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情何以堪

“阿珂,這、這又從何說起……”劍小天被蘇藍珂的話嚇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雙手亂擺,不知道該放在何處,一番動作,卻不像是在做作。看到如此,蘇藍珂更加氣苦,當真不知爲何,自己爲什麼對這個少年牽腸掛肚,明明知道兩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即便可以喜結連理,也不一定有多少時間來溫存,明知如此,倒不如早作了斷。再者,劍小天在外數年,自己始終牽腸掛肚,卻也不見他來找自己,這般令人惱怒,何須等待?是以說出這等言語,其實心中不捨與痛心,實不下於劍小天之痛。

此間已無危險,雲駱等看兩人鬧彆扭,都十分知趣的走開了,蘇銘則去謝過前來幫忙的幾個人,一個個報上名來之後,當真驚煞蘇銘,紛紛奉爲貴賓,對愛女和那少年的事情,自己是自認管不來了。

蘇藍珂漫步至崖邊,凌峰而立,一身水藍色的裙子迎風飄搖,卻似一朵水蓮花。只不過劍小天是看不到了,數年未見,蘇藍珂多有清減,消瘦許多,劍小天雖然看不到,但是竟也能感到蘇藍珂的心潮澎湃,想必這些年相思甚苦,一時間什麼葉可兒之類的全都拋到腦後,心中只餘蘇藍珂一人。

“你不來便是了,爲什麼還要來這裡?”兩人呆立半晌,蘇藍珂幽幽道,其中沒有歡喜,也沒有擔憂,無喜無悲,劍小天心中雜亂,竟然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只是一心跟隨着蘇藍珂的腳步,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藍珂心頭雜亂無比,信步所至,竟然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旁邊便是懸崖絕壁,一隻腳已經凌空,竟然渾然不知。劍小天感覺到,出聲提醒道:“喂,你小心點……”不說還不要緊,劍小天話一出口,蘇藍珂忽然看到自己腳下的情形,心中一慌,便保持不了平衡,身體一歪,發出一聲驚呼,摔了下去。

下面便是萬丈懸崖,摔下去,她一個魔法師,如何還有性命?劍小天百感交集,不想其他,跟着蘇藍珂縱躍而下。屋內衆人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心中暗暗好笑,心道也只有少年人方有這等情懷,忽然聽到一聲驚呼,衆人本來心思就沒有在聊天上,紛紛出屋,正好看到了劍小天縱身跳崖的一幕。

別人先是一呆,只有雲駱心思最爲敏捷,身體電射而出,只是和劍小天相距甚遠,仍然沒有抓住。蘇銘當然首先關注自己的女兒,一直在提醒自己劍小天在殉情,但是始終沒有發現蘇藍珂會傷痛欲絕的身影。那麼久只有一個可能——雲駱縱身下躍。但是劍小天下落已久,蘇藍珂更甚,萬丈高峰之上,下墮之勢何等猛烈,劍小天在半空更加用勁,以求下落速度更快一點,雲駱雖然迅捷,但是以此速度估計,在他們下落之前,還是不知道是否可以接到劍小天。而對劍小天接到蘇藍珂之後是否可以平安穩住身形,也是大爲擔憂。

蘇藍珂在下落途中反而心情平靜下來,漸漸閉上了眼睛,山間雲霧繚繞,也看不清自己頭上那個焦急瘦小的身影。劍小天下墮之勢遠比蘇藍珂爲甚,再加上兩人先後躍下期間相隔也沒有多長時間,很快,劍小天就抓住了蘇藍珂的手臂,懸着的心也終於放心,也不管是不是還沒有脫離危險,只覺此刻之平安喜樂,更勝於兩人安全之時。

蘇藍珂一言不發,安靜地躺在劍小天的懷中,耳邊風聲呼嘯,滿心柔情,不自禁將雙臂環到了劍小天的脖頸中。劍小天心中始終在思量如何脫險,此時下墮之勢甚巨,萬不敢調運真氣御空飛行,運行線路極易走岔,那時候可就不是摔死那麼簡單了。環顧四周,各種景象如同飛一般向上去,此刻才爲兩人的處境着急。

驀然間,看到了他們上山時不屑使用的鐵索,足足有小臂粗細。“也只好如此了。”劍小天心道。也不管如何結果,一咬牙,右手捱到了山壁之上,同時食指劇痛,五指抓到了山壁之上,饒是如此,劍小天也沒有鬆開,反而運勁到之間,整隻手都籠罩了濃厚的白光,真氣已經催動到了極致。強忍劇痛努力想要抓住山壁上的某個凸點。蘇藍珂始終緊緊環繞着他的脖子,此刻也不是任性的時候了。劍小天終於可以放心,騰出左手,蘇藍珂輕聲指點着鐵鏈的方向。

