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大王陳德興的日月王旗已經立在了原來第一近衛旅所在的陣地之上!
擁有半神之格的君王,華夏世界的締造者,現在就在騎在一匹西域駿馬之上,身披鋼甲,頭戴鋼盔,腰中懸着夾鋼橫刀,一對銳目凝視着血火紛飛的戰場。大明和蒙古的九萬大軍,就在他的注視下進行着最慘烈的搏殺。
這是一幅多麼讓人心驚膽魄而又心馳神往的畫面啊!在這個時空後世的鈔票上,歷史教科書上,天道教的道觀裡面,還有各國皇宮或是王宮的壁畫上,都能看到這樣的畫面。
而在這些所有的圖畫壁畫油畫或是雕塑當中,卻很少出現另外兩位當時也在這個戰場上的君王——大元皇帝兼蒙古大汗忽必烈和後來的大唐世祖李彥國。
忽必烈就在距離陳德興不到一千二百步開外,蒙古大汗已經下了戰馬,爬上了一個由翻覆的沙盾車改造成的土堆。目光焦慮的看着前方的火海血海。
蒙古大軍正在全線進攻,同時又全線陷入苦戰。無論是位於中線的怯薛軍和塔察兒宮帳兵,還是位於左右兩翼的另外四個萬戶。都被數量遠遠少於他們的明軍阻擋,半步也不得前進。甚至在明軍的各種火器和他們強大的步兵打擊下損失慘重。
忽必烈知道在這一戰中,他已經投入了最強的兵力,盡了最大的努力——雖然後世的歷史學家在講到這段歷史時,往往會批評忽必烈分了八萬大軍去河南。同時還讓一個萬人隊(就是原來監視濟南明軍的那個萬人隊)進佔了濮陽滑州,以阻擋陳德興自大名南下汴梁。因此分散了兵力,使得陳德興有可能以兩萬八千人擊敗了六萬蒙古軍(還要五千人在監視大名)。
但是軍事上的事情,從來就少有必勝和必敗之役。蒙古合兵一處固然勝算極大。但是陳德興也不是傻瓜,根本不可能用兩萬多人去戰二十萬人……大清河一役,沒準就是十幾萬唐明聯軍大戰蒙元了。
要是那樣,忽必烈一旦兵敗可就連個退路都沒有了!
“難道要退往濮陽去了?”忽必烈擡眼望着西南,往西南三百多裡就是濮陽。沿途一馬平川,並無阻擋。濮陽城內還有忽必烈提前部署的五個千人隊。而自濮陽再往西南兩百里。就是大宋故都汴梁城了。到了那裡,就應該能有個重整旗鼓的機會了……
退意已經在忽必烈的腦海中萌生,然後又被他重重壓了下去。現在只是苦戰,勝負還沒有分出,蒙古還有機會。畢竟兵力的絕對優勢還在蒙古一邊。
想到兵力優勢,他又猛然擡頭向南,往濟南城的方向望去!
忽必烈之前或許沒有想到,或許在戰前就已經想到了手握重兵的東唐趙王李彥國。這位屯兵濟南的東唐親王,這個時候正帶着三萬大軍,蹲守在大清河南岸。而他本人正和一位老尼姑一塊兒坐在一座幾丈高的巨大望樓之上,遙望着戰場。
這老尼姑,當然就是東唐太后楊妙真了。
“奶奶。現在是不是要把大軍投入戰場了?”
“倒是時候了,只要把三萬大軍投進去攻打陳德興的後背,吾大唐的大業就能成了!”
李彥國驚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老尼姑,“奶奶。那如何使得?陳德興若敗了,大唐就要單獨和蒙元戰了。”
老尼姑搖搖頭。道:“蒙古敗了這一陣,怕是很難復起了。我東唐只要善用北地諸侯和南朝諸藩。擊敗蒙古當無大問題!”她看着李彥國,沉聲問,“如何?是不是要幹一場大事業?”
“不行。不行,”大唐趙王連連搖頭,“陳德興勇武,身邊還有幾千騎兵沒有投入,皆是生力之軍。孫兒手中只有一千騎兵……便是打敗了陳德興也難阻其逃亡。”
李彥國又不是瞎子,現在戰場上打得如何激烈可是一望便知。也看得出蒙古已經處於下風……他和忽必烈之間也沒有建立聯絡,一旦唐軍渡河,忽必烈豈敢再滯留戰場?一定如風捲殘雲般退去,到時候戰場之上就是兩萬多明軍,靠三萬生力軍就算能打敗他們,也不可能全殲,更別說打死陳德興了。
要是陳德興不死,回到燕雲去重整旗鼓,最多一年就該殺來山東了!
