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後,忽必烈叫上劉秉忠、劉孝元、姚樞還有霸突魯他們四個,一塊兒到御花園陪他散步。忽必烈在開封府的宮殿是原來大宋的舊宮,也當過大金的宮殿。當年可是森嚴的氣派,不知種了多少奇花異草。如今似乎都已經消失乾淨,只剩下滿院子的衰頹悽清。原來宋朝、金朝皇帝和後宮美人漫步遊覽的地方,現在只有滿地的荒草落葉。忽必烈走到一個小石桌前,無限感慨地拍了一下石桌,嘆道:“後梁、後晉、後漢、後周、宋、金,加上朕的大元,這裡可是七朝天子的居停,不想如此蕭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又要換主人了?
這話說的真叫人灰心喪氣,中原大戰還在醞釀,忽必烈這個一國之君咋就這麼沒有信心呢?三個漢臣,都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姚樞先開口道:“大汗,事情還沒有到那程度……這一次結三國大同盟是很有希望的。陳德興再強,也不是元宋唐三國百萬大軍的對手,兵敗身滅不過早晚之事。到時,以大汗之雄才大略,以大蒙古勇士之善戰,吞宋滅唐,還不是等閒?”
忽必烈神色黯然,低低地道:“若能結成三國同盟,勝算是有一些的。↙但是三國同盟能成麼?賈似道那邊應該問題不大……但是李璮就難說了,且不說李璮是不是甘心,就是他的實力也不足以抵擋逆明的猛攻啊。他的地盤被大元和逆明隔開了,山西和益都兩邊無法呼應,很容易就會被陳德興各個擊破。而且上一回他被咱們打慘了。手上的嫡系府兵只怕剩下不多。史天澤、張柔還有山西的羣賊也未必肯幫他打硬仗。”
忽必烈的頭腦還是很清楚的,他知道李璮這種人根本不會顧及什麼親情。陳德興首先是他爭天下的敵人。然後纔是女婿。但是李璮不會不考慮和陳德興翻臉的風險!
現在陳明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光是獨一份的殺手鐗就有南芬鋼、秘h藥、青銅炮和大海軍。而且又得到宋國許多大商人的擁護,錢多的花不完——就史天澤、張柔那倆貨。一人有個一百萬貫怎麼都肯倒戈了!
李璮拿什麼去和陳德興打?
如果李璮對上陳德興是必敗,他又怎麼肯貿然當出頭鳥?
所以聯合李璮的關鍵,不在於會不會說話,而在於能不能讓李璮看到勝利的希望!
可是這個希望,忽必烈眼下自己也看不到。
“大汗,希望是有的,只是不能指望李璮當個出頭鳥。”劉秉忠思索了下,已經有了主意,“就李璮那點實力和他打仗的本事。如果一開始就和咱們一塊,估計半個月就能叫陳德興打趴下!”
忽必烈和霸突魯都點點頭。李璮和陳德興一比的確差太多了。首先李璮的騎兵不行,基本就是沒有,而陳德興的八旗兵戰鬥力已經快超過怯薛軍了!其次李唐軍的武器不行,陳明有鋼甲有大炮火藥也特別厲害。最後李唐軍隊的人數也沒有陳明多,現在已經查明的陳明陸軍番號就有六個軍(上中下三軍、近衛軍、八旗軍和大名軍),初步估計有十八萬到二十萬帶甲之士,遠遠超過唐軍最多十萬人的兵力。而且唐軍被分割於兩地,無法集中兵力。恐怕很快會被在數量和質量上都佔優勢的明軍擊敗。
劉秉忠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斟酌着道:“因此李璮的機會只有一個……趁着咱們和北明交戰難分勝負的時候,突然在背後下手,偷襲燕雲!”
“這倒是個辦法!”忽必烈露出了笑容。“李璮也就只有偷襲打埋伏的本事,堂堂之陣,他如何是陳德興的對手?”
他看了劉孝元一眼。後者連忙道:“臣定不辱命,一定說服李璮與我合謀。置陳逆德興於死地!”
