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珍失聲道:‘煞手三招!那獨眼人傳我的掌法正是三招!’
蕭風道:‘名雖三招,其實三招的使用各自有異。’
張玉珍擊掌道:‘照啊!’
蕭風更是得意的說道:‘三招使用雖異,卻是一個路子,一招用在暗器上,一招用在兵
刃上,另一招就是你適才所使的,用在掌法上了。’
張玉珍何等奸滑,已知蕭風此人好高騖遠,喜歡被人逢迎,於是有意說道:‘好險,好
險……’
蕭風道:‘何險之有?’
張玉珍道:‘我真不自量力,閣下對這煞手三招如此熟悉,我竟以之偷襲閣下,幸虧那
姓芮的小子前來阻擋,否則不是偷襲不着,反而被閣下的絕招擊斃了?’
蕭風被這頂高帽子一戴,內心大悅,其實要不是芮瑋替他阻擋,他絕對無法逃避張玉珍
那招煞手掌,但他死愛面子,明明芮瑋救他,他不但不感激,認爲芮瑋刷他面子,這時聽張
玉珍這麼一說,厚顏笑道:‘好說,好說,不錯,那煞手三招雖是威厲無比,蕭某卻有解救
的對招,可是,我也不會傷你,我既認出你的掌法來歷,要知煞手三招是本門師叔獨創的武
功,你我師門上定有淵源,我豈會冒然傷你,不怕家師叔的責怪?’
芮瑋料想不到張玉珍和蕭風套上一層師門關係,心想張玉珍今天有驚無險,蕭風一定放
她,但芮瑋頗有點疑惑,尋思:‘要說蕭風在那危急的情竟下還能自救並傷張玉珍實在太難
令人置信了!’
芮瑋深知張玉珍那煞手招的厲害,他曾兩次差點送命在煞手招下,一次在點蒼山頂被張
玉珍用拂塵射中後心;一次大把暗器從後心射來,若非大師伯用玉佛像阻擋,他就死定了,
這兩次的經驗令他看出張玉珍的反手掌出人意料的厲害,所以他毫不考慮的從屋樑上墜下,搶
救了蕭風一招。
現在聽蕭風這麼說,自己救他多此一舉了,難怪他不感激自己。
芮瑋生性老實,雖疑惑蕭風有能力解救張玉珍那煞手掌,但想世上奇人高士多有神鬼莫
測之能,蕭風既這麼說,自己縱不救他,定有奇招出現,只怪自己眼界低淺,過於庸人多事
了。
卻聽張玉珍驚訝道:‘什麼!那傳我三招的獨眼人是你師叔?’
蕭風笑道:‘你學了我師叔的獨創絕招還不知他的來歷嗎?’
張玉珍搖頭道:‘他只傳我三招,別的什麼話也沒說,連個姓也沒告訴我。’
蕭風道:‘我師叔的行徑孤陋怪異,旁人想學他煞手三招勢難登天,我會求他教我,他
都不肯,你真有緣,能得他老人家歡心。’
他這話無意說出,只要稍有腦筋的人便能拆穿他的牛皮,心想:‘你沒學過煞手三招竟
敢說能夠破解,更出奇招傷敵,顯然是自吹自擂,掩飾自己的無能。’
有那腦筋轉得快的衛士,不由暗暗冷笑。要不是有所顧忌,早已大笑出來,張玉珍也聽
出並非蕭風真有能力解救煞手三招,她此時更恨芮瑋多事,否則一掌擊斃他,湔雪十餘記耳
光之恥。
她更摸透蕭風的脾性,心想今日危急,只有再多奉承幾句,靠他來解救芮瑋與衆侍衛的
仇視。
只見她諂媚的笑道:‘你師叔看得起我傳我三招,我與你師叔不過數面之交,他就如
此慷慨,哪會不傳給閣下呢,我想令師叔認爲煞手三招給閣下並無多大用處,所以不傳,以
閣下的武功何患會不會那煞手三招?’
蕭風大感知己,笑道:‘你的話有道理,本門武學博大精深,煞手三招雖是師叔獨創的
武功,在本門武學中算不得奇特之學,師叔怕我本門功夫都學不完,何必多學煞手三招,可
是,你能學到師叔的武功,總算有緣,稱得上本門弟子了。’
張玉珍打蛇隨棍上,乘機道:‘這麼說我該稱您師兄了。’
張玉珍的年紀大得可做蕭風的老孃,衆侍衛聽得混身起雞皮疙瘩,暗罵道:‘肉麻,肉
麻!’
