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陽方行出不過四五十里,又是見一人緩緩走來,佛光普度,只是蓄起長髮,一身白袍,全然沒有僧佛樣子。
那人見了柳青陽,目光一凝,長劍出鞘,便是殺將上來。那佛劍之上,聲光乍起,那人口中喝到:“聖路蓮華開天光!”
劍光映照,千朵佛蓮盛開,端的是佛法無邊,只是佛法之中,殺意萬千,頃刻間天地崩裂,只聽一聲嗡鳴,佛蓮化作萬千劍光疾射而來。
柳青陽翻身躍起,足下生風,化作一道流光,向外疾飛。倒是因這手中無甚神兵利器,自然不能應當。
佛劍招式用老,化作一尊伏魔尊者,掌威震天,呼啦啦便是一掌拍來,直欲碎人神魂,這一番毫不留情,一派殺伐果決心思。
柳青陽劍元運轉,一道劍指頂上摧天巨掌,只聽得“噗”一聲,巨掌穿透,只是那餘威拍在柳青陽身上,一身青衫片片碎裂,五內俱是鮮血溢出,頃刻便是重傷
那人佛劍再動,鼓催元力,一身修爲造化天地,便欲再斬!
剎那間,便是聽得一道古劍出鞘聲響,倉郎朗一聲,漫天血光豪放,劍如來人隨劍動,立於柳青陽身前。
血劍一動,將那佛劍無窮戰意圈入其中,劍如來喝問道:“凡七葉,可要一戰!”
佛劍停歇,凡七葉白袍無風自起,戰意凜然,道:“小村一戰,不分勝負,今日,不如戰個痛快。”
劍如來、凡七葉怒目相視,元力節節拔升,此間仇怨不由分說,佛門兩大巨擘劍拔弩張。
柳青陽咳了一口鮮血,道:“此間怕是有着誤會,我並不認識這凡七葉大師,劍如來前輩,勿要爲我動怒,只是說開便是。”
凡七葉冷哼一聲,道:“業障滿身,也敢口出狂言,若不是翻了滔天大罪,如何能這般境況?”
劍如來冷笑道:“邪心魔佛,你眼裡全是業債,如何看得見這小兒,那普度情懷!”
凡七葉盯着柳青陽,上下打量,道:“那你且說說,這一身業債,如何而來?貧僧倒是不信,你不曾罪惡滔天,能沾染一身業債!”
柳青陽苦笑一聲,道:“凡七葉大師,這倒是你想錯了。四五年前,我曾在那南疆經歷一場大劫,爲救南疆蒼生,這南疆上萬年來業債,倒有小半被我擔了下來。這眼睛,也是那時候盲的。只是如今盲了,心裡更清。此番前來大荒西經路上,也是爲了看看這佛家之中,是否能化解這一身業債。”
此番話語說完,劍如來、凡七葉莫不倒吸一口冷氣,業債是何,這天地之間,只怕沒人比這兩位佛門巨擘更加清楚。
南疆萬年來業債,何等之巨,雖是小半,也不是人能承擔,若是放在了那佛門尊者面前,只怕便是成佛之人,頃刻也便成了一小僧侶。
聽了此話,劍如來、凡七葉再看柳青陽,莫不帶着欽佩神色,這般毅力該是何人能夠做到?只是這二人雖然有心助柳青陽一把,但那業障太多,應當如何,也是不知。
劍如來大手一揮,道:“我也呼你大名,柳青陽。此事之後,你我當是對等而居。如今,我帶你上了那是大雷音寺,尋一個解脫辦法。”
凡七葉心中大驚,忙道:“劍如來,休要胡來!柳居士雖是可敬可佩,但那一身業債,若是當真入了雷音寺,只怕頃刻間便被無窮佛法度化了去,你是救人,還是害人!”
劍如來面色一凝,徐徐然,嘆了口氣,道:“倒是如此。柳青陽,你且去忙你的事情,你那一身業債,劍如來義不容辭,定爲你尋一個超脫之法!”
柳青陽微笑點頭,道:“事可爲之,便爲,不可爲之,便是不爲。柳青陽自知不過一個平凡劍修,生死早已看破,劍如來尊者不必掛念。”
如此灑脫!柳青陽哪裡還是那青色少年,如今年近三十,卻是一切看得淡了。心境之上,早已過了明心,到了入魂。只是一身業債,除卻動用那鬼母本源,哪裡還有修爲?
柳青陽拜別劍如來、凡七葉,向着那舒蘭城走去。在那記憶深處,柳青陽倒是知道,儒家之中,有些法門能感應蒼天。
因此,這討要異地蒼天至真之類,倒是還需那大先生陳清水相助。
見了柳青陽離開,劍如來凝神看向凡七葉,道:“邪心魔佛,你修的便是那業債解脫,該是知道如何破了柳青陽一身業債罷!”
