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賊,北虜瘋了!”
盧兆麒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不對了,這次蒙古人真的拼了,而且比之前想象的更兇猛!在宋軍正面全線展開,足足擺出了超過四萬大軍!而在雄勝軍的當面,就有五千多紅襖甲士和大約兩千名下馬充當弓箭手的蒙古人。另外,還有將近四千的蒙古騎兵,也在雄勝軍的當面!
這是要做一錘子買賣,用壓倒性的兵力和戰力一舉摧破雄勝軍啊!雖然新一輪的交戰還沒有開始,可是這一輪蒙古軍的氣勢,一時間就將盧兆麒和他的部下震懾住。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整個雄勝軍的軍陣居然變得寂靜無聲了!
“發石!發石!將他們轟回去!”
盧兆麒第一個從這種震驚中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大吼着下令,根本不看那些紅襖甲士和自己的距離有多遠。他這一聲令下,雄勝軍器械將的軍卒立即手忙腳亂的開始用發石機投射鐵砲。雄勝軍攏共有八臺發石,都是可以打到兩三百步之遙的大型扭力發石機。若是在砲軍手中,再配上震天雷倒是能稱得上火力威猛,可是在雄勝軍的士卒手中,能做的就是馬馬虎虎把鐵砲拋射出去而已。既沒有測距,也沒有測風,連發石機都沒有真正擺放好——和地面並不是呈水平,也沒有挖掘助鋤坑,甚至沒有用專用的木架卡住發石機的車輪。這樣操控發石機,又如何能發揮威力?
只聽見一陣蓬蓬篷的響聲,就瞧見十幾個球形的東西翻滾着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然後又亂紛紛的落在了紅襖甲士們身前三四十步的地面上,最後發出幾陣轟響——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鐵砲炸開,其餘的不知是忘了點燃引線,還是無遮無擋的引線在飛行途中熄滅,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就是沒有炸開。
雄勝軍的發石機的拙劣表現似乎極大的鼓舞了紅襖甲士,他們的腳步明顯加快,高舉着盾牌長刀,直直就往雄勝軍軍陣撲過來。
“弓弩手,上前,射死他們!”看到發石機沒有帶來什麼驚喜,盧兆麒又大聲給弓弩手下令。相比之下,還是這種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兵器讓人放心。那個甚發石機,根本就是中看不中吃的東西,光是什麼操典就有厚厚的一本,裡面還有一大堆看不懂的符號……當兵的要是能懂這些,早就他媽的去考進士了!
雄勝軍的弓弩手得到命令,都拼了命在張弓張弩,一陣陣箭雨很快被拋射了出去。頓時就將前排的紅襖甲士射倒了一片又一片。但是剩下的人還是如潮水一樣往前涌動。
而在這些紅襖甲士的背後,已經化身爲鐵桿漢奸的妖女也豁出去了,其中帶着督戰隊壓陣,還一遍遍大聲宣佈着格賞。
“斬南蠻首級一級者,賞田二十畝!斬南蠻首二級者加賞銅錢十貫!斬南蠻首三級者官升一階……”
和大部分漢軍世侯軍用洗城、擄掠刺激戰士的鬥志不同,益都軍是用銅錢、官職和山東的土地作爲獎勵發放給有功士卒的。而且,他們基本上也不會屠城洗城——益都和南宋的戰爭更像是“友誼賽”,今天我打下你一個城,明天你又反攻回去。雙方在徐州到淮河一線拉鋸了總有二十年,那麼幾個破城今天歸你,明天歸我,雙方的傷亡都有限,倒是幫着淮東前線的宋軍將士騙了不少官爵賞賜。凡是在兩淮混老了行伍的軍漢,沒有人不說益都相公李璮是大好人的!
不過這回,益都軍卻是豁出命在真打!
一陣乒乒乓乓的碰撞聲過後,紅襖軍甲士又一次和雄勝軍的選鋒撞在了一起,鮮血的氣味頓時在整條戰線上瀰漫開來了。
……
“殺蠻!”
“殺虜!”
一陣陣的喊殺聲、慘叫聲和兵器碰撞聲,還有弓弩發射的聲音響徹雲霄!也傳到了陳德興的耳朵裡。
“快快快,快跟上!”
陳德興也聲嘶力竭地催促着麾下士卒加快前進,大戰已經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小妖女都在拼了,他陳德興還能不賣力?他要不賣力,又如何對得住李小妖女的一片癡情——小妖女現在可是在替陳德興創造立功的機會啊!只是這機會實在是用鮮血染出來的!
‘這妖女是真打真殺啊!’陳德興昂首望了眼戰鬥最慘烈的區域,紅色的李家甲士已經和雄勝軍的士卒戰成了一團!
最毒妖女心!陳德興的腦海中不知怎的冒出了這句話,而那最毒的妖女好像就是他的戀人李翠仙李小妖女……一定要把這妖女娶回家好好管教,不能讓她再去禍害他人了!
陳德興暗自下定決心的時候,他的砲軍已經運動到位。
“砲軍就地展開,一列橫隊!”
“各護衛隊戒備!準備好弓箭!”
陳德興就在馬上下達了新的命令,然後踏着馬蹬站立起來,眯着眼睛開始觀察前線的戰局。
紅襖軍是豁出命在打,雄勝軍也是咬着牙在守,不時還能看到大隊的宋軍甲士從後面趕來去增援雄勝軍。看來賈似道也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在這一線了!
“都統,望車已經搭好了!”
朱四九的聲音突然傳來,陳德興一扭頭,就看見一架高達三米的望車已經準備就緒。
“這次我親自上!”陳德興吼了一聲便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就順着個木頭梯子三兩下就爬上了望車頂部。這裡的視野開闊,可以將正在交鋒激戰的戰場一覽無餘。
陳德興很快就發現,在紅襖甲士的戰陣後方不到五十步,便是將近兩千穿着黑色皮甲,正在拼命拋射羽箭的蒙古人!
“一號砲試射準備!”陳德興一邊下命令,一邊將手臂向前伸直,豎直拇指,一會兒閉左眼,一會兒閉右眼……這是再用一種早年在海運學院中學到的最簡單的測距法——跳眼法測距。用這種方法測出距離的精確度雖然不能同使用電子設備測量的精確度相比,但是對眼下的砲軍來說卻是足夠了。
“距離110步,風速輕風,加兩枚配重彈!”陳德興接着又下了一道增加配重彈的命令,因爲蒙古弓箭手的位置太過靠前,已經不在定裝彈的一百二十步預定射程之內,只能通過增加彈重和砲彈的體積來減少射程了。這對訓練不足,且缺乏優秀砲兵軍官的砲軍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陳德興現在也只能勉勵一試了。得到指示之後,左軍第一隊隊將兼一號砲砲長曾阿寶就親自動手,將一枚實心彈和兩枚配重的小石球放進了一個布袋子,又紮緊了袋口,纔將之放入發石機彈射杆頂部的“鐵鍋”當中。
“一號砲試射,發!”隨着曾阿寶的口令聲,一個白色的口袋翻滾着就被重重拋下了一百一十步之外,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蒙古箭手的中間。
砲軍和蒙古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很快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