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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齊鳴,鼓樂大作,陳德興的3000大兵終於抵達了蕭山渡口碼頭。…幾個文武重臣對望一眼,都整整袍褂,肅容上前。在他們身後,還有一票地位稍低些的文武。陳德興的父親陳淮清,好友文天祥,哥哥陳德芳,還有王堅的兒子王炎,道士官兒任道興還有幾個在《光復》報上時常發表文章的士子,包括嶺南名士劉孝元在內,都赫然在列。只是這些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用強顏歡笑來形容倒是頗爲恰當的。
在臨安做官的都是耳聰目明之士,當然知道官家想把閨女嫁給誰!看看陳德興緋袍駿馬,頭上飄着都統將旗,好不得意的樣子,心下都突如其來的一聲嘆息。
這個陳德興,的確是大宋柱石,如果能婚配公主,再以駙馬之尊執掌三衙,大宋天下至少能有四十年安泰,真是可惜了……
官道兩側現在已經是人山人海——不知道是從哪兒匯聚來的看熱鬧的人?大家看到了英武不凡的陳德興,突然就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陣喝彩聲音。
“陳右武威震川蜀!”
“陳右武是我大宋柱石!”
“陳右武,再幫俺們好好教訓韃子!”
陳德興滿臉堆笑,騎在馬上就朝周圍歡呼的羣衆拱了下手,然後大聲地開口:“浙江的父老鄉親。俺陳德興沒有辜負大傢伙省吃儉用才交起來的稅賦,俺們漢家的半壁江山。已經保住了!”
“陳右武威武!”
“霹靂水軍威武!”
周遭的民衆再一次發出熱烈的歡呼,現場的氣氛顯得有些異樣——至少在馬光祖、江萬里和王堅三人看來就是有點兒不尋常!臨安的民衆怎麼能如此擁護一個擁兵的武臣呢?昔日的嶽武穆好像都沒有這樣得民心吧?
這臨安的民心。難道不應該是屬於官家獨有的嗎?
“陳右武,您什麼時候能帶着俺們打回北地去?”
“對啊,北地是俺們漢人的天下,什麼時候才能奪回來啊!”
“打回北地,收復中原!”
這時又有人喊出了收復中原的口號,一部分圍觀的民衆顯然有些意外,不過更多的人卻是大聲的附和,口號聲頓時喊得震天動地,氣氛一下子就高漲到了極點。
陳德興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當是《光復》小報的宣傳有了一些效果。
他微笑着頻頻向民衆點頭招手,氣色和神態出奇的和藹。也不去忙着和前來迎接的幾個大官招呼,而是滿臉笑容的舉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兄弟雖是淮人,但卻自幼長於臨安,諸位都是我的父老鄉親。臨安城對陳某的養育愛護,陳某人此生何敢或忘?陳某這一路走來,孜孜以求的就是給臨安父老。給江東父老,給全天下的漢人一個太平。而臨安的太平、江東的太平、全天下的太平,其實都是一回事兒!
沒有江東的太平,臨安如何能夠太平?沒有兩淮、京湖、四川的太平。江東這點地方又如何太平?若是兄弟去年在涪州戰歿了,韃子大汗奪了四川、京湖,下一個要攻取的不就是江南的花花世界嗎?而要讓四川、京湖、兩淮太平……就必須奪回中原。把韃子統統趕回草原上去。這樣我們漢人才會有太平,我們的江南纔會有太平。這臨安城纔會有太平!”
底下的人們聽到這番直白到沒有任何掩飾的表白,同時怔了一下。在蒙宋議和大局將成的時候。公開叫嚷收復中原可真是在作死了!要是有個公主傍身還好——官家就一個閨女,怎麼都不能讓閨女守寡吧?可眼看着公主殿下就要歸真金王子了,陳右武還這麼不知死活,難道真的不怕去風波亭走一遭?
在場的陳淮清、陳德芳父子聽到這番表態,都覺得眼前一陣金星直冒!彷彿已經看到陳氏一門被陳德興拖累,要被竄貶瓊州了……
馬光祖和江萬里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流露出了惋惜的神色。皇城司和御史臺的耳目一定就在蕭山渡碼頭這裡,今晚上官家就能得到皇城司的密報,明兒一大早御史臺的彈章就會遞上去!
雖然不會立即下御史臺獄,但是等到獻捷大典結束,差不多就該要窮治其罪了!
