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刀光劍影

他們直接進入澗底,時已深秋,山澗內已近乾涸,只有兩三尺寬的一條水流,並不影響任何行動。

找到崖壁上的洞口處,洞口依然封閉,乍看毫無痕跡可尋。

天昊道長道:“哪位施主願意把洞門打開?”

秦炎應聲道:“這次不必再麻煩褚老仙翁,灑家就用天雷彈把它震開!”

小頭陀說幹就幹,由百寶囊中取出一枚鐵灰色像石榴般的東西,揚手扔了過去。

一聲天崩地裂般的暴響,火星散飛,硝煙四起之下,頓時崖壁上迷濛一片。

待硝煙散盡,那石門雖有斑剝痕跡,卻並未震開。

秦炎正要發出第二枚,卻聽一陣軋軋之聲,那石門已自動打了開來,接着探山一個頭,竟是火雲魔童藍雲。

藍天豪激動無比的急急叫道:“孩子,我跟你娘來接你了!”

那易容而成的火雲魔童藍雲也裝出十分激動的模樣,大聲道:“爹,孩兒的雙腳還是被鎖住的,不能下去!”

藍天豪臉肉一陣抽搐,吼道:“林煌和鄭君武那兩個老王八蛋呢?”

藍雲道:“他們可能馬上就來了,爹和娘請耐心的等一等。”

藍天豪氣急敗壞的道:“這兩個老狗孃養的,他們要求的事,爲父和你娘早巳完成了,爲什麼到現在還鎖着你?”

藍雲急得眼淚直流道:“爹!娘!他們是不講理的,孩兒這幾天受盡苦刑,簡直生不如死!”

藍天豪只氣得咬牙咧嘴,那模樣幾近瘋狂,想放蟲又不能傷了兒子,這種既氣又急的滋味,可能是他一生中從未經過的。

他跺了跺腳道:“今天的事,就交給藍某了,等我那孩子出來後,這兩竹籠神蟲,足可毀了他們這修羅門!”

褚樸冷冷一笑道:“藍兄別把話說得太滿,他們若不放令郎,你又有什麼辦法?”

藍天豪道:“不管怎麼樣,修羅門若說話不算數,藍某夫婦也決定不回去了。這次藍某從苗疆來,所帶蟲物,只剩下這兩籠了,今天已全帶了來,最多不過我那兒子和修羅門同歸於盡!”

只聽藍雲哭號着道:“爹,千萬不能這樣做,修羅門是死有餘辜,但您不能讓兒子也一起跟着死!”

就在這時,林煌和鄭君武已在洞口現身而出。

藍天豪厲聲吼道:“姓林的,你們兩個老王八蛋還算人不算?”

林煌似是不解其故,愣了一愣道:“藍總峒主跟誰發這樣大的脾氣?”

藍天豪蛤蟆嘴咧得像個血盆,暴吼道:“藍某就跟你們兩個老王八蛋,爲什麼說話不算數?”

林煌並不着惱,反而嘿嘿笑道:“老夫說話,雖稱不上一言九鼎,但也一向言出必行,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呢?”

藍天豪道:“你們要求的條件,藍某已經做了,爲什麼還不放我兒子?”

林煌笑道:“原來爲了這個,上次已經約定好,要藍總峒主仍到這裡來領回令郎,尊駕現在剛剛來,又怎知林某不放令郎?”

藍天豪終於鬆了一口氣,眨着牛眼道:“原來你肯放,那是藍某錯怪尊駕了。”

林煌不動聲色的道:“可是老夫怎知藍總峒主把上次約定的條件做到了?”

藍天豪立刻又翻起牛眼,道:“藍某怎能騙你,不信就同到白家大院看看,那裡假山荷池一帶,此刻必定寸草不生,連泥土也變了顏色。”

林煌稍作猶豫,道:“不必了,這麼多人趕到白家大院,難免引起附近百姓人心惶惶,老夫信得過你。”

忽聽鄭君武道:“三哥,你真要放走藍雲?”

林煌正色道:“修羅門一向在武林中最守信諾,你我說話更不能不算數,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就要說到做到。”

鄭君武不以爲然,道:“萬一他沒在白家大院放蟲呢?”

藍天豪急急叫道:“鄭令主,藍某可以對天發誓,若沒做到你們要求的事,天誅地滅!”

林煌笑道:“藍總峒主言重了,老夫並沒懷疑你的話,何必發誓。”

說着,吩咐鄭君武道:“老六,把他的鐵鏈打開,讓他下去!”

鄭君武雖不情願,卻又不能不聽,只好俯身打開藍雲的鐵鏈道:“三哥,已經打開了。”

林煌拍拍藍雲的肩膀道:“少峒主,你在修羅門四年多,老夫待你不薄,回到苗疆,以後碰到面,彼此還是好朋友,現在就下去跟你父母重聚吧!”

藍雲透出如獲大赦的神色,囁嚅說道:“三令主,可是我下不去。”

這時藍天豪夫婦都大感喜出望外,藍天豪叫道:“孩子,憑你的輕功,足可以跳下來,怕什麼呢?”

胡麗仙頓有所悟道:“他被鎖了四年多,只怕功力都已消失了,跳下來摔壞了怎麼辦?”