“膽小如鼠!”老尼姑嘆了口氣,道,“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罷了,罷了,老身也不操這份閒心了。”
老尼姑嘆了口氣,拿起邊上茶几上擺放的溫熱的點茶喝了一口,又對李彥國說:“彥國,既然你不敢和陳德興相搏,那就趕緊下去調兵過河,賣陳德興一個好吧。”
楊妙真昔日轉戰山東淮東,是真打過仗的女人,而且還挺會打仗的。這眼光自然不差,如何看不出前線的戰場局勢對陳德興比較有利呢?如果現在不開始調兵渡河進入戰場,恐怕就來不及參戰了。
她又喝了口茶,淡淡的說:“這仗打到晚上,忽必烈也就該退走了。彥國,你怎麼也該在天黑前到達戰場,要不就什麼好處也撈不到了。”
“好處?”李彥國看着老尼姑,道:“奶奶,孫子該向陳德興要什麼?”
“要h藥配方!”老尼姑哼哼道,“翠仙那丫頭推三阻四,明霞那騷娘們更是一點都沒得商量……也不知姓陳的那點兒好了?”
李翠仙和楊婆兒當然都知道顆粒h藥的秘密,但是陳德興已經給她們下了封口令:不得向益都李家透露!
而這兩個女人都是人精兒,自然知道誰是她們的依靠。
“還有嗎?”李彥國想了想,又問。
“還要一門大銃做樣子……”尼姑道,“要的也不多,陳德興當會答應的。彥國,你趕緊下去調兵吧。哦,對了,你去把李恆給老身叫上來。”
“李恆?”李彥國愣了愣,“那個党項人?奶奶,您找他做甚啊?孫兒我還想用他的騎兵打頭陣呢。”
李恆是西夏王子,祖父在和成吉思汗作戰中犧牲,其父李惟忠年方七歲,被成吉思汗的弟弟合撒兒收養,長大後又召集了一些西夏故舊追隨移相哥作戰。立了些功勞,就被封在山東淄川當了達魯花赤。李恆就是在淄川長大的。不過因爲李惟中李恆父子不是漢人,因此和李璮一直比較疏遠。在李璮一開始造反的時候也沒有跟隨,還帶兵去東平和忽必烈派來攻打的漢侯軍匯合。
不過最後還是不得已投靠了李璮,但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又不是漢人,多半也不是真心投靠,所以李璮也不當他心腹。一直丟在東平路沒有大用,幾天前才被李彥國調入濟南。
滅門尼姑哼了一聲,道:“老身讓你去叫李恆你只管去叫,有什麼好多問的?這益都基業都是老身創下的,難道還見不得一個李恆?”
這東唐的基業還真是楊妙真創下的!紅襖軍是她哥哥楊安兒創立,楊安兒還一度稱了皇帝,李全則是楊安兒的元帥。後來楊安兒敗死,楊妙真便繼承其衆成了紅襖軍的領袖。再後來楊妙真下嫁李全,李全才和楊妙真共掌紅襖軍。
所以滅門尼姑楊妙真在東唐威望極高,李彥國不敢再頂下去,只得應了一聲,下去望樓找李恆了,讓他上望樓去見楊妙真。然後自己便去調兵渡河。
大清河上早架好了幾座浮橋,浮橋附近的大清河河堤旁,唐軍如同一片火海似的排列在那裡,彷彿一層層不住起伏的紅色巨浪。這聲勢,已經足夠讓人膽戰心驚。
這些都是大唐府兵,當然也都是山東人,背後就是他們的家園,如果讓蒙古人衝進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他們沒有退路,只能去死戰!
李彥國帶着幾個親衛策馬飛奔過來,直入這片火紅的海洋,然後在高高隆起的河堤上立住駿馬,猛地振臂大呼:“現在該俺們紅襖軍上了!明王的兵馬已經擋住了比他們多一倍的蒙古韃子,還佔了上風!現在只要俺們過河參戰,勝局便十拿九穩!俺們家鄉俺們的家人,就算保住了!兒郎們,這一戰不是爲了李家,而是爲了你們的妻兒老小,如果你們不想讓他們成爲蒙古韃子的奴隸,那麼就隨俺渡河!渡清河,殺韃子!”
唐軍上下,已經在這裡等了快一個上午了,親耳聽着大清河對岸的喊殺聲爆炸聲,早就知道大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正如李彥國所言,這些唐軍現在是爲保護家園和家人而戰!爲保家而戰的軍隊士氣本就高昂,現在蒙古人又被明軍阻擋住了,他們如何不躍躍欲試?
唐軍上下,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吶喊:“渡清河,殺韃子!”
渡河的順序早就已經定好了,李彥國的命令一下,先頭部隊已經邁開腳步,朝着河堤而去,猶如一道紅色的火流,漫過河堤,上了浮橋,一直朝前,準備北渡大清河,加入到這場已經殺得昏天黑地的大戰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