兩人在這萬丈高空之中,竟然心有靈犀,心思再也沒有如此可一般想通。劍小天感覺自己右手的手指至少斷了三根,左手終於抓住了鐵鏈。禍不單行,雖然先前下墮之勢稍微緩解了一下,但是劍小天五指的力量又能有多大?劍小天左臂又是一痛,整條手臂彷彿斷成了數截,身體下墮之勢雖然阻止住了,但是,劍小天也抓不住了,不過一滯,便即鬆開了手臂,再無他法了,即便現在想要御空飛起,丹田空空蕩蕩,也提不起什麼真氣來了。乾脆也閉上了眼睛。

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雲駱眉頭緊皺了,越向下,雲霧越淡,自天棄沙漠隱居之後,雲駱從來沒有出過全力,此時身遭也有濃綠色繚繞,幾乎看不清他的身體,雲駱心思敏捷,目光如電,即便在告訴飛行之中,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劍小天和蘇藍珂那小小的身影。

劍小天正自無望,忽然兩人都靠在了一個無比寬闊的胸膛之上,陌生,而又熟悉,恰似兒時父親的胸懷,讓人無比踏實。劍小天睜開眼,竟然隱約看到了劍天南的影子,此時方纔發現,雲駱和劍天南如此相像,以前自己竟然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

“舅舅……”劍小天無力道,然後,如同很多次大戰之後一樣,昏過去了。

雲駱也終於鬆了口氣,帶着兩人又下落一陣子,才重新飛起。上面衆人沒有云駱的實力和反應,只能在上面爲三人祈禱,以求他們大難不死,蘇銘更是心痛,畢竟其中有自己的愛女。衆人不過等了片刻,卻感覺如同數年一般。

終於看到了雲駱上升的身影,衆人長舒一口氣,坐在了地上。雲駱飛起,將昏迷過去的劍小天和蘇藍珂放到了地上。柳飄然查探着劍小天的傷勢,輕輕地擡起劍小天的胳膊,心痛道:“可憐的孩子……”手上一陣柔光,輕輕灑到劍小天手臂之上,輕輕揉捏着。如果可以透過血肉的話,可以看到那些骨頭在飛快的生長,結合……這也是柳飄然一種特殊的神通,快速回復的神通,堪比精靈一族的自然回覆之術。而劍小天右手的四根手指就沒有那麼簡單了,被硬生生掰斷,只剩一絲血皮相連,柳飄然也只能將它們小心的連在一起,用綢帶暫時綁住了,聽說劍小天有個極爲高明的醫師媽媽,想必接續斷骨這類事情不會難住她的。蘇藍珂的情況就好多了,估計只是習慣性的昏倒,看上去她並沒有受到驚嚇,整個面龐都十分安詳。

蘇銘當即便要去看自己的女兒,雲駱眉頭一皺,伸手攔住了他,蘇藍珂和劍小天依然保持在半空中的動作——蘇藍珂環繞着劍小天的脖子,表情無比安詳,便如在熟睡中一般,即便是剛纔面臨死亡的威脅。而劍小天也是一般表情,兩人臉上竟然都看不到有恐懼的表情。雲駱的意見,蘇銘縱然再心高氣傲也不敢不理,有些人可能不知道,雲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雖然是名震江湖,俠肝義膽的江湖遊俠,可也是一個自己認準的事情不容別人分辨的人,特別是……對於自己的親人的安危,多年潛修讓雲駱改了不少,但是本性難移,難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蘇銘知道,更看出劍小天和雲駱的交情非同一般,所以很明智的退下了。

衆人就這麼守在劍小天和蘇藍珂的身邊,雲駱等四個人守在劍小天四周,就連蘇銘和他妻子都無法上前。柳飄然還是知道兩人的一些事情的,看到雲駱頗像瞭解,也簡單說了一下,包括林無名和龍瀚兩人爭親的事情。

雲駱口中喃喃念着龍瀚的名字,過了半晌,兩人還未醒來,雲駱向兩人看了一眼,即便都在昏迷之中,也可以從表情上看出他們兩個的確情深。雲駱上前一步,蘇銘有些驚恐,向後退了一步。

“我替小天向你提親,與你的女兒。”雲駱看着蘇銘,淡淡道。

蘇銘心中一凜,看到柳飄然和雲駱說話的時候就有些感覺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知道是否願意?”雲駱又上前一步,這次蘇銘沒有後退,卻感到氣息一滯,呼吸不暢,雲駱身後的碧水寒潭劍泛起微微綠光,雲駱表情愈加嚴肅。

“這、這個……”蘇銘爲難道,雖然龍瀚的兒子重傷仍未見好,但是龍瀚依然沒有放鬆他這邊,反而更加“用心”。

“小天是我外甥,他曾祖是林無名,現在又是大陸第四大傭兵團的骨幹成員,和擎月、龍淵兩大傭兵團都十分交好……我想他這等身份,應該不會埋沒你女兒吧?”雲駱一樣樣數過來,每說一個人,蘇銘心中一凜。

蘇銘久久不答,雲駱嘴角微翹,道:“你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

“這……”蘇銘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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