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攏了攏領口，佐證似地連連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我太喜歡了，都捨不得脫。”
事實上，他的尾巴毛雖然長出來了，可長度和色澤還沒恢復如初，有那麼一丟丟磕磣。
談笑也不是真在意道袍，只是看陸九沒心沒肺的高興樣兒，就不住惦念那幾塊爲激活陣法而消耗的極品靈石。
總不能只有他一個人承受損失吧？
“不是我小氣，”談笑一本正經地說道，“道袍不比靈劍壞了能熔了重煉，我派弟子道袍又做得格外結實耐用，穿它個百八十年不成問題，每個弟子手裡也就只有那麼兩三件……”
饒是陸九這般心眼不多的妖修，都聽出了話中之意。
“噢，我懂了。不過我手裡只存了幾筒凡人用的藥。”
說着，陸九伸手入懷，摸索片刻，掏出三根拇指粗的竹筒。
他指着竹筒上歪歪扭扭的字，逐一解說道：“這一筒靈竹瀝，能洗筋伐髓的；這一筒是竹蟲粉，能續斷接骨的；這一筒是竹炭粉，能拔咒療毒的……”
不等他說完，那三根竹筒已飛入談笑手中，一晃不見了。
談笑將竹筒塞進納戒之後，才擡起頭來，笑得見牙不見眼，讚了一句：“陸道友穿着我派弟子道袍，真是俊美不凡，人見人愛！”
眨眼間，她收斂了周身氣息與威壓，那扭曲的空間便恢復如初，不曾存在過似的。
陸九入了山門之後，早沒了警覺之心，正是好套話的時候。
“也好，就這麼辦！”
林意歌哪裡攔得住大乘修爲的談笑？
看他從九重崖一閃而過，就猜到二師兄這是急着跟大師姐告狀去了。
風輕輕身周的空間，扭曲得更加明顯了。
她原想將那仙劍的劍靈弄來，重新煉製靈劍予以棲身，以此填充劍冢的。
林意歌有些看不下去了，悄悄傳音給談笑：“二師兄，陸九纔來第一天，來日方長，何必急着薅羊毛？”
陸九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位不知何時到來的冷麪女修正是傳聞中的山海第一靠山，不，山海第一仙風輕輕。
既然陸九入了歸一派，那順便看顧一下劍冢，也算妖盡其用。
“不錯，不僅是我三師妹池無瀾，要不了多久，我四師弟餘維則大概也要衝擊大乘了！”
林意歌聞言，噎了一噎，乾脆撇下笑得跟二傻子一樣的兩人，快步向紫陽殿走去。
采薇將此事記下，說道：“歸一派從未有過這種先例，不妨給陸九掛個長老的名頭，請他去霧影峰守劍冢，師父你看如何？”
文采薇早已在紫陽殿門口等候多時，遠遠迎上前來，蹙着柳眉將林意歌從頭掃到腳，才輕輕喚了一聲“師父”。
林意歌想罷，轉身就要招呼兩人，卻聽陸九已不可思議地開了口：“那林意歌還擔心誅仙陣幹什麼？歸一派算上我，差不多有四個大乘修士了，要破誅仙陣，不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文采薇忽地睜大了眼，拱手行禮道：“掌門師伯！”
談笑話語中滿是驕傲炫耀之意，與逢人就誇青禾青苗的談氏家主談齊民一般無二。
林意歌聽着，卻陡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談笑不再逼問陸九，看向林意歌，銳利的目光似要將人扎穿。
林意歌站定，瞥了一眼她腰間的地火明夷劍，徑直吩咐道：“采薇，等會兒你安排陸九入住霧影峰。”
對事事周全的乖徒兒，林意歌有一堆嘉許的話要說，卻先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說話聲。
林意歌無奈，只好說道：“二師兄，此事我已有安排——”
歸一派不養閒人，更不養閒妖。
話落，談笑身形一閃，已到了九重崖頂。
林意歌扶額，完了。
談笑不解地看她一眼，傳音反駁道：“你這話就不對了！俗話說，羊毛一天不薅，就少薅一天羊毛！”
一陣涼風拂過，林意歌若有所覺，忙轉過頭去，討好地叫了一聲：“大師姐。”
“人見人愛？”陸九美滋滋地想着，那豈不是說，風掌門見了也會對自己心生喜愛？
嘿嘿嘿嘿……
二師兄要是知道杜卻谷聯合幾宗設誅仙陣之事，以他那性子，不是直接上無慮山對質遭否認，就是出手毀壞仙劍遭反撲。
他手忙腳亂地整了整道袍才躬身行禮，磕磕巴巴地說出心中組織了千百遍的話：“小妖陸九，上……上無老下無小，幹得多吃得少……誠心投靠風掌門！”
這還是其次。
若二師兄出手，她就沒機會藉由庚辛嘗試把那三柄仙劍的劍靈收入囊中了。
二師兄還沒問，陸九倒是一股腦兒全說了。
沒等她說完，談笑已冷笑出聲，不陰不陽地說道：“已有安排……哈哈！就跟一千年前一樣？林意歌，你可真是一點沒變！”
“啊！”陸九懊惱地捂住了嘴，偷偷看了眼瞪着自己的林意歌，尷尬地笑笑，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就是隨口說的，假設，假設……啊哈哈！”
過了半晌，談笑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師妹，你是想跟我商量，還是直接跟大師姐交代？”
林意歌嘆了口氣，快速對采薇交代道：“采薇，你先帶陸九前輩在冊上留名。另外，衝玄子奪舍朱星淵，方纔已受了重傷逃往熊耳山文氏，我已千里傳音給文宗易。九宗之人覬覦地火明夷劍，一旦劍靈脩出靈體，你不可再輕易下山——”
最多一刻鐘，大師姐就會出關來逮自己。
……
天才就是天才，拼命壓制也擋不住修爲蹭蹭上漲。
“你說什麼？池無瀾真人也要晉升大乘了？”這一驚一乍的，無疑是陸九。
果然，談笑面上笑意瞬息消散，乜了一眼林意歌，便緊盯着陸九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有人想設下誅仙陣對付我小師妹？”
風輕輕淺色琉璃眸在那兩股戰戰猶不自覺的九節狼妖身上一掃，很快又直直看向林意歌。
好半晌沒聽到迴應，陸九不明所以地擡頭看了一眼。
風輕輕如一座冰雪美人像佇立着，眼中不摻雜一絲情緒，卻似醞釀着一場風暴。
談笑多少有點PTSD了。
二師兄秘技：打小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