林煌道:“不妨事,這裡有繩子,可以叫他拉住繩子滑下去。”

鄭君武果然拿起一條繩子,自己握住一頭,另一頭交給藍雲。

藍雲抓住繩子,剛滑下一半,藍天豪已躍身接了下來。

父子、母子久別重聚,立刻就抱在一起,尤其藍雲,緊擁着胡麗仙,嚎啕不已,哭聲令人酸鼻。

在場的太白門、祁連門、玄妙觀諸道士,一時之間,也都大爲動容,連一向皮笑肉不笑的陰山麻衣客邵北衝,也唏噓不已。

但李金貴卻被弄得怔在當場,他心想,若藍雲是假的,此刻如何能瞞得過藍天豪和胡麗仙。

他心念中閃電般打着轉,不由暗暗說道:“莫非臥龍崗那個藍雲是假的?果真如此,那就糟了!”

他越想越覺不對,不由內心大爲震駭起來。

因爲若臥龍崗那個藍雲若是假的,必定是修羅門派出去的臥底奸細,在白氏家族毫無戒心之下,很可能變起肘腋,釀成大禍。

白氏家族縱能不中暗算,但那假藍雲逃回來以後,白家在臥龍崗這三年所做的一切準備,就毫無秘密可言,等於白廢了。

此刻,他真恨不得插翅飛到臥龍崗向白家揭穿這項修羅門的陰謀,當場把那假藍雲禁押起來。

但,情勢又迫得他實在不能抽身就走。

那藍雲只哭得鼻淚直流,忽然推開胡麗仙,像瘋狂般的大聲道:“爹!娘!孩兒被拘禁在修羅門四年多,受盡苦難折磨。修羅門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性的,你們兩位老人家一定要替孩兒報仇,若不消滅修羅門,孩兒是死不甘心!”

崖壁上的林煌,雙頰抽搐了幾下,立刻高叫道:“好哇,你這小子剛過河就拆橋,老夫好心好意放了你,你反而罵起老夫來!”

鄭君武冷哼一聲道:“三哥,現在你該明白兄弟的話不錯了吧?這年頭兒好人是作不得的,正所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可惜人已放走,後悔也沒用了!”

林煌悽然嘆了口氣,再向下叫道:“藍總峒主,令郎這種做法,老夫雖不便說他忘恩負義,卻實在令人寒心!”

誰知藍天豪卻猛然手指林煌大罵道:“好一個老王八蛋,現在藍某已經得到兒子,沒什麼顧忌的了,你們平白把我兒子拘禁了四年多,這筆帳藍某豈能不算!”

林煌呆了一呆道:“好啊!藍總峒主怎麼也說出這種話來?老夫今天可真是好心不得好報!”

鄭君武連連搖頭道:“三哥,怎麼樣?你一向不吃虧的,今天終於上了人家的當了。”

林煌嘆口氣道:“藍總峒主,你真的不念老夫放回令郎之情?”

藍天豪喝道:“放你媽的狗屁,藍某對你們修羅門,除了仇就是恨,那來的情!”

林煌道:“你想怎麼樣?”

藍天豪咬了咬牙道:“藍某今天把所有的神蟲全帶來了,毀不了你們修羅門,我就不回苗疆!”

林煌帶着乞憐神色,抱拳拱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羅門上上下下數百口,難道藍總峒主就毫無慈悲之心?”

藍天豪不屑的道:“藍某憐惜的是好人,像你們修羅門這些狗東西,哪有個好的,消滅了修羅門,正是給武林除害!”

胡麗仙冷聲道:“跟他們羅嗦什幺,要動手就快動手!”

藍天豪從一個蟲僮手裡接過一隻竹籠,剛要打開籠門,卻被藍雲奪了過去。

他道:“爹,孩兒雖然輕功沒有了,但放蟲的本領還在,在修羅門受罪的是孩兒,要報仇,也應該孩兒自己動手!”

藍天豪頷首道:“好,有志氣,你自己動手好了!”

只聽林煌叫道:“藍少峒主,人都是有良心的,你還有良心沒有?”

藍雲咬牙切齒地道:“老狗蛋,本少峒主對你這種人,何必有良心!”

藍天豪道:“別理他,只管放你的!”

藍雲把籠門打開一半,卻又關了上去,道:“爹,孩兒還沒弄清楚,這一籠都是什麼蟲?”

藍天豪道:“這一籠裡面分了四格,分別是金蟲、金線、泥鰍、石頭四種。”

藍雲又從另一蟲憧手中接過第二籠,道:“這一籠呢?”

藍天豪心知必須讓兒子弄清楚才能施放,因爲每種蟲的放法都不一樣,必須交代明白。

於是又道:“這一籠是蛇蟲、蔑片蟲、疳蟲、癲蟲、還有中害神蟲。”

藍雲點了點頭,雙手各提一隻鐵籠,直向崖下走去。

藍天豪一愣道:“你過去做什麼?”

誰知他話聲未畢,突見藍雲雙腳一跺,人已凌空而起,竟然躍落在洞口。

然後,回身哈哈笑道:“姓藍的老王八蛋,現在你知道上當已經晚了。”

藍天豪身子搖了一搖,險些當場暈厥過去,幸好被身後的聖火天尊巫公明及時扶住。

這是他在玄妙觀僅餘的兩籠法寶,他做夢也想不到,竟然上了修羅門這樣的大當。

胡麗仙也氣得兩眼發黑,半響說不出話來。

只聽林煌呵呵笑道:“姓藍的,你也不打聽打聽林某是什麼人,豈能在你手裡陰溝翻船!”