蕭風卻一點也不覺得,一本正經的道:‘你既是師叔的半個徒弟,這聲師兄生受了。’
張玉珍口中又喊了聲:‘師兄!’內心卻道:‘師兄個屁!你師叔和我有緣,不錯,的確
有緣,哼,那是露水姻緣,獨眼老鬼若不是被我擺佈得欲仙欲死,煞手三招怎會輕易傳授?
小子,聽清楚點,在輩份上你該稱老孃叔母哩!’
張玉珍寧降一輩半,正是她的狡猾處,這第二聲‘師兄’一喊,蕭風再不能生受了,回
首四望道:‘諸位兄弟,此人前來行兇,定然是某種誤會,現在弄清楚了,原來是蕭某的同
門,現在蕭某自作主張,放她離開,將軍那兒有我擔當,你們要是不服,向我問話。’
衆侍衛暗暗冷哼,卻是敢怒而不敢言,蕭風的話再明白不過,誰問他話誰倒黴,既不是
他的對手,少惹事爲妙。
蕭風洋洋得意地向張玉珍道:‘你去吧!這兒一切有我作主,見到師叔就說家師“拳劍
無雙”想他老人家,希他能回西藏一晤。’
張玉珍暗暗冷笑道:‘“拳劍無雙”!好大的口氣,難怪你目中無人,敢情有其師必有
其徒。’心中正罵,臉上假意笑道:‘多謝師兄,我去了……’
‘去’聲未畢,芮瑋一步踏上前道:‘留步!’
張玉珍轉臉笑道:‘可是叫我留步?’
芮瑋不假顏色道:‘你既來此,得向高將軍說個公道!’
張玉珍冷笑道:‘什麼公道?’
芮瑋怒目道:‘三日前,高將軍側室,全府三十二條性命!’
衆侍衛大譁道:‘什麼!她就是殺二夫人的兇手?’
‘放不得,放不得……’
‘快請將軍來辦這兇手……’
有個腿快的,才跑三步,蕭風喝道:‘停下!’
那人絲毫不理,蕭風大怒,一指彈出一縷尖風,只見那腿快的侍衛‘啊’聲一叫,作奔
跑狀,定在地上。
這一手罕聞的‘隔空彈穴’震住各個侍衛,蕭風狂傲道:‘誰敢動!’
張玉珍乘機又加上一句:‘要命的別動!’
蕭風轉身面向芮瑋道:‘你沒聽我放她走嗎?’
芮瑋心平氣和道:‘閣下受聘將軍府,目的何在?’
蕭風道:‘保護將軍性命,現在將軍平安,我自有權放她。’
芮瑋沒好氣道:‘她殺了將軍側室,你不問問?’
蕭風斷然道:‘沒有殺,她不是兇手!’
芮瑋道:‘閣下怎知她不是兇手?’
蕭風冷笑道:‘你與她有沒有仇?’
芮瑋慨然道:‘有,仇恨很深。’
蕭風大笑道:‘這就明白了,你,姓芮的,假公濟私,含血噴人,言詞不足採信。’
他不等芮瑋再說,揮手道:‘你快走!’
張玉珍知道目前的危機,再不快走,更待何時,飛步掠出,芮瑋搶上前面,蕭風大喝道
:‘膽敢!’
橫身欄住芮瑋一掌拍出,芮瑋接掌對去,頓時‘澎’聲大響,芮瑋定身不動,蕭風倒退數步。
這一相較,比出蕭風的功力不如芮瑋。
這片刻間,張玉珍已奔得沒了影兒,張玉珍輕功比芮瑋高,芮瑋心知再追徒然,索性不追。
蕭風羞怒道:‘怎麼?你敢和我動手!’
芮瑋搖頭道:‘你是高伯父的侍衛,我不跟你敵對。’
蕭風不服氣道:‘撇下這關係,你待怎地?’
