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還敢不走……”
有個混混發現了仍然端坐在電腦前的吳戈，抄起一把椅子衝了過來。
事後，沒人能準確描述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都只記得，上零點一秒鐘吳戈還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下零點一秒鐘他就已經單手撐在椅子上，雙腳直踹在衝過來的小混混的胸口上。就象一根彈簧猛然繃直了，完全沒法看清中間過程……
小混混抱着椅子倒飛出去，一邊旋轉一邊翻着跟頭，飛行姿態煞是飄逸灑脫。說起來，這個動作……嗯,用術語表達就是：團身後空翻990度加轉體720度旋下。這套動作，要在奧運賽場上那絕對是e組難度、十分起評，何況人手裡還抱把椅子，難度係數更是“噌噌”地向上漲。只可惜落地有些不穩：結束之後的亮相什麼的就不說了，人壓根就沒用兩腳着地，直接在地板上平平摔了個悶的，然後就攤手攤腳地暈過去了。
網吧裡空氣一滯，目睹這一切的人都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加……啞口無言。把張勝偉逼到牆邊的那幾個人雖然沒有看見發生的事，但也明顯感受到了這種非同尋常的氣氛。
“媽的，誰幹的？”
爲首的混混放開張勝偉，望着癱軟在地的馬仔，氣急敗壞地叫道。
所有的人都望着吳戈。
吳戈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坐姿，只是從面對電腦變成了面對大門。他兩眼緊盯着那個爲首的混混，滿臉通紅，渾身上下不住地哆嗦——不過這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他快氣瘋了。雖說他不是不知道社會上有那麼一些醜惡現象，但他的確沒想到居然有人如此無法無天，大白天的公然在公共場合如此肆無忌憚地尋釁滋事，而且是對他的老兄弟……呃，準確地說是對他的兩個老哥們進行如此蠻橫的侵犯。他心裡的怒火把他燒得象得了瘧疾一樣心跳過速、頭昏腦脹、渾身顫抖。
“找死。”
爲首的混混咒了一句，抄起一把椅子——呃，網吧裡也的確沒什麼東西好抄，你總不能抱個鍵盤衝過去吧？——衝了過去。衝到一半時，他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很眼熟，像是以前見過；衝到四分之三時，他發現這小子呆坐在椅子裡，渾身都在抖。這讓他信心大增，然後……
然後他發現這小子面前的一把椅子象是被攻城槌猛撞了一下，“嗖”地一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迎面向他飛來……
“乓”、“嗷。”
“搞死他。”
就在後腦勺接觸到地面前的一霎那，呆漢王王丹漢以驚人的毅力高喊了一嗓子。
他滿意地聽到手下的齊聲呼應和一往無前的奔跑聲，還有那個網吧女老闆驚懼的叫喊。然後就是“嘭嘭啪啪”的捶打聲和一聲聲慘叫。
“哼，惹老子。”他暗想。“老子可是有隊伍的，而且是特別有戰鬥力的隊伍。”
等他爬起來，戰鬥已經結束了，他那支特別有戰鬥力的隊伍已經不等他的命令自覺躺在地上進入了休整階段。
“媽的，這……”
“乓”、“嗷。”
不等他鬧清楚狀況，又一把椅子橫空出世，直撞在他臉上，撞得他跌跌撞撞連連後退，直到撞上吧檯才停下來。
手下人滾滾爬爬的圍攏過來。一個小混混強撐着湊到他跟前，哀聲彙報道：“老大，踢鋼板了。”
王丹漢抹一把臉上的血，狠狠瞪了他一眼。
“鋼板”此刻仍穩穩坐在老地方，一臉殺氣地瞪着他們。
王丹漢望望自己的衆手下，意識到現在該考慮戰略轉移的問題了。
“好，有種。”王丹漢手指“鋼板，”意氣風發地叫道：
“你給老子等着。”
說罷，他很豪氣地對手下喝了一聲：“走。”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乓、”“嗷。”
媽的，這網吧裡的椅子也忒多了點。
王丹漢捂着臉，從指縫裡看着站在門口的那個人，然後又轉臉看看“鋼板”剛纔坐的位置，滿臉的不相信。
“鋼板”緩緩走了過來，身體微微前傾，盯着王丹漢。
“我懶得等。”他很平靜地說，語氣中不帶任何殺機，就象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王丹漢笑了，笑得很沉穩、很自信。
“兄弟，這是誤會，我們不是衝着你來的。”
“我是衝着你來的。”
吳戈注視着對方的眼睛，仍然很平靜。
“大哥，我們只是跟他們有點小過節……”王丹漢後退了兩步，指指張勝偉。
“我兄弟的過節就是我的過節。”吳戈如影隨形。
“老大，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王丹漢繼續退。
“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大爺，你總得給我們一條出路吧？”王丹漢已經退到吧檯上，退無可退了。冷汗熱汗不住從身體的不同部位往外滲。想當初，他可也是捱過刀砍過人的主，照理不該在這麼個一臉平靜的小菜鳥面前露怯。可這個小菜鳥身上有一種莫名的氣勢讓他不敢做任何反抗。
“您老劃個道，哥幾個聽吩咐就是。”他可憐巴巴的說。
“行，不難爲你們。賠錢吧，八萬……別還價，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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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混混出去籌錢的時候，王丹漢一干人在吳戈指揮下收拾被他們損壞的物件並打掃衛生。
“你說的何老大是個什麼人物？”吳戈問，同時揮揮手，拒絕了王丹漢殷勤遞過來的香菸。
“何老大您都不知道？”
王丹漢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還帶點輕蔑不屑的味道。不過他馬上就想起了他正在跟什麼人講話，並迅速地端正了自己的態度。
“何老大是咱們這地方掌筏子的大哥，黑白通吃啊。”他謙卑地向吳戈介紹道。“咱們這一帶的高檔酒店、夜總會大多是他開的。市公安局長跟他都稱兄道弟，勢力大着呢。”
“哦。”
吳戈終於記起來了，當初那個汽修廠廠長也曾拿何老大的名頭威脅過他。難怪他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那他跟這事又有啥關係呢？”吳戈問。
“咳，他還不是看咱張哥這兒生意好……”
“誰是你張哥啊？”張勝偉橫了王丹漢一眼，口氣戧戧地說。李麗莉在背後悄悄捅了他一下。
“是是，他是看張老闆這兒生意好，所以……”
“照你說那個何老大那麼有勢力，網吧這麼點小利潤他也要搶？”吳戈有點不相信地問。
“何老大當然不會開網吧了。他是看這裡人流量大，生意好做，想把這個門面弄下來開個遊戲機房。”
“遊戲機……是賭博機吧？”
“對對，這賭博機利潤可就大了，一週之內收回成本是很正常的。”
吳戈哼了一聲。
“既然這樣，你就替我給那個什麼何老大帶個話……”
“哎呀老大，您這可就高看我了。我們這種小魚小蝦哪能跟何老大說上話啊。”王丹漢一臉苦相地說。
“嗯？你不是說……”
“這事是何老大手下的四哥交待我們做的……其實賭機利潤雖然大，但何老大還不至於放眼裡。我猜這事兒就是四哥自個兒想做。”
“哦。”
吳戈摸摸下巴——這事兒還挺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