了化神期的時候已經算是陸地神仙了”老道說完一臉的神往。
郎飛恍然的點點頭,又問道“哪師父你現在屬於什麼境界?”
“爲師現在的修爲乃化氣後期”老道說完捋捋鬍子,得意之極。
郎飛一臉被騙的表情,“哦,這麼說師父還不算神仙啊?”
“呃,爲師只是普通的靈根,能修到如此境界已屬不易,整個長青界到得化氣期的也不過那麼寥寥幾個而已。”玄虛老道被小鬼頭氣的吹鬍子瞪眼,恨恨的道。
郎飛好奇的又道“那這麼說整個修真界就沒有煉氣,化神境界的人物了?”
“長青界是很難出得如此人物的,不過據爲師所知方寸聖宗的太上大長老應該處於練氣期。”
“方寸聖宗?在哪裡?”郎飛仍自不死心非要問出個所以然。
“長青界以外,這都扯到哪去了,我說你這混小子,問那麼多幹什麼,該你知道的做師父的自然會告訴你。”老道氣急揮手給了郎飛後腦一巴掌。
小鬼頭吐吐舌頭回了老道一個鬼臉。
“過來讓我再驗一驗你根骨的五行。”老道裝作沒看見,一把抓過郎飛,右手點中郎飛眉心,左手掐了個捏訣,口裡振振有詞。
郎飛只覺一陣頭暈,恍恍惚又看到了之前青松上人施法時看的那片青色水流。片刻之後,玄羽老道收回法力道了句“怪哉,怪哉,怎麼會是青水。”
五行靈根,水黑,土黃,金白,木青,火紅,老道自不得其解。
郎飛回過神來的時候正聽到老道的唸叨,遂問了句“師父,有什麼不對嗎?”
老道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郎飛見老道心不在焉,只好垂手一邊正襟端坐,一會功夫,就見老道一呲牙,原來玄羽老道想的入神,本來捋鬍子的手一不小心用上了力。老道士回過神來心道:“我管它黑水,青水,反正是水屬沒錯了。”
撒開心結的玄羽老道士轉頭對郎飛說“今天看你也乏了,暫且去休息,明天一早爲師傳你修行之法。”
郎飛站起身來只走得兩步,回過頭來道“師父,我住哪啊?”
“看到外面的偏殿沒,隨便去住,峰上就你我二人。”老道答道
郎飛這才轉過身走出殿門,望着下面林立的宮羣腹誹“就你一個人霸佔這麼大塊地方,浪費不浪費啊。”
小鬼頭於是找了個正殿喊聲傳不到的偏殿住了下來,你道是他爲啥跑這麼遠,這小鬼生性懶散,心想“我要住的離老道忒近,他要是隔三岔五的讓小爺給他捶捶背啊洗洗腳啊什麼的我還不煩死。”卻不知達到化氣境之人身上自有真元往復循環,塵埃不沾其身,污穢不染其形,小鬼頭這次卻是操錯了心。
第二日,郎飛還在熟睡之中卻聽到一陣聲音傳來“大懶蟲,大懶蟲,你是豬,你是豬,光屁股,光屁股”,郎飛剛睜開惺忪的雙眼,聽了話,想起什麼似的拿手趕緊一摸屁股,毯子還在上面好好的蓋着,坐起身來小鬼頭定睛一瞧,殿內一角掛了個金光燦燦的鳥架,鳥架上面正自站了只鳳頭鸚鵡,一邊看着小鬼頭還一邊叫着“大懶蟲,大懶蟲”,原來郎飛昨天選的匆忙,也沒仔細挑揀殿裡的擺設,卻是不小心和這隻鳥兒做了室友,小鬼頭下了躺椅,但見那鳥還在那大懶蟲大懶蟲的叫個不停,於是威嚇似的揮了揮手,卻見這鳥也自不慌反而換了句話“小廢柴,小廢柴,大笨蛋,大笨蛋”,小鬼頭一聽樂了,感情這鳥智商還真不低,撿起躺椅上的枕頭反手丟了過去,見得枕頭飛來,這鳥還好整以暇的梳了梳腋下的毛後,這才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郎飛哭笑不得,山上的鳥都這麼有靈性,“咕……咕”一陣響聲傳來,小鬼頭這纔想起已經兩頓沒有吃飯了,於是趕忙洗漱完畢,撒腿就朝玄羽殿跑去。
三步並作兩步小鬼頭一溜煙的跑到玄羽殿,還未進殿門便氣喘吁吁的喊上了“師父,有沒有得吃食?餓死我了。”