芮瑋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犯不上動手成敵。’
蕭風大笑道:‘懦種!早知如此,諒你不敢去追本門弟子,虛張聲勢,嘿嘿!不錯,正是
虛張聲勢。’
芮瑋不願與伯父的侍衛結仇,忍住怒氣,不作一聲。
有那平日早就看不慣蕭風爲人的侍衛,看出芮瑋實力勝過蕭風,喊道道:‘芮公子再給
他一掌,叫他知道厲害。’
‘懦種!什麼懦種?人家是不屑鬥啊!’
‘芮公子要得,饒了他吧,饒他目中無人,不知天外有天……’
這幾句話聽到蕭風耳中,氣得暴跳三丈,怪他平日過於狂傲,雖是侍衛領班,竟無一位
侍衛向他。
芮瑋不爲衆侍衛的話所動,生怕起了衝突,於高伯父臉上不好看,轉身欲待走開。
蕭風大喝道:‘站住!’
芮瑋不願太過示弱,回身道:‘有何貴幹?’
蕭風道:‘蕭某要會會你,教那些有目無珠的人看看誰個厲害!’
芮瑋謙遜道:‘在下自承不如,閣下可以不必生氣了吧?’
蕭風也知與芮瑋動手,落不到好處,何況他是將軍故友之子,見好即收,冷哼了一聲,
回身四下一望,意思在說:‘他自承不如,你們沒得話說了吧?’
哪知衆侍衛恨透了他,企盼芮瑋教訓他一頓,故作煽動言詞道:‘我說丁老三,功力不
如人家最好別找人家麻煩。’
‘找麻煩?人家不找他麻煩就好了!’
‘芮公子多謙遜啊!’
‘真有功夫的人誰不謙遜,空架子的人才自命不凡。’
蕭風氣量狹窄,幾句話一入耳再難忍受,搶到要走的芮瑋身前,怒氣洶涌道:‘我要好
好會會你,不鬥不行。’
芮瑋搖頭道:‘我不同你鬥。’
蕭風一急,傲氣沖天道:‘我讓你一百招,再不敢鬥,就是灰孫子。’
芮瑋不是泥巴性子,心中生怒道:‘好,我倒要見見你如何讓我一百招?’
蕭風胸有成竹道:‘比掌比劍?’
芮瑋道:‘隨便,掌劍皆都奉陪!’
蕭風大笑道:‘你是將軍故友之子,又是素心的好朋友,咱們不傷和氣,比掌吧!’
芮瑋聽他說起高莫野的法號,忙問道:‘素心?你說的素心指誰?’
蕭風輕狂道:‘你管她是誰?放心,看她份上我不會傷你的!’
芮瑋見他如此小瞧自己,生似傷不傷自己,易如反掌,不由得怒火上冒,再不打話,一
招拍出。
蕭風單掌一圈,將芮瑋那招化於無形。
芮瑋見他出掌神奇,不可小覷,當下謹慎的展出喻百龍所傳的掌法,一掌一掌凌厲攻去。
只見蕭風右一掌,左一掌,化成無數個圈圈,把芮瑋所攻的招數全部輕描淡寫的化開。
芮瑋暗中佩服蕭風掌法神奇,面對強敵,雄心大發,當下不按一套掌法的規矩,時而簡
藥官的天羅三掌,時而喻百龍的玄妙三十掌,間或雜上‘藍髯客’路庭花的化神掌法。
蕭風本來雙腳不動,僅以雙掌化招,這時芮瑋掌法不成規矩,蕭風不得不動雙腳化招。
蕭風手腳並用,掌法更見神奇,芮瑋每招雖然勁道勢如排山倒海,全然無功,恍若蕭
風的掌法,專破天下各種掌法,其守勢之嚴密,不下‘不破劍’的威勢。
轉瞬,芮瑋百招攻完。
衆侍衛見蕭風果然讓芮瑋百招,齊皆大駭,不由皆都懊悔剛纔的煽動言詞,害得芮瑋有
敗無勝。
他們怎知芮瑋功力雖高出蕭風,掌法卻不如蕭風甚多,滿以爲芮瑋能勝蕭風,結果形勢
趨向反面。
有那爲芮瑋着急的,早已偷偷去稟告高壽了。
蕭風百招讓完,大笑道:‘可惜一副好身手,卻是銀樣臘槍頭!’
話聲一畢,回招****。
他出招就是他門中掌法之最:‘先天掌’。
這先天掌,張玉珍敵不過三招,芮瑋掌法不如張玉珍,更是不敵,二招下來,已知結局
慘敗。
蕭風第三招拍出時,叫道:‘打右耳光!’
