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傷逝

被黑斗篷籠罩的人帶領一行人走了近兩個時辰,在好幾個地方來回轉了幾次,才找到確切的位置,其他人心有疑惑,卻也不敢多嘴。

被黑斗篷籠罩的人憑空取出一柄烏黑的法杖,杖頭一顆漆黑卻發出耀眼光芒的晶石尤爲顯眼,去敲面前似乎是空無一物的空氣,法杖落到半空,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阻止,再也落不下去。

被黑斗篷籠罩的人嘿嘿一笑,自語道:“老傢伙設計的好東西啊!連我都找這麼費勁!”後退幾步,舉起法杖口中唸唸有詞,黑色法杖的晶石光芒更盛,射出一束光照到他先前敲得地方。

被黑斗篷籠罩的人身後的幾人都驚咦一聲,眼前空落的地方,驀地出現一個白色的屏障,從法杖上射出的光芒照在上面,一黑一白,似在相互爭鬥,一會兒白色屏障凹陷下去,又過一會兒黑色光線被逼回幾寸。

被黑斗篷籠罩的人沉聲一喝,黑色光線陡然加粗,白色屏障節節敗退,終於消散不見,一個夾在兩山之間的通路突兀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幾個人被“主公”的手段和眼前所見所震懾,黑斗篷下的人提醒一聲方纔都行過神來,跟着“主公”進入山谷入口。

他們同樣碰到了讓人討厭的濃霧,越走越濃,黑斗篷下的人舉起黑色法杖,唸了一句咒語,黑色晶石發出白色的柔和光芒,將濃霧趕到一邊,前方一片敞亮。

“禁咒,‘驅散’!”身後一魔法師低聲道,引起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他們與這個所謂的“主公”相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更是極少見他出手的。

黑斗篷下的人一言不發,維持着法術帶領衆人向前走。越走越遠,後面的人越來越心驚,禁咒如此毫不費力的用出來也就罷了,竟然還能維持這麼長時間不見力竭,這要多麼強絕的修爲!

到得前方出現岔路時,一行人停下來,靜候黑斗篷下的人吩咐。

黑斗篷下的人站在錯綜複雜的路前,什麼也不做,等了約有一盞茶時分,帶領衆人選了一條路繼續行進。有人試着用靈識去探索前面的路,被一種柔和的力量阻止,最多不過將靈識散出十幾米遠。對黑斗篷下人的神通更感敬畏。

他們不知,黑斗篷下的人其實也不是靠本身的靈識去探查道路的,而是一種奇異的魔獸——鏡妖。鏡妖極小,可以與人的眼相融合,平時只是增強目力,如果遇見禁制或者幻境,高階的鏡妖可以排除外界干擾,看清禁制或幻境的真實面貌。雲霧山谷入口處的禁制乃一位超級高手爲雲谷醫仙所布,鏡妖看不到,所以黑斗篷下的人只能憑自己強大的靈識去感應微弱的能量波動,而這雲霧山谷的霧,還比幻境要低一級,以鏡妖的能力自然一目瞭然。

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衆人對谷中的美景熟視無睹,人人如臨大敵,黑斗篷下的人站到了最後,七人分散展開,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幾間茅屋。

屋內劍天南和林小言正在討論劍小天今後要怎麼辦,忽然劍天南面容一緊,道:“有人來了!”站起身來,空間戒指中,紫玉劍劃出一道紫色弧線,出現在他手中。同時將《九霄訣》放入空間戒指中。

林小言站起來道:“會不會是伊蘭他們回來了?”

“不是,有七個人,來者不善。”劍天南鄭重道,“你在屋內不要出去,我去看看。”轉身推門而出。林小言在身後叫了幾聲,劍天南不應,秀眉微蹙,一跺腳也跟了出去。

劍天南吃了一驚。

門外是八個人,可是他只感應到有七人,剩下的那個,黑斗篷下的人,讓他感到深不可測,一種無力感出現在他心頭。

“今天我終於知道屢屢想要殺死我夫婦倆的人是哪些無恥之徒了。”劍天南心知此次凶多吉少,只盼伊蘭和劍小天此時不要回來。

“哼,劍天南,把東西交出來,或能饒你。”一斗士叫囂道。

劍天南笑道:“劍某今日明知不能倖免,爲何不誓死實踐自己的諾言?交出去,做夢!”