藍天豪吼道:“藍某的兒子到底哪裡去了?”

林煌道:“你兒子高興到哪去就到那去,修羅門可有責任替你們養兒子,把你渾家送來還差不多!”

藍天豪剛緩過去來,又差點氣暈過去,只有一個勁的乾咳。

但見秦炎右腕一抖,一枚天雷彈扔了過去。

一聲爆震過後,不但林煌等人影不見,連洞門也在一瞬間閉起來。

褚樸吁了口氣道:“藍兄,你放在玄妙觀的神蟲還有多少?”

藍天豪雙手一攤道:“全完了,除非再回苗疆去拿!”

天昊道長頓足嘆息道:“實在料想不到,今天落得比上次更糟!”

褚樸搖了搖頭,道:“藍兄,難道你和尊夫人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認不出?”

藍天豪簡直有些昏天黑地,乾咳了一陣道:“鄭君武那王八蛋的易容術實在太高明瞭,藍某又沒機會跟他談私事,怎能認得出他是假的。”

他說的不差,那個假藍雲從上次到現在,只是一個勁的喊叫哭鬧,根本沒說一句可以真正證明他身份的話。

而且,當時藍天豪和胡麗仙,只要兒子模樣對了,也沒有必要再證明身份。

天昊道長道:“貧道想聽聽各位的高見,如果就這樣算了,現在也該回去了。”

藍天豪吼道:“你們都可以回去,藍某是不回去的了!”

天吳道長道:“像這種情形,不回去又能弄出什麼結果來呢?”

藍天豪道:“藍某少不得把這條老命拼在這裡!”

褚樸笑道:“藍兄,拼命總要拼出代價來,否則實在不值得。”

藍天豪跺腳道:“你可知道藍某此刻的心情,換了褚兄,又該如何?”

褚樸嘿嘿笑道:“設身處地,褚某當然明白藍兄此刻心裡的滋味。但你留在這裡,只有自己受罪,回去慢慢想辦法纔是正理。”

胡麗仙也長長嘆口氣道:“褚仙翁說得對,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藍天豪哼了一聲道:“咱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就是能再養一個,等他長到和雲兒一樣大,你我已差不多入土爲安了,還有什麼指望?”

褚樸道:“尊夫人說得好,藍兄何必這樣倔,回去能再養一個,總比沒有兒子的好,比起老夫,你們還是有辦法多了!”

忽聽齊漱玉叱道:“老鬼,你可是嫌我養不出兒子來?”

褚樸連忙陪笑道:“那裡那裡,夫人是能養不肯養,因爲怕麻煩,還是不養的好。”

巫公明仍然扶着藍天豪,趁機安慰道:“藍總峒主想開些,人家褚大掌門沒兒子不是也過得好好的,你就權當沒兒子算啦!”

藍天豪翻了翻牛眼道:“巫大師,這話說給你自己聽好啦,藍某沒出家,總不能不想要個兒子!”

巫公明誦了一聲佛號,鬆開扶住藍天豪的手道:“也好,藍施主還是回去養兒子吧!阿彌陀佛!”

藍天豪冷聲道:“養兒子就養兒子,何必阿彌陀佛?”

巫公明單掌立胸道:“佛法無邊,神通廣大,世人只要一心向善,必可得到我佛庇護保佑,阿彌陀佛!”

衆人正要返回玄妙觀,忽聽一陣震耳欲聾的隆隆聲響,眼前竟出現了奇蹟,看得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

但見崖壁下方離地約三尺高處,竟然裂開了一片足有兩三丈寬七八尺高的大洞,裡面黑壓壓的排滿了七八十人的陣勢,最前面仍是林煌和鄭君武。

在鄭君武旁邊,是一頭戴綸巾,手持絹扇,面貌清潔,坐在輪椅上的中年文士,膝上鋪着毛毯,看不到雙腿,此人正是修羅門十令主神機天魔孫堅石。

後面的一排,都是劍主身份。

修羅門原有十名劍主,此刻已是殘缺不全,不過依然是一排十人,不消說,有些是以後補上去的。

再往後中央一頂黃傘下,端坐着一黃衣人,兩旁一邊兩男,一邊兩女,俱都衣飾華麗,閃耀奪目。

不過,因爲後面光線較暗,無法看清面目。

霎時間的變化,雙方對比之下,已使玄妙觀方面來的人相形失色。

不過這在秦炎來說,正是來了機會,他心想,只要一枚火器扔進去,至少可以炸死幾十個。

他心念及此,不等吩咐,迅快的向腰側間百寶囊探手抓去。

那知他手勢尚未擡起,突覺一股暗勁,疾射而至,接着手肘一麻,整條右臂,直垂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他雖心知是被一縷指風襲中,卻無法發覺究竟是何人所發。

而且,雙方相距足有五六丈遠,即便傳說中的彈指神功,也不可能具有這等功力。

在場的褚樸、藍天豪、天昊道長、巫公明等人,都是武林中頂尖人物,雖也未看清指風是何人所發,卻無不駭然失色。

巫公明本想也施出火器,也被震驚得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只聽林煌朗聲道:“列位別走,現在雙方可好好談談了!”

天昊道長道:“林施主,彼此本來就該好好談談。”

林煌冷笑道:“大舅爺,你年紀一大把了,不在茅山多享幾年清福,何必幫着玄妙觀那羣雜毛來淌混水,未免太作踐自己了!”

