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興要走了,離開大宋行都臨安,北去開創自己的基業!過去的2年,陳德興已經闖出了好大的名堂。從一介承信郎,爬到了擁兵數萬的一方節度使。
兵已經足夠了,財富也聚斂了不少。這些日子在都門之中,北伐軍四下“募捐”,攏共得到了超過300萬貫的財物,對於臨安城來說,這些財物並不算多,但是對於陳德興而言。卻足夠他在海東、遼東開創基業了。另外,趙琳兒的嫁妝也價值不菲,光是能帶走的財物就不下百萬貫。
所謂基業,不僅要有兵有財,還要有地有民——最好一塊非常安全,別人打不着,而自己可以隨時出擊去打別人的寶地。臨安這樣四面受敵,城中又盡是反對派的城市是不能當成基業的。
而能作爲基業的,便是高麗、遼東甚至還有山東沿海。只要陳德興能控制大海,他的兵馬就可進可退。若是條件成熟,甚至可以在渤海灣登陸,直赴燕京!
奪下燕京,再並上遼東、高麗之地,穩穩就有後世滿清入關的態勢。再加上陳家政權是漢人政權,由北而南豈不是易如反掌?
如此掃蕩天下,豈不是比留在臨安府這個泥潭裡面爽利!
當然,若是自家有了實力,足夠壓服行都內外,也不妨找個機會二次入洛。挾天子以令諸侯是要有實力的!實力夠了就是曹孟德,實力不夠就是董卓、李傕。
而陳德興現在的實力,頂多就是王允、呂布。撈一把就走,纔是上策!
將來,他一定會再回臨安的!
腳步聲輕輕響動,陳德興擡頭。就看見小公主的如花俏臉。
今日小公主已經換了一身男兒的勁裝,收拾得利落,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她腰間還配着一把短劍,彷彿是準備和陳德興共赴沙場。
小公主在陳德興兩步外停下。笑盈盈的看着他——小公主這幾日並不開心,一直在擔心陳德興要當曹操當董卓。直到陳德興下了開拔的命令,她的心情纔好了起來。
陳德興招招手,小公主就聽話的過來,依在陳德興懷中。
陳德興低聲道:“只是苦了你了。”
小公主嘟嘴哼了一聲:“有什麼苦的?跟你在一起就行了……再苦,還能比得上當年汴梁城破後的帝姬后妃?聽說她們都埋骨在了五國城、黃龍府那邊,等我們到了北地,我想去那裡祭掃一番。”
陳德興重重點頭。既然自己的琳兒要去五國城、黃龍府一遊,那麼擋道的蒙古東道諸王……滅了就是!
由趙琳兒而想到了李翠仙,小妖女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她身後還有個益都李璮呢!等自己在高麗、遼東站穩了腳跟,就該聯合這位老丈人去奪燕京了。
只是李璮想要復大唐,而自己也有一番打算,就不知道奪下燕京後會如何了?
總之這天下英雄頗多,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看到陳德興神色陰晴不定,小公主已經猜到了一些,這次她到了陳德興身邊後,就知道了李翠仙和寶音的存在。她撅起了小嘴。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翠仙姐姐終是比我先入門的,自然是她做大,我做小。老老實實的侍奉她了……”
陳德興笑着在小公主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胡說,你要侍奉的就只有我!”
這一巴掌拍得不輕,小公主的身子就是一跳,卻紅着臉蛋兒看着陳德興,自是風情無限。她低頭應了一聲,便不在打擾陳德興:“誰大誰小琳兒不在乎,琳兒總歸跟定陳郎你了……”
說完話兒,她就一扭頭往自己居住的廂房而去,去收拾東西。準備跟着陳德興一輩子了。
花廳之中,再度安靜下來。陳德興站立其中。久久未發一言。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庭院中傳來了腳步聲音。陳德興望去。原來是陳淮清、趙復和文天祥還有幾位太學生到訪了。
陳德興大步出了花廳,一拱手道:“大人,江漢先生,文山兄,你們來的正好。”
文天祥苦笑着搖搖頭,定定看着陳德興:“慶之兄,此番真是被你害苦了!”
文天祥現在是跳進東海也洗不清了——說他不是陳德興的黨羽,恐怕他自己都是不信的!所以在大局暫定之後,他也得到越級提拔,散官階一下升到了從五品下的朝散大夫,還加了顯謨閣直學士,差遣變成了樞密院都承旨。
幾乎一夜之間,就從個普通京官,提拔到了位極人臣的地步!不過也是高處不勝寒。一旦陳家事敗,文天祥一條性命都有可能送了去!