如果這位陳右武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收斂,還要繼續多嘴,甚至上書反對議和,那麼也不排除在獻捷大典結束前就下御史臺獄。
王堅、王炎父子的臉色也同時大變,兩人雖然都認可陳德興的言論,但是這樣公開和官家唱反調,這到底想幹什麼?兩人的目光不由就往陳德興身後排成四列縱隊,肅立不動的3000精銳望去……
文天祥卻一臉肅容,頻頻的點頭,似乎頗爲贊成陳德興的言論。
對於蒙宋和議,他是持反對意見的。明明是戰勝一方,又是給歲幣,又是嫁公主,官家還要認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忽必烈當哥哥,真是讓人氣悶到了極點。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民氣,這段時間也一泄再泄。除了一些太學生和年輕士子還聚集在文天祥周圍呼籲抗蒙,臨安城內幾乎就沒有什麼抗蒙的言論了。沒想到今天陳德興一到,就有那麼多民衆聚集起來歡迎,抗蒙的民氣也有再次鼓起來的跡象。
如果能趁熱打鐵,聯合一批士子和太學生上書官家,這大局未必就不能挽回!
陳德興這時候已經演講完畢,翻身下馬,滿臉堆笑的走向迎接自己的官兒們。江萬里算是和他有點交情,多迎了一步,笑着說道:“右武一路辛苦!前此川江鏖戰,正是保住了大宋江山,右武年輕有爲,前途不可限量!”
陳德興也拱手笑道:“下官那點微薄之功如何能同學士的運籌帷幄相比?若無學士在江陵、重慶運籌,哪裡能有川江大捷?陳某一介武夫,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在場幾個文武官員都在心裡一嘆,合着你知道這個道理啊!可你怎麼就不照辦呢?若是真的聽命行事,官家又怎會虧待功臣?
只是如今,說什麼恐怕都已經晚了,現在就等獻捷大典之後官家的心情如何了?
正在衆人感慨萬分的時候,就聽見一陣擾動,又有一艘彩旗飄揚的官船靠了上來,就看見穿着宮內宦官服色的中年站在船頭,高聲喊道:“傳官家口諭,傳右武大夫陳德興明日正午北內賜宴,不得延誤!”
……
“好一個一心復北的陳右武!”
蕭山渡碼頭左近,一間酒樓之上,挨着官道的一個包間裡頭,正有幾個人物站在窗口觀看。不是什麼風流才子,一個個都舉止粗俗,穿得也都是粗麻劣布,除了一個白衣白裙的女子。這女子正是臨安明教的光明使者墨影娘。
“墨明使,這陳右武似是有些飄飄然了,定以爲這臨安百姓都是和他一心的,他哪裡知道,下面的百姓又一半是俺們明教的徒衆!”
一個五大三粗,面孔上鬍子拉碴的漢子有些得意的言道:“那昏君本就猜忌功臣,若聽到臨安有恁般多的百姓都擁戴陳右武,只怕要睡不着覺了吧?”
這間酒樓便是紹興明教(此時蕭山縣屬於紹興府)的一個據點,說話的漢子姓王,名自生,是紹興明教的頭目,自稱“光明聖使”,在紹興的苦力農人中有不少徒衆,現在聚集在蕭山渡碼頭周遭的民人,有一半是他發動過來的。
“可再讓軍中的徒衆放些謠言出去,就說陳右武將爲天子!”墨影娘淡淡言道,“300年前,趙家之祖不就是這樣篡了大權的嗎?那時的趙匡胤未必有20000精兵可用吧?”
植根於底層的明教在軍中也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特別是在駐臨安、紹興、慶元、建康等府的三衙軍的下層很有些信徒。
這三衙軍士卒說穿了就是江南幾座大城裡的底層市民,平日也難得練兵,都有自家的生計,和社會的接觸真是相當之精密——自然是和底層勞動人民接觸了!有人加入明教也就不足奇了。
王自生怔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反問:“墨明使,我們該不是真要捧那姓陳的當明王吧?”
明教想來有“明王降世”的教義,徒衆夢想明尊會派個明王下凡來帶領他們造反。所以明教的起義領袖也往往會打出明王的旗號。
墨影娘一笑,露出莊嚴聖潔的表情:“明王就是明王,豈是我等明使能捧出來的?若陳右武真是明王,自會遵奉明尊法旨,帶領我等逐黑暗妖魔,建光明天國。”
王自生搖搖頭,似乎對墨影孃的這套說法頗不以爲然——混明教的當然什麼樣人都有。王自生更多像個幫會頭子,教中兄弟都是他的門徒,在紹興府橫行霸道,包賭包娼,日子好過的很,但是對宗教卻不大虔誠。而墨影娘卻很有些宗教狂的意思,滿腦子都是明王救世人的那一套……
對於王自生的反應,墨影娘只是淡淡一笑,唸唸有詞道:“唯大明一尊,能嘆聖德,非是我等肉舌劣智,稱讚如來功德智慧,千萬分中能知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