天昊道長整了整臉色道:“貧道這件事辦完之後,立刻就回茅山,不勞林施主操心!”

林煌道:“那麼大舅爺,今天是爲什麼事而來的呢?”

天昊道長道:“貧道說話不會拐彎抹角的,有位東瀛的山本大力先生,現在可在貴門?”

林煌一愣道:“什麼山本大力?大舅爺,這話從何說起?”

天昊道長道:“林施主何必裝糊塗,這位東瀛的山本大力先生,並未與貴門結仇,貴門平白無故將他拘禁起來,實在說不過去。”

林煌皺着眉頭道:“大舅爺,你到底說了些什麼,林某壓根兒就聽不懂?”

天昊道長冷笑道:“想來林施主的耳朵還不至於有毛病吧?”

只聽鄭君武道:“三哥,他們是存心找麻煩了,何必多羅嗦,趁此機會,一網打盡,免得夜長夢多。”

林煌回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屬下請示帝君令下!”

黃傘下傳出一陣低沉而又蒼濁的聲音道:“先由本門人馬出戰,三令主可自由調度。”

聲音雖然低微,但卻字字有力,聽來令人入耳驚心。

原來,黃傘下竟是修羅門的魁首修羅大帝金浩。

情勢到了這種地步,天昊道長、褚樸、藍天豪兩大魔頭夫婦,以及巫公明、邵北衝等黑白兩道高手,也只有背水一戰了。

林煌再回身道:“你們哪一位劍主先出去試試?”

七劍主宋吟秋應聲而出,隔着前一排的三位令主,身形有如蛺蝶穿花,平飛出兩三丈,直落在天昊道長身前。手中藍玉劍隨即出鞘,冷冷叫道:“你們誰不怕死,只管上來!”

宋吟秋年紀不過二十四五,在天昊道長等人眼裡,道地的後生晚輩。

居然未把他們這些在江湖上舉足輕重名震當代的前輩高手放在眼裡,口氣大得像癩蛤蟆打呵欠,怎不令他們爲之氣結。

但他們若親自下場,又未免有份。

只聽劉翠娥道:“師父,弟子出去試試這臭丫頭究竟有多大本領!”

劉翠娥一向好強,尤其對方出來的是個年輕女將,而她自己又是衆人中唯一的晚輩女子,豈肯自甘示弱。

她話聲甫畢,人已閃電般飛掠向宋吟秋頭頂,手中的玄冰尺直戮對方面門。

玄冰尺雖不足二尺長,比長劍短了很多,但她在出手時已貫注上“寒冰氣”,尺尖一股青——的霧氣,亞似一條冰柱,早已先行射出。

宋吟秋驟感上盤寒氣刺骨,打了個冷顫,藍玉劍反手迎去。

誰知那冰柱般的寒冰氣,雖被迎刃削過,卻像抽刀斷水一般,依然直射而下。

宋吟秋被迫就地一滾,避開三尺,又是一劍刺了出去。

這時劉翠娥正在撲身下擊,而對方劍尖正迎向自己胸口,吃驚之下,左臂一揮,施出一記“冷煞手”。

她這一招,運用的巧妙無比,藉着揮臂之力使身形稍偏,正好避開了刺來劍勢。

“寒冰氣”再加上“冷煞手”,使得宋吟秋全身週近,像被包圍在冰窖裡,連手腳也漸感僵硬,出招已不似先前靈活。

宋吟秋四年前曾在玄妙觀外與劉翠娥交過手,當時她似乎身手比對方尚高出一籌,不想四年後,自己竟然吃了虧。

其實,這並非劉翠娥武功進步神速,而是一開始時便搶得先機。

須知武功在伯仲之間的對手,搶佔先機最爲重要。

尤其劉翠娥最拿手的就是“寒冰氣”和“冷煞手”,先行發出之後,對方在被寒氣包圍之下,無形中出招亮式會失去原有的功力。

就在宋吟秋危在頃刻之際,劉翠娥突覺眼前一黑。接着一聲暴震,寒冰尺冒出金花,右手虎口一麻,人已被震退數尺。

原來,她一心只顧對付宋吟秋,希望能立即將她制之死地,卻被修羅門另外冒出一人,一劍擊中了寒冰尺。

她在猝不及防之下,當場摔了出去。

她定睛看去,不知什麼時候,面前已站定一個劍眉斜飛,眼神如電,面貌清秀俊逸的青年人,手中緊握着一柄耀目生輝的銀霜劍。

這人正是修羅門五劍主,人稱玉面神君的耿武揚。

而宋吟秋也就在這一緩之間,退回洞中。

耿武揚綻顏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道:“待在下領教領教劉姑娘的‘寒冰氣’和‘冷煞手’!”

劉翠娥四年前在玄妙觀外也會過耿武揚,本來也爲他的翩翩風度暗生愛慕之心。但此刻雙方勢同水火,他即便貌比潘安,面似宋玉,亞賽過西門慶,也顧不了許多,便冷冷笑道:“你可是修羅門五劍主耿武揚?”

耿武揚笑道:“現在只問你死我活.何必通名報姓?”

