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興這個人不大做夢,所以他也沒想過靠一萬多人就大搖大擺打進燕京城。
據他所知,燕京可是一座堅城,守軍不下三萬。而且在燕京以北三四百里開外,就是忽必烈目前的大營所在的金蓮川草原,現在雲集在那裡的蒙古大軍足有十幾萬。要是他們都南下援救燕京,陳德興帶來的一萬多人搞不好就要全軍覆沒了。現在的韃子可是13世紀的韃子,不是鴉片戰爭時候“遇敵才逃是爲上勇”的韃子。
所以陳德興現在大張旗鼓從海河口殺進來的目的,其實就來吸引眼球的——讓全中國的漢奸軍閥們都瞧瞧,北伐軍在忽必烈的老巢門口橫行霸道,還築了座城,長久的住下來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韃子的武力已經不行了,不再是成吉思汗時候那樣了。忽必烈的韃子已經腐化了,所以大家夥兒不必害怕,都趕緊起來造忽必烈反!
一句話,就是韃子無用,造反有理!
而當幾千被蒙古人驅趕的色目韃子,亂紛紛的涌向北伐軍嚴整無比的軍陣時。在海津鎮定木柵欄內,在海河北岸,在運河西岸觀戰的幾萬觀衆,都張大了嘴,摒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
這可是二等色目在和傳說中要當四等人的南人開打!而且兩邊的人數好像也差不多……這二等人,怎麼要不該被四等人揍吧?
“真神保佑!”
“大蒙古必勝!”
觀衆當中已經有人在喊加油了,都是海津鎮上的色目商人。不管是信真神的,還是信基督的,這會兒都是一個想法——色目人不能輸漢人,更不能輸南蠻!
要不然他們二等人的地位,可就不怎麼牢靠了!
轟轟轟……
六門青銅大炮再次轟鳴起來。這一回打出的不再是鐵球,而是殺傷力恐怖的霰彈!6發薄鐵皮外殼的霰彈在火藥爆燃的推動下,猛地噴出炮口。薄薄的鐵皮瞬間破碎,數百個小鐵彈子頓時化作了死神的鐮刀。盡情收割起了色目人的生命。
小小的鐵彈,彷彿有着無法阻擋的力量,不管這些色目身上披着皮甲還是鐵甲,手中有沒有拿盾牌,都是一個結果!只要中彈,就是一場人間慘劇。六門大炮之前,一大片呈扇形的區域之內,所有的色目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些人死了。身上頭上的要害部位開了大洞,正泊泊的冒着鮮血,流着不知道什麼漿液……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人,被小鐵彈掃過手腳,打斷了骨頭,割斷了肌肉,有的還連着筋皮,有的乾脆被完全打斷,劇痛之下,這些色目能做的就只有一陣陣的慘叫。而他們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沒有什麼人能來拯救了,只等把血流乾靈魂就要下到火獄去受煎熬了。
與此同時,六枚天雷箭也在色目人中炸開。飛舞的單片肆意收割者生命,頓時也割倒了一大片!當然,六枚天雷箭在近距離的威力是比不過六發8斤多重的霰彈的,倒下的色目不過幾十而已。
在霰彈和天雷箭的攻擊之下,色目人的衝鋒隊形便是一頓,有些人的腦海已經被恐懼佔據,想要調頭逃跑,可是沒走出幾步,便被督戰的蒙古人一箭射死!
不知道是蒙古人的利箭發揮了作用。還是身爲二等色目的榮譽感在起作用。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的色目人,還是硬着頭皮。嗷嗷叫着往上衝。走在隊伍最後的色目弓箭手,還一邊走一邊顫抖着拉開角弓射箭。往往弓還沒有拉滿,箭就射了出去,甚至有一些人只是拉弓,忘記了搭箭!
整齊的繃繃聲隨即也響了起來,這次射箭的是北伐軍的600餘名弩手,他們分成兩列,站直了身體,同時射出了羽箭(後排把弩架在前排的肩膀上),讓勉強前行的色目士兵再次遭遇了一輪打擊,走在隊伍前列的士兵紛紛撲倒,傷者也發出了哀嚎。但是和之前霰彈和天雷箭造成的殺死相比,只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了。
“長槍手,向前!”
看到連遭打擊的色目人已經隊形散亂,蕭達連忙下令長槍手突擊。這是北伐軍標準的炮步協同戰術,以炮火反覆轟擊削弱敵人之意志後,再以步兵衝陣突擊。
這次衝陣的,雖然只是區區300人,但卻都是經過選拔又嚴格訓練過一番的銳士。披重甲,執銳矛,奮勇衝陣!