芮瑋外和內剛的性子,怎堪受耳光之恥,心知張玉珍無法閃過耳光之恥,自己也難免了
,但他已有先見之明,雙掌護在臉面附近,一聽蕭風叫‘打右耳光’全身要害不守,寧棄
性命不受耳光之恥。
這樣一來果見功效,蕭風口叫‘打耳光’,卻未打中,僅打在芮瑋的手背上。
蕭風打不到耳光,心中大覺失望,他是有心要芮瑋當場受盡恥辱,一掌打不到,另掌揚
起第四招時又叫打耳光。
先天掌雖然神奇玄奧,但芮瑋拚了命存心不讓蕭風打耳光,蕭風再神奇的掌法也無法奈
何了他。
蕭風七八招下來,不斷的叫着‘打耳光’,結果一掌都打不到,掌掌打在芮瑋的手背上。
蕭風並不敢打傷芮瑋,他早對芮瑋存着嫉妒心,心想今天打他幾十下耳光,教他以後無
臉做人。
哪知芮瑋不要性命的守着,蕭風不想一個有血性的男子,寧可斷頭,不肯受辱,他打不
着,大怒起來,叫道:‘你再拚死守下去,蕭某不客氣了。’
芮瑋忍怒不言,眼光尚尚的直視蕭風,顯示無比的決心,蕭風大叫道:‘好傢伙,看你
要命還是要臉!’
當下左掌一招‘先天掌’打芮瑋耳光,右掌又是一招‘先天掌’挾着凌厲的掌勁,直襲
芮瑋的胸前要害。
蕭風這一手的確夠狠,芮瑋要命非得雙掌守在胸前不可,如此一來,吃耳光是吃定了。
蕭風哈哈大笑,暗忖:‘本少爺要打你耳光,你就得非挨不可!’
豈知芮瑋寧折不撓的性子,雙掌仍護在臉面附近,根本不去理會蕭風那招致命的右掌。
蕭風狠狠的冷笑道:‘好傢伙,我一掌斃了你!’
眼看蕭風右掌捷快的拍向芮瑋胸前要害,在這同一時刻內,高莫靜隨高壽來到堂上。
高莫靜見情郎性命垂危,尖叫道:‘住手!’
蕭風狠心已發,那掌斷不可能再收回,只見高莫靜的身體,生似隨着那聲音飄至芮瑋、
蕭風之間。
高莫靜來得快極,輕功匪夷所思,蕭風左掌拍在芮瑋手背上,右掌卻未能打中芮瑋,而
被高莫靜較矮的身體側面擋住。
芮瑋親眼看清楚高莫靜代自己受下致命一擊,內心大慟,不由雙手抱住高莫靜的香肩,
悲聲道:‘姐姐,姐姐,你……你……’
蕭風一招闖下禍事,臉色大變,他萬想不到,竟有人冒死代受一掌,而那人卻又是自己
心目中的情人——高莫野的姐姐。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駭住了,他們只當高莫靜受了蕭風凌厲一擊,其結果高莫靜一定吐血
而亡。
他們彷佛看到一個畫面,高莫靜神情萎頓,嘴角流着鮮紅的血液,漸漸垂死在芮瑋懷中……
但遠非衆人所想,高莫靜好端端的站着,滿臉關切的神色望着芮瑋道:‘你受了傷嗎?’
這句問話,問得芮瑋呆住了,只因這句話應該他問的。誰知受掌的人夷然無損,反倒來
安問他。
芮瑋忽然發覺自己的感情在廣庭衆目下,太暴露了點,慌忙拿下抱着高莫靜香肩的雙手
,神色尷尬道:‘我……我……沒……沒……受傷……’
高莫靜臉上綻開笑容道:‘那我就安心了。’
她好像根本未曾受到致命一掌似的,轉過身來,向着蕭風不悅道:‘你爲什麼要殺他?
你不知道他是我爹爹故友之子嗎?你安着什麼歹心隨便殺人?’
這三句責備口氣的問話,問得蕭風無名火三丈起,怒而回道:‘我並非你爹爹請來的侍
衛,別用小姐口氣來問我!’
