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官,這三四十步開外才射,怕只有一箭好射了吧?這能擋住韃子騎兵?”
張弘範這個教官原來還兼任着戰術教官的工作——原先軍中的訓練、教頭,都被陳德興下令取消,訓練士兵的責任就由各級軍官和教官共同負責了。
“沒錯,只有一發!吾霹靂水軍的陸戰,講究的就是一發殺敵!”
張弘範大聲地道:“陳太尉已經制定了新的《陸戰操典》,簡單的很,就是砲轟、弩射和槍刺!遠了用霹靂砲打,用天雷炸,近了再手投小天雷——這個小天雷的訓練彈稍後會發下來的。以後弩手和長槍手上陣前都會領到幾個的。”
原來霹靂水軍也是要打陸戰的。這個時代的陸海軍還不是那麼分明,就是日後的專業海軍也有海軍陸戰隊的編制。
而霹靂水軍的陸戰模式,自然是陳德興綜合考慮了火藥武器和冷兵器戰術之後精心制定的。具體的打法,張弘範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就是霹靂砲、天雷、神臂弩和長槍的配合運用。
這打法有點類似於歷史上的西班牙方陣,不過現在還沒有西班牙王國,所以就被後世稱爲霹靂軍方陣了。方陣主要是由弩手、長槍手、霹靂砲這三個兵種組成的。在實戰中,弩手會有三排,第一排半跪,後兩排直立,其中最後一排的神臂弓會架在第一排的肩膀之上。也就是說,三排神臂弓可以同時擊發!
不過陳德興並不打算讓自己的神臂弩去和北虜的弓箭對射,霹靂水軍的神臂弩不是遠射武器,而是用於中近戰的,就在三四十步的距離上擊發,三排神臂弓在面對敵方騎兵衝擊時只齊射一發!射完以後就後退,把戰場交給他們身後的長槍兵,不過退到長槍兵身後的弩手還要負責投小天雷。
至於遠距離打擊的任務,陳德興預備讓砲兵負責,用霹靂砲去和蒙古的弓箭對射——如果蒙古人真的肯直挺挺挨雷的話!當然,這樣的情況估計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爲實在太過愚蠢。
陳德興估計,蒙古人在同霹靂軍陸戰的時候,最可能的戰術,還是迅速接近尋求肉搏。那麼這些冒死衝鋒的蒙古勇士,就必須先挨一陣天雷,到了四十步內再挨一陣到兩陣弩箭齊射,然後再是手投的小天雷和長槍肉搏......
“弟兄們,只要俺們嚴格按照陳太尉的《陸戰操典》打仗,什麼樣的韃子打不敗啊?一陣天雷、一陣箭雨、然後又是長槍又是小天雷……鐵打的兵也扛不住啊!”
張弘範努力的裝出眉飛色舞的表情,心裡面則在滴血!自打看到這本《陸戰操典》,他就在琢磨破解的法子!可是任憑他如何熟讀兵書,最後也不得不承認,要打敗一支能夠將發石、天雷、神臂弩和長槍完美配合使用的軍隊,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同樣兵器和同樣戰術的另一支軍隊!
而大蒙古無敵的鐵騎,面對這樣的敵人,在戰陣上是沒有任何優勢的(當然,戰略上的優勢仍然存在)。用騎射去和天雷、神臂拼那是在犯傻,是在用兩個或是三個蒙古勇士的命去換一個一錢漢的命,甚至還可能換不到。用騎兵衝陣就更沒有指望了,先挨一次雷,再挨一陣箭雨,然後又是長槍如林,小天雷如雨……什麼樣的鐵騎都得垮!至於下馬步射,則完完全全是在送死!
而用發石對發石,天雷對天雷……張弘範實在不敢想象有什麼蒙古人的發石天雷會用得比漢人還好?更別提漢人這裡還有一個發明了發石天雷和相應戰術的陳德興!恐怕就是成吉思汗復生,用發石天雷打仗也不是陳德興的對手吧?
‘怎麼辦?要不豁出這條性命去刺了陳德興,也算報了大蒙古對張家的天高地厚之恩了!’
張弘範的心裡面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可陳德興什麼人啊?武藝高強,勇冠三軍,身邊又是護衛層層,哪兒那麼好刺殺啊!而且,在萬軍營中刺殺了主帥之後還能有好下場?陳德興的二十幾個弟兄還不把自己活剮了吃肉?
想到這裡,張弘範就禁不住一顫,額頭上佈滿了黃豆大小的冷汗。
“九哥兒,九哥兒,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病了吧?”
張弘範一回頭,看見正在和自己說話的是孔玉,霹靂水軍的大義總教官兼《醒獅》報主筆。
“孔教官,屬下……屬下有些着涼了。”張弘範勉強笑了一下,回答道。
“要注意身體,看看你這樣……唉,都瘦得脫形了,還是找郎中好好看看吧。”
能不瘦嘛!成天提心吊膽,睡覺都不踏實,就怕有人揭發自己。而且那位和他一起被俘的張家老將,這些日子都不見了蹤影,很可能已經向教官團自首了——其實那老傢伙年紀太老,劃不動槳,被打發到右軍去當木工了——說不定,教官團已經派了人在監視自己了!
“張九,你揭露鐵木真真面目的文章寫得很好,《醒獅》報和臨安的《光復》報都會採用。”
孔玉的話將張弘範從自己嚇自己的恐懼中暫時喚了出來——爲了讓別人不懷疑自己,張弘範在霹靂水軍中的表現自然是非常積極的!隔三差五就給《醒獅》報投稿,把成吉思汗的祖宗十八代都操了遍,這些文章要是讓蒙哥、忽必烈看到了,還知道是張弘範寫的,估計順天張家立即就要滅門!
“跟我來吧,太尉要見你。”
“太尉……要見我?”張弘範怔了一下,連忙跟着孔玉往隨營軍校所在的地點而去。
陳德興現在每天除了忙於軍中事務,就是在隨營軍校裡面授課,再有就是親切接見霹靂水軍軍官和隨營軍校學員了——談人生,談理想,當然還有關心下屬的生活。
“張九是吧?你的身體不好麼?怎麼那麼瘦?”
陳德興看着這個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漢子,一臉關心的表情。心裡面卻在懷疑張弘範生了癌症……
“回稟太尉,屬下沒有什麼不適。”
“哦,”陳德興只是點點頭,伸手指了下放在自己對面的一張椅子,讓張弘範坐下說話。“張九,你的文章寫得很不錯,看來你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到《醒獅》報來?”
到《醒獅》報去專門寫文章罵蒙古人?
張弘範一臉的不情願。
陳德興卻微笑着說:“張九,你的身體需要調養,暫時不適合再擔任武職了,還是去《醒獅》當一段時間的副主筆吧,也算是幫一幫孔秀才了。另外,軍校的課你照樣上着,將來身體養好了再去從軍不遲。而且寫文章激勵人心也是在救國殺韃嘛!一篇好文章的威力可不亞於數千戰士啊!”
張弘範知道沒有辦法推辭,又擡眼看了下端坐在案几後面,好似一座鐵塔的陳德興,打消了最後一點行刺的念頭,躬身道:“屬下謹遵太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