等郎飛進了殿門,就見老道在蒲團上坐着,看他進門微微一笑,伸手就從袖口摸出了只燒雞,小鬼頭兩眼珠瞪得渾圓,沒去拿燒雞,卻左右在老道袖子旁邊兜了個圈,眼睛死死盯着老道的袖子,左瞧瞧,右瞅瞅,還拿手捏了捏,發現很是平常,不過再看看老道手上仍自冒着熱氣的燒雞,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老道士把燒雞扔給郎飛,哈哈一笑,撩起袖子摘下手腕上的手鐲在小鬼頭面前晃了晃。
郎飛咬得三兩口後擡頭見了老道士的動作,呵呵一笑道“師父,你一大男人還稀罕女人帶的玩意兒。”
老道大怒,一把奪過小鬼頭尚未啃完的燒雞,往手鐲上一遞,眨眼不見了蹤影。
郎飛見得如此便明白過來,伸手撓撓頭道“師父,徒兒認錯東西了,再給我吃兩口,餓着肚子可學不成本領。”
老道士只好又拿出燒雞扔予小鬼頭,手鐲仍自帶上手腕,郎飛一邊狼吞虎嚥的啃着燒雞一邊嘴裡含糊的說道“師父,這個手鐲也忒神奇了些。”
老道士一捋鬍鬚,甚是自得的道“此乃小虛空鐲,,這可是個好寶貝,存衣儲物收發由心,明空那老牛鼻子現在還在用着須彌帶呢。”
郎飛啃完雞腿順勢扔到一邊,心裡想道“以後還不是小爺的東西。”
正在小鬼頭舔舔手指上油脂的時候,卻聽得傳來一聲”白眼狼,白眼狼”接着一陣風似的飛進來一個東西停在了玄羽老道肩頭,小鬼頭定睛一瞧“吆喝,這不是那隻傻鳥嘛。”
前次小鬼頭沒來得及細瞧,這次看的分明,只見這頭鳥兒生的甚是漂亮,有詩曰:淡粉的喙,黑色的眼,鵝黃的鳳頭,微紅的臉,身上賽雪羽,尾上七彩翎,生來能言人話,浴火還我本顏。
老道輕輕摸了下鸚鵡的頭,“小羽兒啊,這是我收的徒弟郎飛,以後你可要和他好好相處。”聽老道說完小羽兒拿頭來回蹭了蹭老道的手掌。
“師父,這隻鳥,哦不,小羽兒它我早就見過了,就在我昨晚睡覺的偏殿。”小鬼頭鬼兮兮的望着老道肩頭的小羽兒。
“哦,這樣啊,你們相處的還好吧”老道自然的問道。
“當然,那當然,它還給我唱歌聽來”郎飛咧嘴,卻把頭點的小雞吃米一般“師父,這裡山上的鳥兒都像小羽兒一樣靈通嗎。”
老道看看小羽兒,轉頭道“小羽兒是我多年前外出的時候,在東海一座島嶼上救得,當時它正小,才石卵那麼大小,也不知母鳥怎就捨得把它丟在海岸邊,於是我就帶了它回來,一直照看到如今。”
郎飛點點頭道了句“原來如此。”
老道言罷瑣事後臉色一正,對郎飛說“徒兒你且近前,爲師傳你功法。”
郎飛依言上前,玄羽老道自袖裡拿出一本早已泛黃的書籍遞予郎飛“此功法名煙霞真解,乃是祖師當年在一赤煙獸巢發現的殘本真經修注而成,雖然僅是殘本但在長青界而言卻也是當得數一數二的玄功。”
郎飛接過書籍,只見上面殘缺的地方果然有些小字注於之下,擡頭觀老道,見老道又拿出一本較新的遞了過來,郎飛依然接了,玄羽老道接着道“這本,是我修習煙霞真解的心得記錄於內,你當兩相比照細細揣摩”
郎飛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把兩本書放在盤坐的腿間。
玄羽老道思量了下又道“按理你是水屬靈根,本不應該傳你這火系的真解,但是爲師只有你這一位弟子,倘若你不修此功法,那麼爲師這一脈煉丹的技藝,就要失傳了,好再你只需練此功法到了築基,學會御火之術後還能改修其他功法,再一則你乃是地靈根想必修行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師父,所謂地靈根當真就那麼好嗎?”郎飛不解的問
“徒兒,諾大一個萬人的丹門擁有地靈根的除了你就只有雲羽師弟的五弟子方清寒了,像爲師這種普通的靈根修行到化氣期已經是極限,五十年前在方寸仙宗爲師曾聽人說過人靈根有很大機緣可以修到化神期,那你的地靈根豈不是要更甚,化神期、可是能夠調動整個天地之力的,移山填海當不再話下。”玄羽老道說道此處仍忍不住一臉嚮往的表情。