忽必烈只是微笑點頭,然後又沉默了半晌。放沉了語氣道:“終是要有兩手準備的……西征的準備也是要做的。咱們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霸突魯,朕任命你爲別失八里等處行尚書省事……再調三個蒙古千人隊和一萬烏斯藏色目軍駐防別失八里,屯田開墾,以備軍食。”
別失八里位於後世新疆烏魯木齊附近,曾經是畏兀兒人的大城,後歸蒙古所有。蒙哥汗時期,爲加強對中亞的控制,立別失八里等處行尚書省,又分遷窩闊臺孫合丹於此。逐漸發展成爲了蒙古人在中亞的統治中心,人口較多,經濟也比較發達,附近又有水草肥美的草場。的確是個不錯據點。
如果忽必烈在中原戰敗而西征,那裡就是最理想的中轉站,必須由最可靠的部下去控制。
……
大明號帆槳艦在遼闊的太平洋上犁開了一道白色的浪花,在溫暖而明亮的陽光下。這艘黑色的大明海軍的旗艦看起來是那樣的修長精神。海鳥在戰艦的周圍四下飛舞。透過深藍色的海面還能看到大羣的魚羣在水下漫遊的奇妙景象。這是清澈的海,這是陳德興完成了南番之行的歸途。由於歸途是逆季風而行,所以隨行的船隻不多,只有四艘兩千石級的“龍”級三角帆槳船護航。船隊穿過了幾乎無人居住的呂宋羣島(菲律賓羣島)後,沿着海流一路北上。
現在陳德興還不知道他的死對頭忽必烈正在策劃一個唐宋元大同盟。他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得到北方來的消息了。這個時代的通信手段就是這樣落後。不過相對應的也是整個生活節奏、歷史進程的緩慢。基本上沒有什麼瞬息萬變,任何一場上點規模的戰爭,都需要長時間的準備纔有可能發動。而北方中原的下一次大戰,將是幾十萬人上百萬人蔘加的大混戰,沒有一兩年的準備,根本就打不起來。
這也是陳德興敢於丟下北方之事不管,先去南番一行的原因——南番的所謂強國,放在北地根本不值一提。三佛齊這樣幾百年的霸主,不過就是兩萬已經可以稱爲腐朽的封建兵。在陳德興的艦隊和8000泉州天道徒改編的海峽駐屯軍面前,三佛齊的封建兵根本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
那個什麼沙倫答臘大王居然想靠這樣的軍隊去幫佛教反攻天竺,根本不是什麼雄主,壓根就是個富於幻想的老和尚——金剛上師呢!可惜遇到了陳德興,什麼上師都不好使。只能乖乖答應了陳德興提出的全部要求。割讓淡馬錫島,在巨港劃定明租界,同意由海峽貿易司總管麻六甲海峽通航和稅收事宜(三佛齊王國當然可以從海峽貿易司的稅收收入中分賬)。
至於波羅王家,更是認清了陳德興的強大,那個什麼鳩摩智波羅上師和達瑪波羅空行母乾脆隨陳德興一起返航。慢慢研究在天竺重興佛教的事情。
因爲南番之行圓滿達成目的後的輕鬆,陳德興終於也放開心思好好享受起度假般的海上旅行。每天早上,他都會和墨影娘在甲板上散步,看着東方海天交界處,火紅的太陽突然躍出,將整個個世界照射得一片光明。而每天傍晚,兩人又看着太陽在西邊慢慢的落下,暮色緩慢的開始籠罩着這個世界。
沒有人去打擾兩個人的二人世界,因爲大家都知道。墨影娘對陳德興一直是有些情愫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麼賣力奉獻自己的力量。當然宗教的因素也是存在的,墨影娘是堅決相信陳德興是明王降世的。侍奉明王,本來就是她這位“明教聖女”的責任所在。
總之,種種因素,都在促使兩人走到一起。這次的南番之行,兩人又一直朝夕相處,自然是沿着日久生情的路線發展……
不過兩人聚在一起,雖然都能感到對方的情愫,但是張開口卻大多還是在談天道教的事情。
現在天道教的盤子越來越大,教衆越來越多,儼然已經是國際性宗教了,管理當然也應該更上一層樓。
“影娘,咱們的天道教還是得改革完善。”
“嗯,殿下,您想怎麼改?”
陳德興自然已經有了想法。改革的藍本當然是大公教會,這個教會大概是全世界管理最爲高效的宗教團體了。
“總壇、分壇的設置,總有點不正規。而且各國天道教的最高機構也叫總壇,各級容易混淆。”陳德興道,“孤王的意思是總壇改稱天道宮,天道宮下有天道使團和天道各司,同時在地方上設立教方,取義教化一方。天道使團相當於議會,負責解釋《太一光明經》和制定天道教的各項宗教儀式和宗教法律。天道各司相當於政務各司,可以有教育司、財政司、禮儀司、裁判司、教籍教職司、工程司、傳教司等八個司。教方則分大中小三方,大教方統若干中教方,中教方統若干小教方。教方首領稱主持道人或方主道人,也分大中小三級。其中大教方主持和天道各司主持,都會成爲天道使並加入天道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