劉翠娥一咬牙,騰身撲下,玄冰尺挾着一縷寒芒,電掣般斜肩帶背擊下,左腕也同時飛出“冷煞手”。

豈料耿武揚不但早已有備,武功也高出宋吟秋許多。

他霍地一個大旋身,雙腿躍起,竟像一個車輪,挾着呼嘯風聲,連環掃踢,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劉翠娥一個不留神,剛好被掃中右腕,玄冰尺脫手飛出,接着右腿又至,再蹬上她的前腳。

她一聲尖呼,踉蹌後摔,直退出步,還是站身不住,一屁股摔坐地上。

耿武揚並不追襲,傲然冷笑道:“哪一位再來試試?”

褚樸和齊漱玉此刻雖已怒不可遏,但他們俱是威震一方的前輩人物,若親自出手和一個修羅門劍主身份的後生晚輩較量,總是在顏面上不大好看。

只聽褚樸輕咳一聲道:“鐵少俠,老夫看你的了!”

李金貴立即挺身而出,他今天來,是早巳決定出手的,面對付耿武揚,在他來說是正中下懷。

因爲,他想起四年前,第一次逃出玄妙觀時,曾被趙恨地和葛仙童等矇騙得暈頭轉向,耿武揚更假扮他前世的師父。

每逢回憶起那件事,他便覺得窩囊透頂。

因之,他決定給耿武揚一點教訓。

耿武揚猛見李金貴走了出來,不由吃了一驚道:“你可是李金貴?”

李金貴不動聲色道:“你可是找死人?”

耿武揚把“找死人”聽成“趙斯仁”,愣了一下道:“你怎麼把本劍主的姓名也改了?”

李金貴道:“尊駕先改了在下的姓名,在下自然也要給你更改一下!”

耿武揚沉下嗓門道:“你這小子明明是李金貴,本劍主哪能認不出你!”

李金貴冷笑道:“在下鐵馬飛,哪裡來的什麼李金貴!”

耿武揚嗔目喝道:“好!讓你先嚐嘗本劍主的厲害再說!”

他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已騰身而起,銀霜劍帶起一縷青芒,當頭劈下。

李金貴微微一笑,長劍硬是不偏不倚的迎了上去。

雙劍一交,火星進飛之下,耿武揚躍撲的身形不但不再前衝,反而向後震摔而出。

李金貴卻依然穩站原地,氣不出聲,面不改色。

耿武揚落地之後,晃了幾晃,才穩住馬步。

他做夢也想不到,交手僅是一招,便已打得他氣血浮動,額角上汗珠直冒。

李金貴昂然一笑道:“耿武揚,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耿武揚哪裡忍得下這口氣,略一喘息,再度發動攻勢,連人帶劍撲了上來。

李金貴滑步旋身,直等對方越過身前,才迅快無比的探出左手抓去。

他不用劍反面用手,目的是想將對方生擒,以便留下人質。

誰知耿武揚竟能隨心所欲的突然變換攻勢,雙腿一攪,重施對付劉翠娥的故技,猛向李金貴側胸連環踢出。

李金貴不慌不忙,左手疾沉,兩指齊彈,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先點了耿武揚左腳的涌泉穴,接着右腳涌泉穴也被指風擊中。

耿武揚雙腳一麻,腿上力道盡失,下半身猶如半身不遂,當場跌下地來。

李金貴又一腳踢飛他手中銀霜劍,耿武揚只翻了一個滾,便被劉翠娥連施兩招“冷煞手”,躺在地上縮成一團。

這時由玄妙觀前來的在場衆人,都被李金貴奇幻莫測的身手所驚,尤其褚樸和齊漱玉,終於證實了劉翠娥所言不虛。

不過在場衆人,對於李金貴是北崆峒朱雲的弟子,卻難免不存懷疑態度。

耿武揚雖然雙腿麻木,又全身凍得發抖,卻依然駭異不已。

原因是他從未遇過如此武功高不可測的對手,何況此人又比他似乎更爲年輕。

李金貴是見好就收,在放倒耿武揚後,立即退到褚樸身後。

今天他不是主角,而他的目的,是希望雙方鬥成兩敗俱傷,以便白氏家族坐收漁人之利。

若自己逞強把一場惡鬥獨當下來,那不反而變成受別人利用。

林煌眼見李金貴不費半點工夫就擒住耿武揚,驚愕之下,朗聲說道:“褚掌門,你是什麼時候在隱仙谷把李金貴帶走的?”

他所以這樣問話,是因爲四年前和鄭君武帶着趙恨地、葛仙童和那頭雪狸追蹤李金貴到“九九歸元大陣”晶壁下,明明看到李金貴到了隱仙谷。

如今李金貴竟跟隨在褚樸身旁,分明性已被褚樸收歸門下。

褚樸嘿嘿笑道:“林令主,尊駕眼裡最好別揉進沙子,他叫鐵馬飛,褚某目前還不夠資格有這樣一名弟子。”

林煌似乎並沒有把耿武揚的被擒放在心上,他回顧身後一眼,不便吩咐新補上的劍主迎戰。

他轉頭說道:“老六,你下場和他們比劃比劃!”

鄭君武不動聲色的一笑道:“對方這麼多人,各派高手都有,三哥希望兄弟找誰比劃?”

林煌目注天昊道長道:“今天這批人是大舅爺帶來的,而玄妙觀又是東道,他們豈能置身事外!”