陳德興搖頭笑笑,拉着文天祥的手進了花廳,幾個人分賓主落座。陳德興笑着問道:“文山兄若是不想在臨安做官,不如隨我去海東吧。當個節度判官如何?”
現在大宋的節度使大多做實了,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自然要有相關的署員,而且這些署員都是有節度使自己任命的。包括節度副使、同知節度使、節度使留後、行軍司馬、政務判官、節度掌書記、知法、知財、知刑獄等等。陳德興說的節度判官便是政務判官,總管一鎮政務。
文天祥卻只是搖頭:“吾畢竟是趙家的臣子,留在臨安當有所作爲。”他看看陳德興,“慶之兄不會認爲朝廷已經無法振作了吧?”
陳德興當然不相信宋朝還能振興——賈似道要是有這本事,歷史的宋朝就不會亡了!
陳德興笑着點點頭,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老爹:“大人,孩兒留1000精兵在臨安可夠?”
現在賈似道拼命在抓武力,陳德興卻沒有多少兵力可以留在臨安,頂天能擠出1000人。
陳淮清擺擺手:“不用。”他冷冷一笑,“賈似道只是輕佻並不是無腦,不會輕啓戰端的,更不會以爲有六七萬烏合之衆就能和北伐軍開釁!如果他有的選擇,情願混日子也不會和我們撕破臉的。”
賈似道的兵學是半瓶醋,但終究還是有半瓶的!此次都門一役,已經讓他知道了朝廷兵馬和陳家軍的差距。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他如何會同陳德興翻臉?
而且,陳德興在海外、北地開了“基地”,又有海軍優勢,南宋朝廷其實是處於戰略守勢的。就算在臨安發難,最多殺了陳淮清,根本傷不了陳德興半分,反而會爲江南招來一場戰禍!
就算賈似道一時衝動,朝中那些代表江南文士豪門利益的文官也會千方百計阻攔的。
所以陳淮清在朝是安全的,不僅安全,還可以從容發展陳家的勢力!
陳淮清摸着鬍鬚,沉吟着又道:“他們在抓兵權抓武力,其實是沒有半點用處的。都門之兵,難練易朽,豈能和長在北地征伐的精銳相比?而我在臨安也不是沒有半點力量的。”
“大人是說臨安武校?”陳德興眼皮一擡,“賈似道會容大人您辦好武校?”
陳淮清現在是樞密使,知武學的差遣也在。而在臨安政變後,文貴武輕的大局以變,武學轉屬樞密院的阻力已經消失。
“武學生橫豎就是幾百上千。”陳淮清笑笑,“賈師憲如何不許爲父掌控?而且爲父可以染指的力量還不止一個武學!”
“不止武學?還有……”
“還有科舉!”陳淮清笑道,“慶之你莫忘了科舉換武之事!”
宋朝的科舉是3年一比,上一次大比是開慶元年,也就是1259年,不過提前一年,也就是1258年便已經開始在各地舉行解試。而下一輪的大比原定於景定三年,而前一年的景定二年則是解試之年。
而這一次科舉大比的規則將會有重大改變!將綜合比較武藝、兵法、文章。實際上就是取消了文舉,擴大了武舉!
這可不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改革,而是直接干係到今後官場格局的大改!原本的科舉制度是有利於江南豪門,江南文風鼎盛,又居於蒙宋戰爭的後方,富家子弟多習文不習武。而四川、京湖、兩淮子弟則因爲身處前線,就不得不學一些武藝兵法以便在需要的時候保衛家園。那麼他們勢必會疏於文采。如果科舉以文取士,那四川、京湖、兩淮子弟就很難入仕,若以武取士,那進士就少有江南才子了。
而將趙氏陳氏之爭,變成文士武臣之爭,就是陳淮清給陳德興所謀劃出的一條染指皇權的捷徑。在他看來,趙家皇權的根基很深,單靠武力強奪是不可能成功的。陳家如果想代趙而興,就必須要培植自己的根基。
趙家貴文,陳家就只能貴武!趙家多用江南文士,陳家就要替兩淮、京湖、四川的武士爭利益!
陳淮清掃了一眼文天祥,見他無動於衷,又侃侃而道:“如今的朝爭,並不是我們和賈師憲爭鬥,而是文官武臣之爭。一方是江南文士之門,一方是四方節度爲首的武人。都門之變前文貴武輕,江南文士以科舉壟斷仕途。而今,武臣勢大,自然也要爲子弟入仕掃清道路。而我安豐陳家,便要用以武取士去爭一爭天下武家之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