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特斯文,向我靠攏,我是特斯文……”
一片黑夜之中,特斯文大聲吶喊。品書網他正指揮着一個營的瑞士長槍兵在追擊落荒而逃的英格蘭騎士!
當然是大獲全勝!今晚來偷襲的英格蘭騎士都是笨蛋,弄出了很大的動靜,還沒有靠近就被陳總督派出去的暗哨發現,回報到了大營。然後就是全軍動員,佈置伏擊。首先是火槍隊和炮隊逞威風,用火繩槍和大炮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殺傷。
然後纔是長槍兵衝鋒掩殺!
因爲對方早就被火繩槍和大炮打懵,完全混亂,根本無法組織抵抗,只是在本能支配下逃跑。所以追殺作戰順利異常,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不過特斯文還是沒有忘記作戰條例的要求——無論何種情況,都務必儘可能保持隊形,營、連、排長,應該盡一切可能,保持對部隊的掌握。所以他才一個勁兒的大喊,確保手下的士兵知道自己的具體位置。這是明軍基層軍官們在夜間掌握部隊的一個最簡單的方法。
雖然那些瑞士土著基本上聽不懂特斯文的喊話(這些瑞士人只能聽懂幾個口令),但是他們都能聽出他的聲音,自然就會聚集在他的周圍。
而在戰場上,聚集成一團,被軍官們控制住的士兵,纔是有組織,能夠發揮最大戰鬥力的。而那些無組織、無紀律,亂成一團的士兵,哪怕是騎士,也只有被殺戮、被追逐的份——一個騎士能抵擋幾條長槍?而且他們連馬都沒有騎。除了被追殺,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真是弱啊!特斯文得意地想着,歐羅巴的土著比明洲的墨西卡人弱小太多了,根本不堪一擊!可惜現在不讓血祭了,否則一定可以抓到無數祭品的……
正想到得意的時候,特斯文突然隱約聽見一陣“繃繃繃”的輕響。這聲音聽着耳熟,可是特斯文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什麼?緊接着。空中好像就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砸在了特斯文的頭盔的鋼甲上,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動,還閃出不少火星。特斯文眼明手快,抓了一把,居然接住了什麼,拿到眼前一看。赫然就是一支羽箭!
“射箭!有人射箭!”
“敵襲!敵襲!”
“啊!我中箭了!救救我……”
“上帝啊,有埋伏……”
戰場上的瑞士人紛紛慘叫起來。他們可沒有特斯文身上的鋼甲可以抵擋弓箭。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件非常單薄的鎖子甲,很容易被英格蘭人的弓箭射穿。突然遭到箭雨的覆蓋,又是在夜間,瑞士僱傭兵也混亂起來。不過被追殺的英格蘭騎士也好不到哪兒去,夜間落下的箭雨可不長眼睛,不知道誰是誰,根本就是無差別的打擊!騎士也被射翻了不少。不過他們身上的鎖子甲一般比較厚,命運自然比瑞士人和黑森林人好些。許多人雖然被箭簇扎入了皮肉,可是性命卻是無礙的。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
特斯文已經反應過來,知道中了敵人的埋伏,連忙大聲下令,“撤退!撤退!”
而此時,在出擊的瑞士和黑森林傭兵的兩翼,大隊大隊的英格蘭長槍兵已經包抄上了。他們在長弓兵開始射箭的時候,就得到了出擊的命令——愛德華王子在這個夜晚的指揮可以說是相當出色的。先讓康沃爾伯爵帶着幾千名在他看來毫無用處的騎士去當誘餌。然後是整整一萬名長弓手和長槍兵悄悄出營。在距離聯軍大營四華里的地方列陣以待。
等到聯軍的瑞士和黑森林傭兵追擊者英格蘭騎士的殘部撞上來後。他就立即下令弓箭手放箭,進行無差別的覆蓋打擊,同時命令長槍兵包抄對手的兩翼。趁着敵人突遭打擊,處於混亂中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王子,我們勝利了!”
“王子。賽里斯人被打敗了!”
“英格蘭萬歲!”
隨着戰場上英語的喊殺聲壓倒了德語,周圍的侍從騎士們歡呼起來——用的是法語。
“打勝了嗎?”愛德華王子騎在馬上,被夜色籠罩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喜悅,只是低聲的自言自語,“只是些瑞士和黑森林傭兵而已,誰都能打敗他們,誰都能僱傭他們。賽里斯人只要再花上幾萬銀馬克。立即就會有幾倍的傭兵殺過來的。雖然不是不能抵抗下去,但是英格蘭想要進步,想要成爲歐羅巴的強國,就不能和賽里斯人對抗到底……”
……
時間已經到了清晨,戰場上的廝殺吶喊和刀劍碰撞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稀稀落落了,最後完全消失,只剩下垂死者的哀鳴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陳沖冠的牙齒都快咬碎了。他的瑞士和黑森林傭兵全都砸在這裡了,一個晚上就損失了六成之多!連阿茲特克火槍兵都損失了不少——昨天晚上,出擊的瑞士和黑森林傭兵被英格蘭人伏擊包圍,不得已之下,陳沖冠只能讓阿茲特克火槍兵拿刀劍出擊。如果不是阿茲特克人肉搏的本事不弱,昨天晚上恐怕就是一場慘敗!
