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之政豈可聽命於民?不如遣可靠之臣赴明洲監國攝政吧。”
江都大明宮中,墨影娘皺着眉頭,語氣沉凝。
這位首席天道使也給陳德興生了個兒子,早晚是要就國明洲的。讓兒子這個國王被議會分權,墨影娘自然一萬個不樂意。現在大明的諮議會不過是諮詢和監察機關,幫助皇帝制定法律,審查內閣府和四軍部的預算,彈劾幾個貪官污吏。和前朝的御史臺差不多,甚至還有些不如。御史臺有臺獄和臺卒,是可以逮捕審訊官員的。而諮議會沒有司法權力,犯法的官員都是由內政部(局)和各級裁判院會審的——內政部(局)提公訴,裁判院再依律判決。
這一套制度看上去也有點像是三權分立,諮議會管立法,內閣府和軍部管行政,裁判院管司法。但僅僅是有點相似而已,因爲三權之上還有一個總負責的皇帝老子。皇帝凌駕於立法、司法、行政之上,甚至還握有神權,金口玉言,裁斷天下。因此實際上還是皇帝獨裁,形式上的三權分立和軍政分離,只是方便皇帝統治而已。
但是明洲十六國的情況完全不同,因爲這十六國眼下沒有一個可以凌駕三權之上的王。而大明皇帝遠在幾萬裡之外,也不可能去裁斷一切——哪怕是重要的事情才請示陳德興,一來一去在路上花費的時間都要幾個月甚至一年!這得耽誤多少事情啊?而且,陳德興隔着幾萬裡,哪裡知道新大陸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憑什麼做出正確的裁斷?
所以。北明十六國現在沒有辦法在三權之上安置一個王,就是真正的三權分立了。而且還人人帶槍!
“誰是可靠之臣?凌駕一切之上。代行君王之權,還有什麼可靠不可靠的?朕在。或許還會夾起尾巴做人,朕不在了,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德興現在坐在自己的後宮,身邊都是他的女人,還是最貼心的幾個,李翠仙、墨影娘、寶音、楊婆兒。在她們面前,陳德興說話自然沒有什麼顧忌的。
“咱們的孩兒都太小了,沒有二三十年,恐怕難成什麼氣候。若是讓權臣掌握北明十六國二三十年。根基就扎牢了。到時候咱們的孩兒想要掌權,恐怕得有一場龍爭虎鬥了……”
李翠仙說着話,輕輕撫摸起自己的肚皮,這位“光榮媽媽”果然又懷上了。她可是熟讀史書的,對歷史上那些託孤重臣的作爲和下場再清楚不過了。那些託孤重臣還被各種各樣的力量牽制着,而派往北明十六國的臣子則基本沒有什麼約束。而且十六國的江山還要靠他們去打!
他們打下的江山憑什麼讓陳德興的兒子來坐?要這樣安排,等陳德興一死,北明十六國非打內戰不可!
“與其讓重臣當國,還不如讓議會分權呢!”寶音的肚皮已經大得不像話了。臨盆之日就是這幾天,肚子裡面那位這兩天活躍得很,看來是個男孩,將來必是十六國大王之一。可不能讓他給奸臣害死了……
“可是議會萬一有貳心呢?”楊婆兒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這會兒也插了句嘴。“奴奴聽說西方有什麼共和國,是沒有君王的。”
沒有君王可不行!陳德興咂了下嘴。君主立憲已經是他可以接受的底線,最好還要儘可能保留權力在君王手中。
“可以安排一個總督……”陳德興思索着說。“不過這個總督是沒有多少實權的,只是代表君王監督議會和市府。但不能直接干政,更不能委任議員和市府官員。而且監國還有任期。四年一任,任滿就回大明,不可連任。”
這就是一個空有其名的橡皮圖章而已,和立憲君主差別不大。這個總督的作用就是爲了加強君主的存在感而已。免得讓一羣帶槍暴民習慣了沒有國王的自由生活。
“另外,北明十六國都城的知市也必須有任期。”陳德興思索着又道,“一任知市也是四年,可以連任一屆,兩任期滿就不可再任知市了。免得這些知市在北明洲做大,養成勢力。”
北明十六國說是國,但是在將來相當長的時間裡恐怕就是個城市國家。知市就是首相,如果不加以限制,將來難免會變成權相,就難以收拾了。
李翠仙點了點頭,又問道:“聖人,掌一國之權的關鍵還是兵權!這十六都兵權要如何安排?若是讓十六都的總督或知市掌握了兵權,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刀把子、槍桿子出政權嘛!這個道理,李大皇后怎麼會不明白?