而接連遭遇火力打擊的對手,士氣早就已經落到了低點。陣型也完全散亂,哪怕是遭到數量遠比他們少的敵軍衝陣,也毫無抵抗之力,人心惶惶的只想要退卻。
督戰的蒙古人乾脆抽出彎刀,又是叫罵又是砍殺,好不容易纔止住的潰敗。
可就是這麼一陣混亂和後退,北伐軍的6門青銅大炮和6架三弓牀弩,已經完成了又一輪的裝填。衝陣的長槍兵方纔退下,大炮和牀弩就再次發威……
……
色目人潰了!
堂堂的二等色目,大蒙古國內僅次於蒙古人的高貴種族,居然在蒙古大汗的家門口被南人給揍了。而兩個蒙古騎兵千人隊,卻只是遠遠看着,眼睜睜看着南人的大炮、天雷和步兵衝擊輪番上演,把數量超過四千的色目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後潰逃似的躲進了海津鎮的木柵欄城牆裡面,還在牆外留下了一地屍體!
而整個過程,還有至少幾萬觀衆——有燕雲一帶的漢人,也有色目商人。
當色目人丟盔卸甲逃離戰場的時候,幾萬觀衆,全都目瞪口呆,彷彿中了什麼定身術一般,只是定定看着。心中,卻是一陣陣驚濤駭浪!
韃子居然可以這樣殺啊!
怪不得蒙哥大汗會“病死”在四川,估計就是這樣“病死”的吧?
南朝的漢人,竟然有了這樣的武力,這北地的天,恐怕要大變了!
“不,不要,啊……”
一聲彷彿來自地獄的慘叫頓時在寧靜下來的戰場上響起!這是一根長矛刺進一名負傷的色目士兵身體時發出的。
北伐軍的長槍手正在殺人!每一個倒臥在戰場上,還沒有斷氣的色目人,都要被殺掉,毫不手軟!
殺人的同時,還有割腦袋和剝衣甲兩道工序,順便還要搜一下死者的身,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金銀飾品,或者是金牙……
腦袋是報功的,色目腦袋沒有蒙古腦袋值錢,不過還是有割下來的價值!金牙和隨身的金銀是北伐軍將士的外快,而皮甲武器則是戰利品。陳德興的後方纔開始“種田”,各種各樣的工場作坊都是纔開張的,產量有限,很多東西的質量也不好。只有大炮和h藥比較過關。所以北伐軍一直在奪取敵人的盔甲武器來武裝自己,實際上許多北伐軍的士兵也是從俘虜中改造而來的。
只是負傷的色目人沒有什麼改造的價值,捉去也是無用,還是殺了割腦袋比較實在!
這一戰,海津鎮的色目人損失慘重,一千五百枚腦袋總是能收穫的。這些腦袋不久之後就會被運到海河口壘成京觀,和其它被北伐軍割下的韃子頭顱一起,壘在擬建的塘沽要塞以東,靠近渤海灣的一處高地之上。
其中還將包括死在臨安的真金王子的那顆燒焦的頭顱!
……
處理完了戰場上的色目傷者,北伐軍的這個缺了一邊的方陣突然開動起來。緩緩向海津鎮的東牆逼近!
北伐軍要攻城了!
就在兩個蒙古千人隊的眼皮底下,以區區四千人攻打燕雲一帶的重要商埠海津鎮!
“南蠻要打海津鎮啦!”
“老天爺啊,他們纔多少人?頂天三四千吧?居然就要打海津,這要滿了一萬,還不得去打燕京!”
“糟了,我的全副家當還在海津城呢!”
“唉,到了這個時候還想什麼家當,馬泰奧,我們是二等色目啊!還是快點逃走吧……”
“尼科洛,我怎麼能逃走,我的妻子和孩子還在海津鎮裡呢,我不能把他們留給野蠻的漢人!”
“那好吧,馬套奧,我跟你一起回去,誰讓我是你哥哥呢!”
正在觀戰的民衆這下真的慌了神,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海津鎮這個商埠上的商人、夥計。在鎮子上有家有業,哪怕是三等漢,也都生活安逸,算是蒙古帝國整個利益鏈條中的得益者。雖然對三等漢的低下身份很有些不滿,但是這種不滿只是停留在心裡,他們並不願意讓南方打來的漢人軍隊擾亂眼下安逸的生活!
至於二等色目更不必說了,能留一條性命已經是這些南蠻漢人開恩了——他們畢竟是蒙古帝國體系中的上層,屬於協助蒙古人管理國家統治漢人的僕從,他們和蒙古人是有共同利益的!
陳德興似乎沒有絲毫善待他們的理由!如果海津鎮被陳德興的軍隊攻佔,他們恐怕就要失去一切!
而方纔這場一邊倒的屠殺和海津鎮破爛的木柵欄城牆,都明明白白的告訴這些觀衆,海津鎮,這個位於忽必烈大汗家門口的商埠,很快就要姓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