鄭君武視線也緩緩掃上天昊道長,臉肉抽搐了幾下,道:“大舅爺,說起來彼此是親戚,而且令妹趙二嫂當年待兄弟恩情似海,兄弟今天找你動手,實在是迫不得已,還望你多加原諒!”

天昊道長高誦了一聲無量壽佛,道:“鄭施主能以公廢私,貧道至感佩服,不必客氣,請施高招吧!”

鄭君武緩緩走下場來,橫劍當胸道:“大舅爺年高位尊,兄弟不敢佔先,請!”

玄真、玄法、玄月三人,這時早已搶在天昊道長前面,他們豈能不懂“有事弟子服其勞”的道理。

怎可讓太師伯輕易與人對敵,玄法首先舉劍向鄭君武迎去。

鄭君武冷冷一笑,吐氣沉身,劍招若點若劈,攻勢奇幻莫測,不到三招,已逼得玄法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玄月一見不妙,隨即聯手合攻上去,和玄法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兩人心氣相迎,配合得恰到好處。

鄭君武最初似乎也疲於應付,忽見他猛地一個旱地拔蔥,身形直射而起。

然後頭下腳上,凌空下擊,劍勢有如閃電驚鴻,不但化解了對方的前後合攻,反而迫得玄法和玄月窮於應付。

但鄭君武卻能借地上兩人劍招上迎之力,使自己身形恕起忽降,歷久不墜。

玄真在三位觀主中武功最高,豈能坐視,隨即也騰身而起,升空助戰。

這一來鄭君武形成三面受敵,而且顧了空中就顧不了地下。只好落下地來,像車輪般轉動着身軀應戰。

而三個道人卻都腳下扎樁如山,各取方位,全力奮戰。

而且身形要不停轉動,時間一久,漸漸便感力不從心,累得他氣喘如牛,額角上豆大的汗珠,像雨點般的往地上滴灑。

他想衝出戰圈,對方又守得十分嚴謹,尤其大觀主玄真,一柄劍不亞毒蟒出洞,招招都攻向要害。

站在洞口的林煌,看了這般光景,再也無法沉得住氣。

他大袖一旋,人已飛了出去,身在半空,早已從腰間解下他的盤龍軟劍,一抖筆直,直向玄真的頭頂打下。

突見陰山麻衣客邵北衝斜舉喪門劍,躍身迎了上去。

此人出發前在龍門院對天昊道長們大發脾氣,這時已知純屬誤會,因之對天昊道長和三位觀主們內心不無愧意,所以才決定出手相助。

雙劍一接,雖然撞擊的聲音不大,卻可看出力道不輕,兩人的身形,全都不進返退,雙雙落下地來。

林煌兩眼精芒暴射,眨了幾眨道:“閣下可是陰山邵北衝?”

邵北衝雙睛斜眇了幾眇道:“既知我名,何必多問!”

林煌冷笑道:“閣下一向在陰山涼快,不失逍遙自在,何必老遠跑來送死!”

邵北衝一咧嘴道:“滾你孃的狗蛋,邵某今天就送你到陰間涼快!”

話聲未畢,喪門劍當胸遞到。

林煌在修羅門,身爲令主之尊,雖然只剩下一條手臂,功力卻絲毫未減,豈把邵北衝放在心上。

盤龍軟劍恰似幹百條銀蛇,一抖之間,寒芒暴閃,耀眼生花。

邵北衝今天特地新換了一襲麻衣,頭戴麻冠,足登麻鞋,再加上手中的一柄劍柄上飄着白穗的喪門劍,看來倒真像喪家出殯的大孝子。

他不但打扮怪異,尤其喪門劍舞動時,可能劍柄中藏有機關,竟能發出一種“吱吱”怪叫的聲音。

任憑林煌老奸巨滑,聽了這聲音,也不由打心底發毛。

雙方交手七八招,起初林煌似乎稍占上風,看來功力也較邵北衝深厚些。

豈料七八招過後,邵北衝招術突然改變,竟然全不按章法出手,喪門劍像一支打狗棒,上下左右奇幻莫測的亂舞起來。

這種打法,看來毫無章法可言。實際上,每一出手,都蘊藏着巧妙無比的玄機,縱然對方劍勢如虹,就是傷不到他。

再過片刻,邵北衝又來了花樣。

他本笑時像哭,哭時卻又像笑,這時卻故意臉肉不停抽搐拉動,有時嘴巴和鼻子疊在一起,有時口角幾乎要扯到耳根,兩眼時吊時垂,時圓時扁,甚至變成三角形,尤其嘴裡發出聲聲怪嘯,那聲音也不知是哭是笑。

總之,世上似乎從沒有比這個更難聽的聲音,無形中增加了對手的恐怖與不安。

林煌一生走遍大江南北,參加大小戰役不下百次,從沒遇上這等怪異而又恐怖的對手,任他再沉着老辣,也被逼得手忙腳亂起來。

誰知就在邵北衝眼見即將得手之際,忽然一羣烏鴉由空中飛過,無巧不成書的一泡鴉糞正好落在邵北衝眼上。

邵北衝急急拾起左手揩拭鴉糞,攻勢一滯之間,喪門劍竟被林煌震飛。

好在邵北衝收勢甚快,劍雖脫手,人卻向後躍出數丈。

就在這時,聖火天尊暗中掏出一顆“雷火神梭”,猛向洞口擲去。

巫公明施展火器的手法,足可擲出十餘丈遠,他自忖這枚“雷火神校”,深入洞中之後,洞中的幾十個人,至少要死傷大半。

這等於毀滅了修羅門的整個根基。

豈料,那“雷火神梭”正在電閃般拋射之際,忽然一抹綠光,迎面而來,正和“雷火神梭”碰個正着。

在一聲珠落玉盤般的脆響之後,“雷火神梭”立即在空中爆炸開來。

霎時間硝煙四射,震耳欲聾。

在這剎那,洞外所有的人,全都不約而同的就地臥了下去。

在玄妙觀三位觀主合攻之下,陷於苦戰的鄭君武,也趁機躍回洞中。

等煙塵散盡之後,面前已多了個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臉蛋雖不十分標緻,但身材卻頗爲苗條婀娜,她的裝束也極特別,顯然不是中原服飾。