陳德興撓撓腦袋,露出了頗爲無奈的表情。李翠仙提出的問題是有解的。答案還在美利堅,原本歷史上的那個邪惡國家。
“只能寓兵於民!”陳德興咬着牙說。“十六都只能有很少的常備軍,但是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性市民都必須參加民兵。”
大民兵,小陸軍,人人帶槍……北美十三州和美利堅建國後的許多年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國家的武力基礎不是僱傭軍,不是貴族兵,而是公民兵。而且因爲人口少,成年的男性公民幾乎人人都是民兵,人人都有保衛國家的義務。而義務和權利在某些時候是要劃等號的——譬如在盡義務的人都有槍的時候!槍桿子裡出權利嘛!
雖然知道人人帶槍的後果一定是“明王都怕”,但是陳德興還是不得不讓北明十六國這麼搞。因爲沒有人人帶槍,就沒有北明十六國。爲了讓他的兒子們有個地方當國王,就只能讓點步。一如歷史上的美利堅,沒有人人帶槍,沒有大民兵,就沒有北美殖民地。甚至……大英帝國連任何一塊殖民地都不會擁有。
“有得必有失。”陳德興嘆了口氣,“誰讓朕諸子皆幼。不能親臨北明以鎮大局呢?君王不能臨國,國政自然還是決於民比較安穩。也罷。分權於民總比被奸臣篡奪要好!便是如此了……過幾日朕召集御前會議時和諸臣再討論一下。儘快拿出個試點辦法,然後在北明洲找四個城先試點起來。”
坐在他身旁的李翠仙卻微微搖頭,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聖人此言差矣,聖人不是諸子皆幼,而是有不少兒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便是琳兒、寶音和妾身這次都生了兒子,也不過有了七個王,還差九個呢!”
陳德興的子嗣其實並不少,這些年前前後後已經有了十九個兒女。可惜不是人人都存活!這年頭的醫療水平明擺着,嬰兒的夭折率很高!所以現在存活的只有六子七女。一共十三個兒女。
也就是說,前有六個兒女不幸夭折!其中兩個死於難產……都是傷心事兒,還好他們的孃親都保住了。崔月兒、王蓉兒、柳珍、小愛、王慶安(高麗王女)和夏蓮兒都失去過孩子。其中高麗的慶安宮主(就是宮主,不是公主)在難產之後身體一直很弱,沒有再被陳德興寵幸。
而趙琳兒所生的兒子又一直體弱多病,讓人提心吊膽。另外王蓉兒的女兒身體也不是很好,生過一次大病,全靠太后郭芙兒悉心照料才保住。柳珍在今年夏天的時候又生了個女兒,是在江都出生的。生下來以後就和柳珍一起住在江都。由一堆高麗來的老媽子像個寶一樣的照顧。至於墨影娘所生的兒子,身體還算過得去,小心照顧着應該能長大。
說起來陳德興的十三個兒女裡面,也就是李翠仙生的六個孩子和寶音生的一個女兒最靠得牢。七個娃娃都是從來不生病的小金剛。就是喜歡調皮搗蛋。幾個小的還好,大一點的整天在宮裡面瘋玩,除了李翠仙沒有人能管住他們。所以這次他們幾個全都跟着南下江都了。
“聖人。我和寶音姐姐(李翠仙一直管寶音叫姐姐)都已經有了身孕。”李翠仙臉上掛着得意的微笑,算上肚子裡的這個。她就替陳德興生了七個孩子了。而且這次懷孕後她的身體感覺依舊良好,這說明她還能繼續生下去。
她掃了眼坐在一旁的墨影娘。接着又道:“現在宮裡面合適生養的妃嬪彷彿有些少了。只有月兒、蓉兒和蓮兒三人了。”
柳珍是夏天時生的女兒,她的身子也有點弱,可沒有本事和李翠仙一樣連着生孩子,怎麼都要恢復上幾年。至於高麗的慶安宮主,難產後就病怏怏的,再懷上孩子怕是能要她的命了。
李翠仙說道:“不如讓影娘和小愛輪流入宮伺候吧?”