高莫靜自幼養尊處優、千金小姐的命,被爹爹手下的侍衛頂撞,不由一呆,一時無話可
說。
蕭風因爲種種原因,內心深惡芮瑋,尤其高莫靜對他的態度和對自己完全兩樣,恨得咬
牙道:‘姓芮的!今天有娘們庇護你,哪天沒人庇護你時,蕭某不打你一百下耳光,蕭字永
遠倒過來寫!’
高莫靜一口氣吞下,更是不悅道:‘你憑什麼資格要打他耳光?’
蕭風怒道:‘老子要打,誰管得着。’
高莫靜見他出口傷人,千金小姐脾氣發開了,說道:‘你想打別人耳光,今天先嚐嘗耳
光的滋味。’
但見她身隨聲起,輕功招式說不上什麼武功的源流,趨至蕭風身前,揚手就是‘啪’的
一掌,清脆響亮。
蕭風想打芮瑋耳光,欲人受辱,結果卻不得逞,身先受辱,內心的難過與痛恨,真非筆
墨所能形容。
他不信邪,後退一步,含着眼淚道:‘你有本領再打我一掌!’
高莫靜笑道:‘好,剛纔左耳光,現在右耳光。’
話聲剛畢,身形的飄動,令旁觀者看來,茫然所視,好像高莫靜在動,又好像高莫靜並
沒動。
蕭風依着芮瑋剛纔所用的法子,雙掌嚴密守在臉面附近不顧全身要害賣給敵人。
然而這隻手,在高莫靜那種輕功已入化境的身法中,竟然失效,高莫靜織織玉掌毫無阻
擋的向蕭風右面頰打去。
在這耳光將打之際,高莫靜忽然看到蕭風眼眶中含着淚水,不由心腸一軟,手掌收回,
飄然退回,說道:‘你既知道吃耳光的痛苦,那麼該曉得當你打別人時,別人的痛苦了。’
蕭風直等高莫靜退回,纔出掌護面,其間時刻相差雖渺,但在行動上相差過巨,亦就是
說高莫靜想打他耳光,再也輕易不過,想打幾個就得實挨幾個。
頓時蕭風臉色慘然,他想起自己打中高莫靜那掌,所有掌勁如同泥牛入海無影無蹤,高
莫靜身懷玄功之奇,天下獨一無二,再見她沒有輕功基礎的身法,完全憑着一身真氣的運行
,確定高莫靜所學玄功,正是心目中所想的天下獨一無二的內家至高修爲——四照神功。
蕭風頹廢道:‘高小姐,我服你,但你不應該偏袒姓芮的,令我難堪。’
高莫靜不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風擡頭望向高壽道:‘高伯父!’他喊這聲的意思,顯然要站在後面未說一話的高壽
,來解釋一件事情。
高壽道:‘靜兒,這位大哥是你二妹的朋友,他義務前來保護你爹,野兒曾對爲父言,
咱們要好好禮待他。’
蕭風苦笑道:‘好好禮待!你高伯父對我確實不錯,但是高小姐,你的耳光之禮,我永
遠難忘啊!’
高莫靜未因爹爹之言而對蕭風略有好感,因她親眼看到蕭風有意要殺爹爹意思中的女婿
,好不能忍受情郎的性命受害,冷笑道:‘你有本領保護我爹,就沒本領躲過吃耳光嗎?’
蕭風揚掌自個打了一記耳光,大笑道:‘算我蕭某人多事,不自量力應允素心之託,高
伯父,你既有這麼個女兒,也用不着蕭某人吃口閒飯啦,我回去跟素心說,這裡再不需要我
啦。’
言罷,轉身就走。
高壽慌道:‘慢走,你這麼一去,野兒將來問我,教伯父如何說呢?’
蕭風並不打算真的立刻就走,正要轉身交待幾句場面話,高莫靜不留情道:‘爹,讓他
走,二妹多事,請他來做什?’
這句話如只尖刺刺穿了蕭風的心,回頭狠狠道:‘青山永在,綠水常流,高小姐,一記
耳光,我蕭某人永遠記着。’
說罷,飛奔離去。
芮瑋暗中爲高莫靜耽心,認爲高莫靜太絕情了,可是他能說什麼,這一切的發展,高莫
靜都是爲了自己啊!