林小言在他身後輕輕道:“天哥,小天他不能沒有爸爸、媽媽……”

劍天南心中一凜,是啊,小天才五歲,百感交集,身子竟有些發顫,過了好一會兒,劍天南沉重道:“小言,今日情況你也看清楚了,無論如何他們不可能將我們放走了,我相信伊蘭會照顧好小天的。”

再不說話。林小言沉默一會兒,臉露微笑,上前抱住劍天南的胳膊,道:“也不知道小天以後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可惜我們看不到了……”

劍天南長嘆一聲,撫摸着林小言的秀髮,道:“小天一定會了不起的……”猛的將林小言推向身後,一聲長嘯,向七人撲去。

七人瞬間做出反應,兩名修真者御氣飛向高空,指揮兩柄飛劍斬向劍天南。兩名魔法師向後退幾步,法杖的杖頭髮出光芒。剩下的一名鬥士,兩名武者迎上劍天南的紫玉。

當、當、當、當、當,五聲,劍天南手中紫玉放出熾熱的紫色光芒,劍招連綿,擋飛劍,攔大刀,又與兩柄長劍硬撼一記,身軀劇震,向後一躍,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呵呵,有三個人是曾經交過手的,看來進步不小嘛!”劍天南道,剩下的人嘴上不說,腳步不停,欺過身來。

這時,兩名魔法師的風、水兩系十二階魔法準備完畢:次元之刃、深海破,向劍天南呼嘯過來。

一斗士,兩武者使出了不知名的強大武技,五道攻擊將劍天南完全籠罩,他慘然一笑,鼓動全身真氣,衣服無風而動,紫玉劍上強盛的光芒照的人睜不開眼睛,透出的寒意更讓人以爲是三九嚴冬。

劍天南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插入大地,數十丈方圓瞬間冰封,漫天雪影化作利刃。此刻,五道攻擊齊齊打在他身上,能量之間的碰撞發出巨大的爆炸聲,劍天南所在之地,被炸出一個大坑,人消散無蹤。

一截斷劍從半空落下插在坑中。

“天哥!”林小言撕心裂肺的大喊,跌跌撞撞的跑進坑裡,發瘋似地想要找到劍天南的痕跡,後心一涼,林小言看到前胸一柄閃爍着白光的長劍,再沒有發出聲音,慢慢的倒下了,身邊,僅餘半截的紫玉劍,一如它主人的傲骨。

黑斗篷下的人法杖一揮,冰融雪化,正在費力抵禦的衆人舒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一枚空間戒指,主人已死,它也就對所有人沒了戒備,黑斗篷下的人輕鬆探到了《九霄訣》,發出一聲似是笑聲的聲音,將戒指放入懷中。

黑斗篷下的人轉而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雲霧山谷,看到了雲谷醫仙的墳墓,走到墳前微微低首,自語道:“老友,你死了還在你這裡折騰,對不住了。”又想到了魔獸森林中的一女和小孩兒,道:“那女娃子跟你有關係吧?你的徒兒?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我就不去和她爲難了。”

其餘人見“主上”在一個小墳堆前說個不停,不敢打攪,站在一起等待他的下一步吩咐。

黑斗篷下的人說完,也不和幾人說話,直接就往外走,七人急忙跟上。在他們走後,從森林中跑出一隻威武的白獅,跑到大坑前對着林小言的屍體嗚咽幾聲,用嘴叼起林小言也出去了。

伊蘭和劍小天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已經正午了,劍小天仰起臉道:“小媽媽,我餓了。”

伊蘭捏着劍小天的小臉道:“你呀!那咱們回去吧。”

於是二人開始折返,在路上,碰到了無聊的騰輝,劍小天道:“阿黑你怎麼也跟來了?走吧,咱們要回去了。”伊蘭將劍小天放在騰輝背上,自己徒步而行。

走着走着,伊蘭突然看到了白獅飛奔而來的白色身影,口中叼着一個熟悉的人,心頭涌起強烈的不安,不由加快了腳步。待白獅奔到伊蘭跟前,將口中的人放下時,伊蘭如五雷轟頂,呆立不動。

劍小天看到媽媽的屍體,大喊一聲:“媽媽!”從騰輝身上摔下,不顧疼痛,跑到林小言身前,哭喊道:“媽媽!媽媽!”