這是要把朕當種豬麼?陳德興心裡面嘀咕,不過還是欣然點頭,衝着墨影娘笑了笑,道:“影娘,不如就讓婆兒安排吧。”
墨影孃的俏臉兒微微一紅,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她的兒子長勝已經過了三足歲了,是時候再生一個了。至於小愛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悲傷了一陣子,現在是時候讓她再懷孕了。
“聖人,”李翠仙又笑盈盈道,“您已經好幾年沒有納新婦了,妾身覺得那個泡咖啡的小丫頭長得不錯,小小年紀就已經顯出婀娜身段了。看上去也是個能生養的,不如就把她收用了吧。”
“泡咖啡的?”陳德興一笑,“娜塔莉那個胖丫頭嗎?臉蛋倒是不錯,就是胖了些。”
“胖?”李翠仙咯咯一笑,“那是宮女的衣裳太寬大,穿在她身上顯不出婀娜。那丫頭長得可有料,胸前那兩團肉都快趕上寶音了。妾身瞧了都喜歡,聖人居然沒有看出來。看來聖人還真是忙於國事,無暇分心了。”
什麼?那丫頭原來不是胖子啊!陳德興添了下嘴脣,居然得了個尤物!可是翠仙她爲什麼會喜歡?難道這娘們還喜歡女人?!
好像是有點啊!翠仙這娘們和寶音、楊婆兒、崔月兒還有墨影娘都是姐妹情深來着。而且還喜歡和寶音、楊婆兒一起伺候自己。另外,還特別女相撲,不僅喜歡看還喜歡親自下場耍,一有機會就表演給自己看……堂堂皇后在後宮裡面光着身子和別的女人玩相撲,這事兒要傳出去怕是古今奇聞了!
李翠仙沒有想到陳德興居然會想歪,還在那裡眉飛色舞的說着:“聖人,不如今晚上就讓婆兒和娜塔莉表演相撲吧,就她們倆的身段,可是很有看頭的……”
果然是有問題啊!陳德興壓下心中的懷疑,輕輕的點了下頭。
……
江都大功坊某處宅邸,這個晚上也有人在後宅觀看女相撲表演。不過肯定沒有陳德興後宮有水準,因爲表演的選手都過於嬌小了。
“嬌媚有餘而力道不足,終究不能和瓦子巷的高手相比……可惜現在漢人不能爲奴了。”
一間被地龍烘得暖哄哄的大廳裡面,地上鋪滿了筵席,門窗緊閉,窗簾也拉着,還點上了幾個大燈籠。昏黃的光線下面,兩個和女正在當間扭成一團,拉腿擰屁股。女相撲表演,正道了最激烈的時候。
而屋子裡面的觀衆是一對父子,正在評論的是個上了年紀的白袍道人,正是天道使任道興。
“大人,您要看高手錶演,大可以把人請到家來,咱堂堂的國公府,還有人敢不來麼?”
和任道興說話的,是他的兒子,當朝宰相任宜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道興瞥了兒子一眼,“家裡面養些和女,誰也不會說什麼。把外面的漢女請來,萬一有什麼,傳出去了,丟的可是朝廷的臉面。你這丞相,可是才當上沒多久呢。”
任道興是任宜江的父親,現在兩人又在後宅裡面,說話自然沒有什麼顧忌。
任老頭頓了下又道:“這段時間,朝裡朝外彷彿都是暗流涌動,不很平靜啊!兒啊,你坐在這位子上,可有什麼感覺嗎?”
這話題有些重了!任宜江咳嗽一聲,揮揮手道:“都退吧!”看到表演的女子和伺候的女僕都退了出去,任宜江才眉頭輕皺,看着父親道:“大人,您是說西邊事,還是指南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