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林一很解氣的甩了甩頭髮,看着無聲的倒地,直接昏迷過去的吳大鵬,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該給自己改個名字呢?叫林踢人比較霸氣,或者不如叫林一,字踢人,號肉疼居士。”
自言自語完,林一揚揚眉,看着呆在一邊的佟寶兒,笑着送上一個飛吻,道:“寶兒學姐,兩天不見,你越變越可愛了。”
“你……”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水的佟寶兒,肉嘟嘟的小臉蛋上寫滿了驚恐,看着林一:“你快走吧,他……他……哎呀,這可怎麼辦纔好。”
林一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小手:“怕什麼?反正沒監控,他有什麼證據說是我乾的?”
佟寶兒一臉爲難的看着林一,忽然將林一朝外推,道:“你快走吧,快走吧,我留在這兒,待會他醒了,就說是我乾的,你快走吧,快走。”
林一哈哈笑着,在佟寶兒圓潤的臉蛋上捏了一下:“寶兒學姐,我這一腳無論是力道還是方位,你都是做不到的,怎麼能說是你乾的呢?走吧……”拉着佟寶兒的手,就往外走,“別管這個垃圾了。”
佟寶兒臉上的淚痕猶未乾,被林一在臉蛋上捏了一下,又牽住了小手,心中如同有一隻小鹿在亂撞,使勁的掙扎了一下,卻無法掙扎開,只好任由他牽着。
身材嬌小的佟寶兒,被林一像是牽着一個布娃娃一樣的牽到比較清靜的學校的後山,才鬆開了手。轉身過來,林一伸出手輕輕的替她擦乾了眼淚。
“寶兒學姐,吳大鵬那傢伙怎麼老是欺負你啊?”林一看着自己面前如同一隻小白兔一般可愛的軟妹子,嘟着小嘴,淚痕未乾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憐愛。
佟寶兒一陣黯然,咬咬嘴脣,對着林一道:“林一,你這一次太冒失了,吳大鵬的舅舅,是學校黃主任,他們是有權利開除學生的。像我們這樣沒有背景的普通學生,被扣獎學金,懲罰勞動,關禁閉甚至是開除,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唉,你不應該打他的。這可怎麼辦?他醒了一定會找你的麻煩的。”
“你很擔心我嗎?”林一笑嘻嘻的看着佟寶兒。
佟寶兒白嫩的臉蛋微微一紅,羞澀的把腦袋轉過去:“人家……只是不想你被開除。”
林一揚揚眉:“你也是爲了不被開除,才幫吳大鵬做事的嗎?”
佟寶兒的身體猛地一震,看了看林一,又羞愧的低下頭,一雙精英的大眼睛之中,眼淚又滾滾而下:“我……林一,我沒有幫他做過壞事,我只是努力的想保留住一個上學的機會,因爲假如不上學的話,我就拿不到那一筆獎學金,沒有那一筆獎學金,我……”
林一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柔軟的青絲在手中順滑的劃過指尖:“寶兒學姐,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也聽到了吳大鵬說要你幫他在楚老師的杯子中下藥,而你並沒有那麼做。我只是不想你繼續受吳大鵬的欺負而已,你很需要錢嗎?”
佟寶兒咬了一下嘴脣,忽然向着林一道:“你跟我來。”
任何一個繁華的大都市,都會有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他們住的,是最廉價的出租房;吃着低廉的食物,每一天,都在爲生計發愁。但是,無論處於那一種生活狀態下,人總是要活下去。無論多麼卑
微的人,都有追求幸福並得到幸福的權力。
林一在佟寶兒的帶領下,慢慢的遠離了上京市中心高大的建築羣,路過一個髒亂無比的菜市場,進入一條彎彎曲曲而又狹窄熱鬧的衚衕,看着佟寶兒一路上和幾乎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打招呼,十指粗短沾滿泥土的賣蔥的大嬸,臉上紫紅的近乎烏黑的攤煎餅的兩口子,倒騰舊傢俱的乾瘦的小鬍子。
每一個人見到佟寶兒的時候,臉上都真心真意的綻放出笑容:“寶兒,放假啦?”
“寶兒,把男朋友領回來啦?好啊,你權叔這下要笑開花嘍。”
林一擡起頭打量着這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之中的安詳和平和,看着老舊的居民樓間晾曬着的衣物,坐在竹椅中安詳假寐的老太太,大片的爬山虎蔓延了整個牆壁,騎着自行車不停的打着鈴鐺的年輕人,沒什麼可玩推着鐵圈滿大街跑的小孩,光着泥呼呼的腳丫,飛快的從身邊跑過。
“二狗子,咋不穿鞋呢?腳磨破了咋辦?”佟寶兒衝着那個曬得黑不溜秋的如同泥鰍一樣的小男孩喊道。
那男孩回過頭,看見佟寶兒,不由得眼前一亮:“寶兒姐!”說着飛快的跑向這邊。
“小心。”林一看着那個男孩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連忙衝了出去,單手一撈,在那男孩摔倒之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這纔看出來,這個男孩的腿,竟然有點殘疾,右邊的小腿明顯的要比左邊的細小。
“摔着沒有?”佟寶兒一臉心疼的看着那個小男孩,“怎麼又在外面玩?今天沒有幫蕾蕾姐和權叔洗菜嗎?”