她的雙眸,有如一對點漆的銀星,既圓且亮,左腕上套了一串綠色的玉環,看起來像是飾物。

實際上卻是一種無堅不摧、收發自如的武器,方纔在半空擊炸“雷火神梭”的,正是她及時擲出的玉環。

巫公明的“雷火神梭”被擊炸之後,已不敢再扔,因爲若再被玉環半途擊炸,受到傷害的必是自己方面的人。

綠衣女子穩站當地,視線有如兩道寒芒冷電,緩緩掃過衆人。

說也奇怪,連褚樸和藍天豪兩大魔頭,也似乎被她的稅利如刃的目光所懾,不約而同有種不寒麗慄的感覺。

忽聽微風颯然,一團紅色光影,由洞中疾射而出,直到落地之後,纔看清又是個紅衣女子。

這女子不論年紀、面貌、身材、神情,都和綠衣女子十分相似,只是服飾顏色不同而已。

這一綠一紅的女子,正是和修羅大帝金浩同排而坐兩男兩女的兩女,可見她們的身份地位,似乎更在令主之上。

紅衣女子並未佩帶任何兵刃,只是右手扣着一隻金鐘。

不知什麼時候,洞口前兩排的人衆,已分向兩邊,後面三輪車,推向最前,正中黃傘下端坐着修羅大帝金浩。

他腔色黃得泛光,像是塗着一層淡金,面部看不出半點表情,有如廟宇裡的塑像,身旁兩人,體形都十分壯大,也全身穿着一飾黃衣。

但裝束卻怪異得出奇,頭上一頂紫金沖天冠,後腦披垂着齊肩紅髮,胸前鑲着一塊碗口大小的金甲,隨着身體的搖動,那金甲也耀目生輝。

修羅大帝金浩三十年前曾和褚樸有過一面之緣,也認識天昊道長。

這時終於開口說道:“褚掌門人別來無恙!”

他說話時,僅是口齒略爲啓動,若不仔細觀察,根本不知出自何人口中。

褚樸抱拳一禮道:“金門主一向可好,今日能再度相見,褚某榮幸之至!”

金浩面上依然毫無表情,緩緩說道:“貴方無故干擾本帝君洞府清修,罪不可恕。但本帝君念在往日無怨份上,勸你們還是自動退去的好,否則本帝君只有開一次殺戒了!”

無極老魔褚樸出道江湖數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話,語氣如此的託大無體的。

他不由沉聲道:“來者不善,菩者不來,你如此口氣對待褚某,未免欺人太甚!”

金浩皮笑肉不笑道:“你可是想領教領教本帝君修羅金甲的厲害?”

褚樸道:“褚某早就有心討教,何必多言!”

金浩冷笑道:“我要明白告訴你們,本帝君所閉七脈,經過閉關二十幾年,早巳完全打通,至於修羅金甲神功,也在最近完成。

不過本帝君還不想拿你們開刀,說得明白一點,你們還都不夠資格讓本帝君施出修羅金甲神功!”

褚樸冷哼一聲道:“你可是打算死後帶到棺材裡去?”

金浩雙頰抽動了一下道:“本帝君真正要對付的,是白氏家族,從沒把你們這般人放在眼裡,等消滅過白氏家族之後,那時再收拾你們。”

褚樸嗔目喝道:“一派胡言,褚某這就候教,尊駕就離座下場吧!”

金浩搖搖頭,不屑的道:“要收拾你們,只要無法無天兩位尊者、金鐘玉環兩位女使就夠了,何必本帝君親自下場。”

天昊道長高誦了一聲無量壽佛,道:“金門主所說的可是你身邊的兩位黃衣,和已在場的兩位女施主?”

金浩拂髯頷首道:“不錯,本帝君不妨先爲各位引見一下,站在你們面前的兩位女使,穿紅衣的是金鐘女使,穿綠衣的是玉環女使;坐在本帝君身旁的兩位尊者,一位法號無法,一位法號無天。”

天昊道長皺眉道:“他們四位裝扮特殊,好像不是貴門的人?”

金浩淡淡笑道:“他們是本帝君特地向西域喜來宮借調而來的。無法、無天兩位尊者是本帝君的大師伯天魁天君駕前左右護法;金鐘、玉環兩位女使是本帝君師叔天星天君手下的兩位使者。有了他們四位,何愁消滅不了白氏家族,何況本帝君的師伯師叔也將在近日內趕來助陣。”

天昊道長道:“金門主大約已是望七之年,令大師伯若還健在,一定是龜鶴高齡了吧?”