郎飛聽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了,言歸正傳,徒兒你且細細觀之,如遇不懂可再詢問於我”,老道一指郎飛身下的書籍,說完自閉目養神去了。
郎飛低頭翻開煙霞真解對比着老道的心得細細研讀,半晌後,略有所悟的輕輕點頭,翻手把書放到一邊,調整好身體姿勢,臀部微微向後,小腹稍鼓,胸部略俯,雙手相握置於腹下,微閉雙目,安然入靜,不思,不看,不聽,不動,但覺擠下三寸微微泛起一點溫熱,郎飛試着去調動這點熱氣移動,但這股溫熱卻兀自不動,再三無果,郎飛心中一急便連那份溫熱的感覺也失卻了。
郎飛睜開雙眼,向着玄羽老道問道“師父,我剛剛感到丹田的一團熱氣,但是卻怎麼也調之不動。
玄羽老道睜開眼睛嘴角一笑道:“你這是過了識氣之關,平常之人觀想的只是一絲細微之氣,自然可輕易調動,而你的地靈根卻是一團,一團真氣粘連一起當然調之不得,你且稍待,我去去就來。”說完老道起身出門去了。
郎飛見老道離開,他自無事幹了,環目四周卻見小羽兒立於燭臺的橫架之上眯着一對黑豆鳥眼睡的正香,見得如此這小鬼頭壞水又起,一轉眼計上心來,只見他躡手躡腳走到香爐邊,什麼麝香,靈貓香,龍涎香,檀香,沉香一口氣都放了進去,然後全部點燃靜悄悄推到燭臺下面,完事後這小鬼頭自過水沾溼了衣袖捂在口上,兩隻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燭臺上的小羽兒,不大的功夫,但見小羽兒開始抖動一對鳥鼻,從輕微到劇烈,一會還搖頭晃腦打了幾個鳥噴嚏,大約是覺得不對勁了,小羽兒睜開一對鳥眼只看的眼前各種顏色的煙氣如雲似霧嫋嫋升起,遠方的小鬼頭瞪着一對賊眼一臉壞笑的望着它,再多吸了幾口只覺天上開始開得朵朵金花,腳下好似踩了棉花。
小鬼頭看的晃晃悠悠的小羽兒,再也忍之不住大笑起來“再讓你這隻傻鳥消遣小爺,小爺的字典裡可沒隔夜仇這個詞“。對面的小羽兒此時也自晃動翅膀一路東磕西碰的撞出殿門,小鬼頭跟着跑到殿門看着這小東西東倒西歪的一頭撞在院中的假山上暈鳥過去,小鬼頭眉毛一挑,哈哈大笑,樂的半天直不起腰。
過的半晌,小鬼頭止住笑趕忙跑進殿裡面淘淨香爐,點了檀香放回原處,然後捏着鼻子跑出殿門,門口石階坐下襬出一副待師歸來的乖乖像。
又過的片刻,只見遠方天際一點黑影漸行漸大,玄羽老道踏劍歸來,看得郎飛如此模樣,嘴角滑過一個欣慰的笑容,招手示意郎飛跟他進殿,小鬼頭哭喪了下臉只得跟進殿去,兩人進得殿來玄羽老道一皺眉。
“香爐的香沒了,我添了些誰知道就成這樣了。“小鬼頭一攤手裝作無奈的道。
玄羽老道單手一招,掐了個引訣,喝了聲“風起“就見殿內憑空颳起一陣輕風,轉眼間刺鼻的味道四散一空。
“師父好法術“小鬼頭心虛,自然趁機大拍馬屁。
老道施完法,轉頭不見小羽兒忙問道“小羽兒呢?“
小鬼頭揉揉鼻子回答道“剛纔它睡醒自己飛出去了,想必是去撒歡了“
老道聞言放下心思伸手拿出一粒丹藥遞給小鬼頭,“馬上吞下,爲師助你化開真氣。”
郎飛坐定,接過丹藥後一口吞下,盞茶功夫只覺腹部熱氣脹起,此時玄虛老道單手貼於郎飛後背運使真元緩緩引導郎飛化開丹田的一團真氣。
順着老道的指引,郎飛運轉神念緩緩指揮着那團真氣微微旋轉,果然只覺得原來縈繞一團的真氣慢慢分出了很多微小的臂旋。
玄虛老道見郎飛步入正軌,緩緩收回了真元,此時郎飛正全身心的指揮真氣運轉,絲毫也沒察覺老道業已收回真元,見此,玄虛老道點點頭,自舍了郎飛,出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