凡七葉沉吟片刻,道:“此方天地之中,自然沒有,但是在我那道外之界中,卻是有着辦法。傳聞,收集三十三天魔女淚,岩心玉書,便是能煉成那遮天神錄,能散去一切業障。”
劍如來思慮片刻,道:“凡七葉,你我一戰,先是放下。待我入那道外之界,爲柳青陽煉成那遮天神錄,再是回來找你!”
凡七葉嘆了口氣,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想法,但那兩樣神物,便是道外之界,也是頂級物件,不是那般容易得來,且讓我隨你一同前去,或可有着半分機會。”
劍如來眉頭微皺,卻終究是點了點頭,隨着凡七葉化作一道流光,向那道外之界穿梭而去。
柳青陽行至半路,又是見一人靠在樹梢,一柄長刀,放在樹下,空氣之中,散着凜冽殺氣。
柳青陽仔細端詳,那人一身亮銀甲,劍眉沖天,眉眼之中,狂傲之氣非凡,信手一招,龍頭寶刀飛入手中來。
那人道:“柳青陽,此行就到這裡了。舒蘭城,你已去不得!”
柳青陽眉頭微皺,道:“你是何人?爲何攔我?”
那人道:“西涼散修,傲雪狂刀!今日攔你,便是不想你去見那大先生!”
柳青陽笑道:“莫非你同那清水鎮有着仇怨?”
傲雪狂刀冷笑一聲,道:“這你無需操心,若是另尋取出,狂刀也是不會阻攔。”
柳青陽翻手喚出一柄木劍,道:“那便一戰!舒蘭城,柳青陽必須去得!”
傲雪狂刀寶刀出鞘,口中喝到:“寒江一炬!”
寶刀凝霜雪,帶寒塵,一縷冷火暴射而來,頃刻間,天寒地凍,四野一片霜花,端的是凍徹人骨髓,冷透人神魂。
柳青陽玄功再起,手中一擡木劍,喝到:“赤極而玄燁生輝!”
木劍翻轉,帶一絲劍芒疾射而出,甫入星光,剎那間,赤極而玄,宛若一束玄陽。那玄陽劍法之中,柳青陽已是能用出幾式。
赤炎、寒冰交匯,冷熱相互傾軋,天地間陡然爆震,龍頭寶刀——寒霜刃倒卷而回,柳青陽一柄木劍化爲飛灰。
此一般交手,二者平分秋色,看似那傲雪狂刀佔了刀劍便宜,實則柳青陽亦是動用鬼母真力,化天地大勢爲己用。
傲雪狂刀一人一刀,合身衝向柳青陽,竟欲近身接戰,此般最是兇險,稍有不慎,便是身消道隕,化爲一團枯骨。
柳青陽冷哼一聲,手掐劍指,迎戰傲雪狂刀。
二人戰至一處,天地崩裂,豪光萬丈,四面火勁霜華迸射,戰中之人,險之又險,電光火石之間,便是數十次交手。
二人對拼一掌,向後翻騰,各有勝負。
柳青陽道:“你攔不下我,還是速速離去,我便當此事不曾發生。”
傲雪狂刀目光一凝,寒霜刃更濃三分寒氣,一身真元催動至極,旋即道:“柳青陽,想要從我這裡過了,只怕也還需要費得一番功夫。”
柳青陽嘆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便戰吧!”
正當二人對峙,那天空之上傳來一陣獸吼,一道人影從天際落下,那人金盔金甲,手執五龍長槍,鬚髮眉眼之間,霸氣凜凜,好一番皇者氣象。
傲雪狂刀冷眼觀瞧,道:“東明皇,你也要來插手此間事情嗎?”
東明皇一甩手中長槍,道:“傲雪狂刀,三宗之事,各有分說,既然已成定局,那三宗之戰,亦是不可避免。”
正說話間,一位鐵衣書生笑道:“不錯不錯,東明皇說的在理,三宗分流,早是事實。今日一戰不必避免,所以,也少不得我儒劍十三。”
那儒劍十三扭頭看向柳青陽,道:“我們之間,是那儒家事端,雖是三分而爲,但是同你無關,你還是去找陳清水,不要插手我們。”
柳青陽遲疑片刻,點頭離開,繼續趕往那舒蘭城中。
傲雪狂刀眉頭一皺,道:“儒劍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太上、太清想要聯手?”
儒劍十三微笑搖頭,道:“非也!非也!太上、太清、太玄,三宗分流不會改變,只是你和東明皇之間,恩怨非要說個明白,我們太清卻只是順其發展,不做阻礙。”
傲雪狂刀道:“那你此番讓那柳青陽走了,豈不知,已經插手了太玄之事?”
儒劍十三道:“那是他的因緣,同我無關,縱然我不在此,你又能同時敵得過東明皇和那柳青陽?”
傲雪狂刀眉頭一挑,道:“既然如此,那便來戰!且看我傲雪狂刀,一敗太上、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