“蕾蕾姐不見啦,嘿嘿。”二狗子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個大褲頭,光溜着上身,說話的時候,也有點癡癡的,看起來不光腿有毛病,連腦子也有點不夠用。
“啊?怎麼啦?”佟寶兒聽了二狗子的話,小臉登時緊張的慘白,抱起二狗子就朝着家中奔去,林一連忙在後面跟上。
兩個人七彎八拐的,最後在一個漆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之中停了下來,佟寶兒在前面熟練的穿行着,而林一則走兩步就能撞上一個自行車或者一堆煤球什麼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樓道的盡頭,在一個破敗不堪,幾乎腐朽的木門前,林一聞道了一股極其濃烈的中藥味,佟寶兒顫抖着手推開了房門,二狗子也從佟寶兒的懷抱之中掙扎着跳了下來,笑嘻嘻的跑進了屋裡,嘴裡大喊着:“寶兒姐回來啦,寶兒姐回來啦。”
那屋子之中,極其簡陋的擺着幾樣破舊不堪的傢俱,補了好幾個補丁的牀單,已經洗的褪色;低矮的窗戶,玻璃上沾滿了厚厚的油膩,讓原本採光就不夠的屋子,更加的昏暗。貼着褪色的“囍”字的牀頭櫃上,放着一個已經碰缺了好幾塊的洋瓷盆,裡面泡着一大把竹籤子,旁邊還有不少切好的豆腐乾,魚丸青菜之類的,看起來是賣麻辣燙的傢什。
一個滿臉胡茬和油膩的男人,一臉憔悴的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佟寶兒,心中一驚:“寶兒,咋這時候回家了咧?”這男人剛說完話,忽然間看到佟寶兒身後的林一,連忙整理了一下骯髒的衣服,拮据的道:“這是你同學哈?”
“大叔,你好,我叫林一。”林一連忙向那個男人點頭,是在沒想到,那麼可愛的佟寶兒,家
裡面的情況竟然是如此的讓人心酸。
“你好……坐!”那個男人連忙張羅着,拉過旁邊的椅子。可那椅子已經殘破不堪,只剩下三條腿,林一真要是坐上去,只怕立時就散架了。
男人和佟寶兒都有點尷尬的看着林一,林一連忙笑着擺手:“大叔您別忙,我不累的。”
佟寶兒向着那個男人道:“爸,蕾蕾呢?”
“唉。”那男人爲難的看了林一一眼,似乎是絕對家醜不可外揚,可是又不得不說:“你媽住醫院了,大夫說要動手術,要先交三千塊錢的押金。我是真沒那麼多的錢啊,交不上去,蕾蕾就和我吵了一架,然後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佟寶兒黯然了一下:“病又犯了?那現在怎麼樣?”
男人一臉的羞愧:“本來交不上錢,醫院裡不收,後來蕾蕾在醫院裡和醫生們大吵了一架,不知道跑到哪裡,拿了三千塊錢回來,把錢交上了。我尋思着她着錢是哪來的,就問了一句。我也是擔心錢的來路不正啊,誰知道這丫頭就和我吵起來了,然後就跑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那怎麼不去找啊?”佟寶兒焦急地道。
“我這不……你媽還要人照顧,家裡的麻辣燙也不能不做啊,要不然後續的醫藥費補不上去,醫院又要停藥了,我……”
佟寶兒清澈的大眼睛中滾出淚花;“對不起,爸,我……回來晚了。”
“嗨,傻丫頭,你好好唸書,比啥都中。別瞎想,啊,沒事的,都沒事的。”權叔伸出粗糙的手指,擦着佟寶兒的眼淚,看了看林一,道,“學生你坐哈,不好意思,家裡出了點事,讓你看笑話了。”
林一連忙搖頭:“沒,大叔,我和寶兒學姐是同學,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的。你們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
“哦。”權叔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絲的喜色,看了看林一,“你是寶兒的男朋友嗎?”
佟寶兒嚇了一跳:“爸,您別瞎說,我們不是的,我們只是……”
“哦。”權叔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能有個好點的歸宿,其實也是不錯的,那樣就多一個人關心你了。”
“額……”林一看着權叔,堅定的點點頭,“叔,其實我也可以是。”
佟寶兒心一跳,呆呆的看着林一,說不出話來。
林一坐下來,道:“嬸子什麼病啊?還有,那個蕾蕾是誰?”
權叔嘆了一口氣:“蕾蕾她……”
隨着權叔的講述,林一才漸漸的明白。原來,這個權叔,並不是佟寶兒有血緣關係的長輩。那個蕾蕾纔是權叔的親生女兒,面前的這個有點癡癡傻傻的二狗子,和佟寶兒則是權叔的戰友的孩子。
十多年前,權叔還是一名優秀的軍人,在一次海外的執行任務之中,幾個戰友在臨出發前,相互承諾,最後活下來的人,代替其他的人,照顧戰友的家屬。
最後,那一次任務,只有權叔活了下來,但是卻也在背部留下了一個子彈,距離脊椎只有不到一釐米。幾乎就此成爲殘廢的權叔,並沒有忘記戰友之間的承諾,毅然的尋找到了幾個戰友的後代,將他們撫養長大,這個屋子之中走出來的孩子,還不止他們三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