金浩道:“不錯,本帝君的大師伯今年正好一百單八歲,師叔也九十有九了!”

藍天豪忍不住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兩個老不死!”

金浩臉色一變道:“這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倒有點像癩蛤蟆的小子,可是由苗疆火雲洞來的?”

藍天豪幾曾受過這等輕蔑和侮辱,面孔由怒氣鼓爲膨脹,越發像癩蛤蟆。

他猛一跺腳,齜牙咧嘴的暴吼道:“奶奶的,你敢罵本總峒主,本總峒主跟你們拼了!”

他此時已無蟲可放,說話間,解下腰間的鋼鞭蠍子鉤,剛要騰身躍撲過去,突見綠光一閃,迎面奔襲而來。

這綠光,正是玉環女使發出的玉環。

那玉環邊飛邊旋,發出破風尖嘯.不偏不倚,剛好套在鞭梢的蠍子鉤上。

奇怪的是,它套上去之後,依然猛轉不停。

那固旋轉而帶動的力量,竟使藍天豪的整條右臂,也跟着抖動不已,像發了羊癲瘋一般。

藍天豪氣聚丹田,用盡平生之力,雖然總算甩掉玉環,但那玉環卻像帶有靈性,甩出後復又倒飛回去。

玉環女使探手接住,再度擲了回來。

緊接着又是兩隻玉環急襲面至,和先前的那隻,分取上、中、下三處部位。

藍天豪吃驚之下,雖然躲過一隻,一隻用銅鞭擊飛,但另外一隻卻擊中他的側腰,打得他悶哼一聲,當場向後摔出五六步。

幸虧被銀燕子胡麗仙及時扶住。

好在他只被擊中腰部邊緣,傷勢不重。

縱然如此,在藍天豪來說,也算是空前的奇恥大辱。

在場衆人,見玉環女使連腳步都沒動一下,僅憑几只玉環,就將一向令人聞名喪膽的苗疆魔頭制住,都不覺駭然失色。

這時,金鐘女使也和褚樸交上了手。

褚樸用的是青霜劍,出鞘之後,寒光暴閃。

他爲人老辣,成名數十年,在當今之世,名頭僅次於海外七仙,輕易不與人動手過招的。

如今,亮出劍勢,一出手就展開他的生平絕學“青霜十八式”,這十八式在他已達爐火純青的劍法中,竟能凝成一式。

那便是出手一招,同時能發出十八種變化,等於十八支劍同時刺出一般。

但金鐘女使卻全憑茶碗大小的一隻金鐘,在一片叮叮噹噹的響聲中,居然能連擋褚樸瞬息間刺來的十八劍。

這在褚樸又怎能不大感心驚。

其實褚樸哪裡知道,對方金鐘內含有巧妙機關,可發出一股強大吸力,只要扣住對方兵刃鋒端,便可使對方無法將兵刃撤回。

金鐘女使剎那間將青霜劍扣住五六次,卻每次都讓對方振腕擺脫,她照樣也震驚不已。

縱然如此,西域喜來宮天星天君手下的一名女使,竟能抵住太白山一代魔頭的“青霜十八式”劍招,也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褚樸爲顧全顏面,更加激起震怒,劍招越來越緊,漸漸已使得金鐘女使難以招架。

玉環女使一見金鐘女使已有些力不從心,右手一揚,同時拋出三隻玉環,挾着銳風,迅快無比的襲向褚樸前胸及兩肋三處大穴。

褚樸先前眼見藍天豪吃過玉環的虧,一時心慌,就地使出一記“倒縱千層浪”,還好不曾被玉環擊中。

玉環女使翻腕虛空扣了三扣,說也奇怪,那三隻玉環居然又倒飛回到她的手中,然後再擲過來。

金鐘女使則趁機攻向下長春夫人齊漱玉。

齊漱玉楊起一條長有尺的綵帶應敵,那綵帶漫空飛舞,人也隨勢飄忽遊動,煞是好看。

突見兩團黃影,自洞中掠起,凌空而下。

竟然是無法、無天兩尊者發動了攻勢。

這兩人用的都是雙手兵器,無法尊者使兩把金月刀,無天尊者則是一對八角流星錘,一出手攻勢就銳不可當。

玄真、玄法、玄月迎戰無法尊者,居然,三對一都有些招架

不住。

而無天尊者的一對流星錘,舞動起來,竟真像流星趕月,錘錘都力逾千斤,只要被擊中,立刻就粉身碎骨。

偏偏他是照準藍天豪而來。

藍天豪因已受了輕傷,出招不似先前靈活,好在銀燕子胡麗仙助上了手,總算不曾落敗。

這時,林煌、鄭君武也都重新下場追殺。

隨後又有數名新補上的劍主及十餘名修羅門其他高手,一涌面出。

一時之間,各種兵刃光影翻滾,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塵沙飛揚中,漸漸連人影都看不清。

這是一場武林中的罕見惡鬥。

修羅門是人多勢衆,尤其無法、無天兩尊者,金鐘、金環雙女使,攻勢更是越來越猛。

玄妙觀方面的人馬,不大一會工夫,便抵擋不住,只好且戰且退。

修羅門似乎也不想趕盡殺絕,在金浩一聲號令下,止住攻勢,返回洞中。

當天昊道長等人回頭看時,那崖壁下巨大的洞口,早已關閉,不見任何痕跡,似乎再也難以想象到剛纔曾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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