幾個帶隊廝殺的漢人軍官滿臉滿身都是血,如果不是有鋼甲鋼盔護身,真不知死了多少回。就算有鋼甲護身,也有兩個人沒有回來,還有三個人被擡回來時只剩下一口氣兒了。
他們都是陳沖冠的學生,從戰場上下來就來找他訴苦:“老師,不行啦!這些英格蘭人太能打,他們的打法和神洲過去的軍隊差不多,都是弓箭加上長槍。而且他們弓箭力道很大,普通的鎖子甲都擋不住。”
“是啊,咱們的損失太大了,瑞士團和黑森林團完全垮了,損失了六成!阿茲特克團的損失也不小,沒有了好幾百人。”
“剩下的步兵太少了,恐怕打不下倫敦,如果再來幾場這樣的夜戰,咱們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不如先撤吧……走海路去奪取樸次茅斯島吧。”
陳沖冠知道他們說的都實情。因爲運力有限,這一次他帶來英格蘭的陸軍數量不多,僅僅只有五千多人。昨晚上的一戰,先勝後敗,傷亡近兩千。而且損失的都是肉搏兵,剩下的兵力已經不足以進攻倫敦了。英格蘭人在昨晚表現出的戰鬥意志和戰術水平,也讓人刮目相看。更讓人擔心的是,指揮昨晚之戰的英格蘭王子愛德華一定是個傑出的將領。
他站在營壘的炮兵陣地上面,架起望遠鏡狠狠地看着英軍大營方向。那裡塵土飛揚,彷彿有援兵抵達。這裡畢竟是英格蘭本土!他調頭對身邊的大西洋艦隊提督林世隆道:“林提督,放下舢板,讓我的人上船,從水路撤退……咱們去樸次茅斯島吧。”
愛德華王子這個時候站立在馬鐙上,舉着一架剛剛繳獲的望遠鏡在觀察着遠方的聯軍大營。在他背後幾十騎侍從騎士正在縱馬來回奔跑,馬尾巴是還捆了樹枝,弄出了好大的動靜。
這位王子在虛張聲勢!
昨晚一役,他的損失也不小。瑞士和黑森林傭兵的戰鬥力不弱,阿茲特克火槍兵拿着刀劍衝鋒的戰鬥力更是非常可觀。如果不是數量太少又中了埋伏,而且夜間混戰無法發揮火力優勢。說不定他現在已經狼狽逃竄了。
至於援兵,倒是能召集到許多的。英格蘭的騎士和侍從騎士加一塊兒總有一萬幾千,昨天才戰死了兩千多,至少還能動員一萬。但是這些騎士除了一窩蜂的猛衝和依靠個人武藝作戰,還能幹什麼呢?遇到訓練有素,組織良好,而且擁有遠射程武器的對手,他們就只有捱打的命!
英格蘭真正有戰鬥力的,只有幾千長弓手和幾千長槍兵罷了。而賽里斯人的火槍和大炮,明顯可以剋制長弓……
這時,愛德華王子已經發現了聯軍正在登船,他放下了望遠鏡,長出了口氣,對身邊的侍從騎士道:“賽里斯人撤退了!看來,我們不必放棄倫敦了。”
“王子,我們勝利了?”身邊一名騎士發問。
“勝利?”愛德華王子搖搖頭,看着這位高大強壯的騎士,“托馬斯,你認爲什麼是勝利?”
“把賽里斯人趕出英格蘭就是勝利!”
“趕出英格蘭?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過咱們自己的日子!”
“那是弱者的勝利!”愛德華王子搖了搖頭,“強者不會只想過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的。”
“王子,您難道還想去進攻澳門?”
“澳門?”愛德華一笑,“那可不是什麼理性的想法!而且我也不想把賽里斯人從英格蘭趕走。”
“不趕走?”
“也趕不走!”愛德華道,“我們可以在泰晤士河邊打一場小小的勝仗,但是我們沒有力量在樸次茅斯島取勝,賽里斯人的海軍太強大了……”
“那我們怎麼辦?就讓他們佔領樸次茅斯島嗎?”
愛德華聳聳肩,“還能怎麼樣?一場慘勝改變不了英格蘭的弱勢,只能爲我們贏得一份有利的和平條約……能讓樸次茅斯島的失去變得更有價值。或許失去一個樸次茅斯島,能換回整個蘇格蘭和一個強大的英格蘭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