伊蘭聽到哭聲,自己的眼淚也如決堤一般,俯下身,右手顫抖着搭了搭林小言的脈搏,心中兀自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劍小天哭喊不止,淚水漣漣,對伊蘭道:“小媽媽,媽媽怎麼了?媽媽怎麼了?!”

伊蘭不知如何作答。騰輝走來,tiantian林小言的屍身,眼中竟然流出兩滴淚。

一旁白獅碰了碰伊蘭的衣襟,口中嗚嗚有聲,伊蘭拭了眼淚,問道:“劍大哥呢?”白獅低吼幾聲。

“還有人?”伊蘭問道。

白獅點點頭。

伊蘭強忍悲痛,抱起劍小天,放到騰輝身上,劍小天掙扎不止,伊蘭道:“小天,媽媽只是睡着了,知道嗎?小媽媽是醫生,要相信小媽媽,知道嗎?”

劍小天哽咽道:“真的嗎?”

伊蘭重重的點點頭。將林小言的屍體放在白獅身上,自己和劍小天共乘騰輝。在伊蘭的示意下,三人一獸,向魔獸森林外奔去。

至傍晚,也不過跑出幾百裡,劍小天哭聲漸止,沉沉睡着。

伊蘭知道今日不能再趕路了,找了一處山洞,在洞中鋪了一層乾草,將睡着的劍小天輕輕放了上去,騰輝守在旁邊。自己和白獅走出洞,把林小言的屍體放在一個簡易的架子上,問道:“劍大哥是不是也罹難了?”

白獅點點頭。伊蘭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

白獅再次點頭,口中發出聲音,像在說話。伊蘭也聽不進去,蹲在地上,抱住兩膝,任由淚水打溼衣襟。

當晚,白獅和騰輝去打了一隻野狼,伊蘭只是呆呆的看着,也沒有去弄吃的意思。與劍天南夫婦在一起近六年時間,早已將他們當成真正的親人,曾經的音容笑貌如今只能在回憶中才能見到了。伊蘭這一天大悲之下,也累得很了,不多時,就困得睡着。白獅輕輕把她叼到了洞中。和騰輝守在洞外,守着死去的人,守着還要好好活下去的人。

第二天,伊蘭醒來,感覺頭有些疼痛,發現自己也躺在洞中的乾草上,不見了劍小天。

驚惶道:“小天?!”急忙起身走出山洞。

劍小天跪在林小言的屍體前,伊蘭輕輕喊了一聲,也不迴應。伊蘭就這麼站在劍小天的身後,和他一起看着猶如睡着的林小言。

“小媽媽,媽媽是不是死了,再也不能說話了?”劍小天問道,聲音沙啞。轉過頭看着伊蘭。

伊蘭道:“小天……”

劍小天又道:“爸爸呢?爸爸是不是也……”

伊蘭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說。

“爲什麼?!”劍小天突然大聲吼道。

伊蘭被這聲音一震,心裡計較一番,決定把這些一切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

“小天,還記得那本奇怪的書嗎?”伊蘭道。

劍小天沉重的點點頭。

“那本書中所載,是大陸中的修者無不覬覦的至寶,是修者完成修煉最重要一步的法門。”

“所以……”劍小天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的爸爸媽媽纔會被人殺死。”伊蘭道,緊接着將劍天南給他說過的話告訴了劍小天,一直講到劍小天的出生。

劍小天一言不發的聽完,又轉過頭,看向林小言。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劍小天緩緩站了起來,身體有些不穩。伊蘭想要去扶,被劍小天躲過。

劍小天看着伊蘭,目光堅定,一字一頓,說道:“小媽媽,不管是誰,我會變強,爲爸爸媽媽——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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