高莫靜聽不懂蕭風去時留下的江湖上仇恨深結必有還報的黑話,漫不在意道:‘走就走
罷,爹的侍衛中多你這人,並無多大用處。’
衆侍衛平素雖然深惡蕭風的爲人,這時高莫靜一番話,令他們興起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之感。
心忖:‘蕭風武功高強,他沒用處,咱們的存在更是多而無用了。’
這些江湖高手一一向高壽抱拳問禮後廢然退去。
他們眼見高莫靜匪夷所思的內功身法,皆起歸身之念,果於數日後,高壽的近身侍衛,
多人辭退侍衛這份工作,浪跡江湖去了。
高壽的部下清理了現場的屍首,高壽暗中嘆了口氣,這些屍首都爲了保護他而亡,怎不
令他難過。
不由高壽責備了高莫靜幾句,怪她說話不當,高莫靜未歷江湖,不知人情世故,被她爹
一數說,憋着一肚子悶氣,回房去了。
這時天色將明,高壽邀芮瑋至房中閒談,說起高莫靜身懷神功一事,高壽竟毫無所知,
他還是今天才發覺大女兒武功雖未拜師,竟比野兒拜師武功還高。
談到野兒的師父,芮瑋細訴發現玉掌仙子被殺與蒙面見野兒的經過說出。
高壽嘆道:‘這些經過我都知道,未想到野兒師父殺我妻子,想當年張玉珍前來收野兒
爲徒時,尼姑裝束,滿面正派的樣子,誰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
芮瑋心道:‘那時有大師伯的誓言約束,她自不敢爲非作歹,她與大師伯間的約束一
破,惡性重犯,比之以前更要變本加厲了。’
想是高壽說及被殺的野兒母親,滿臉戚然,老淚欲落,他與玉掌仙子間的情份甚重,玉
掌仙子才死數日,這數日間悲懷很難盡除。
芮瑋發覺高壽神色悲哀,再見他全身白袍,腰束白帶,不像從前所見權貴豪麗的衣飾,
知他這身哀服,此時神情,皆在懷念亡妻之喪。
玉掌仙子之死,間接關係到芮瑋,只見芮瑋忽然站起,跪在高壽身前,伏首道:‘伯母
之死,芮瑋之罪。’
高壽忙道:‘起來,起來,你何罪之有,快起來。’
芮瑋仍跪地道:‘莫野妹爲我盜張玉珍劍譜,張玉珍殺伯母,因莫野妹背叛之故,而莫
野妹因我背叛,伯母之死,非芮瑋之罪,何人之罪!’
高壽扶起芮瑋道:‘快別說這種話,依此說,野兒出家爲尼,又是你的罪過囉?’
芮瑋想起野兒緇衣尼帽神色憔悴的容貌,不由心中一酸,流淚道:‘莫野妹看破紅塵,
正是芮瑋不仁不義之罪。’
高壽強打笑容道:‘笑話,這也是罪,那也是罪,爲人在世,罪過未免太多了。’接着
‘唉’了一聲道:‘天下出人意料之事,誰也怪不得,只怪命,一切都是命中安排,老天爺
的意思,怪,應怪老天爺,你能奈何得了老天爺嗎?’
芮瑋止住淚道:‘伯父可有莫野妹的消息?’
高壽‘啊’聲道:‘你問起,我倒想起一件東西沒有交給你。’
芮瑋問道:‘什麼東西,誰給我的?’
高壽道:‘你等着,我去拿來。’
芮瑋暗中問道:‘會是誰要給我什麼東西?’
一會兒高壽走出,手捧一隻檀木長盒,交到芮瑋手中道:‘這是野兒給你的。’
芮瑋驚道:‘野兒!她……她在哪裡?’
高壽搖頭道:‘你問我野兒消息,我亦不知,自兇案發生後,野兒再未見我。’
芮瑋問道:‘那此物何來?’
高壽嘆道:‘不知野兒爲何不再見我,這檀木盒,她託官府送來!’
芮瑋打開密封的木盒,躍入眼際的是束秀麗、漆黑的娟發。發底壓着一本色呈枯黃的舊書。
芮瑋心中已猜到盒中有本海淵劍譜,但他卻未猜到,還有一束野兒削髮爲尼時所留下的
青絲。
發落情不斷,這束娟發的存留,表示她——高莫野,直到如今還念念不忘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