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眼睛斜睨着他:“我是它的阿姨……你爲什麼這麼狠心,要欺負我的乖寶貝?”
“它是魔,我只知道斬妖除魔……”
“你連自身都難保,還‘斬妖除魔’?”那女人譏諷地冷笑一聲。
“你就是九嬰山的九聖姑?魔嬰的阿姨?”
“叫我紫晶兒吧,我的確就是他的阿姨……”
“紫晶兒?”他聽着這名字忽然有一點耳熟,他想起了另一個叫做唐菁兒的女孩。
“我的太陰神梭只用了六層功力,你可知道是爲什麼?”
那男人沒有回答,卻問了她另一個問題:“你是人類,爲什麼要幫助魔族?”
“你還沒有回答我。”
“不知道。”
紫晶兒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嬌笑:“那是因爲,我喜歡上你了。”
“我的問題你好象沒有回答我?”
“魔族也是生靈,魔族也有生存的權利,這個世間並非屬於人類私有!至於我爲什麼要幫助魔族,那是因爲我喜歡魔,不喜歡人。”
“可你剛剛說喜歡我。”
“你不一樣。”紫晶兒笑得更加開心。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要保護這隻魔嬰,但我是一定要殺了它,最少也要將它逐回魔的世界!”
“你以爲你現在有這個能耐嗎?我只要動一動指頭就能殺了你!而且,你自己現在豈非也是魔?你是不是喝了玉女教總壇撫琴臺的‘天邪魔瓊漿’?就是山崖下的那一眼泉水?玉女教的那些自以爲是的女人囚禁着上千魔族的生靈,她們自以爲設了三道禁制外加一道結界,別人就進不去了?沒想到偏偏讓我乘虛而入,不過她們的機關也確實高明,我只闖到第二層就進不去了,只好在那眼泉水裡做了一點手腳,也沒指望她們一定能喝上一口,沒想到卻偏偏你喝了,這也是天意吧,哈哈……”
“那又怎麼樣?”
“你現在沒有感到自己也和魔族一樣了嗎?你現在已經是魔,你永遠也變不回人了!”
“做不做人無所謂,但求問心無愧!”
“既已成魔,你還想求問心無愧?”紫晶兒忽然殘酷地冷笑一聲。
這時,青年的身上又起了變化,那層魔族的肌膚又漸漸長了出來。
紫晶兒也注意到了這一變化,嬌笑道:“你馬上又要變回魔的樣貌,你以爲你還能回到人類中去嗎?”
“啊!”青年抱着頭,終於發出痛苦的長嘯……
京郊劉“國舅”府。
朱華軍、蝦皮、老神、鄭美珠正在商量着什麼事情,忽然謝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了進來,臉上的表情誇張得如被人餵了一坨屎。
錢老二一把捏住了他的衣領使他站穩了,一面問道:“猴子怎麼慌張成這樣?見到鬼了?”
謝可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成數小塊的厚紙,抖開來展示在衆人面前——
原來是一張官府的告示,上面蓋着一個象鮮血一樣的大印,還畫着一串紅叉。
蝦皮接過一看,頓時驚得毛髮倒豎了起來:“什麼?三日後就要處斬?”
黃跑跑如瀉了氣的皮球:“完了完了,真的得準備給他們收屍了,我們還是先上棺材鋪去聯繫八口棺材吧,另外再準備些壽衣壽褲、紙錢冥幣,再請一幫和尚道士超度超度,願他們的靈魂早昇天界……”
“黃跑跑胡說什麼呢!”衆人皆斥責道。
朱華軍道:“你打聽清楚了刑場在哪裡了嗎?”
謝可道:“在菜市口。”
“我們現在別無他法,只有以身犯險了,無論如何也要搶救出天德老人和小蓮她們七個!”朱華軍面色凝重道。
鄭美珠道:“俊俠,你的朋友們他們的武功到底怎麼樣?”
朱華軍道:“其實若單以武功論,他們已經完全算得上是武林高手了,對付錦衣衛、東廠、西廠的人應該沒有問題,但若要對付神捕門的四大天王、還有鬼兄、諸葛淮這些人恐怕就成問題,至於說到對付人妖,我想他們這輩子想都不要想。”
鄭美珠道:“若我和郭離纏住人妖,你們有沒有把握對付四大天王和鬼兄一夥?”
朱華軍苦笑一聲:“沒有。”
黃跑跑道:“那就什麼也不要想了,還是給他們準備後事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龍拐也插話道:“黃跑跑這回‘跑’得也有道理——明擺着,咱們這幫人去劫法場,那硬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註定了會碰得粉身碎骨,鬧不好還落個全軍覆沒!”
蝦皮歪着腦袋思索道:“他們不是原定在下月十八才行刑的嗎?爲什麼這麼急了呢?難道是個圈套?”
老神道:“我還是來算一卦!”
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兩片“八卦”,口中唸唸有詞——
一連打了三卦,都是“聖卦”,就是那種不陰不陽的卦,也就是無法判斷卦象的卦,說不清是吉還是兇……
蝦皮哂道:“你這套封建迷信就別興了,我看你就是算到明年也不出什麼結果來,這世界早的事要真的事先都能預測吉凶,那人人都可以按照自己預測的結果去發展了,也就不會有失敗和不幸了。”
朱華軍忽然道:“說不定這真的是個圈套,他們設好了陷阱誘咱們跳!”
“不是誘咱們,”一直未吭聲的大頭說話了,“咱們這些人還不夠格。”
“不是誘咱們那是誘誰?”錢老二反問道。
“誘楊浩和唐菁兒!”
“開什麼玩笑?他們兩個還在不在世上都難說呢。”錢老二搖頭道。
“也許人妖一夥並不知道楊浩和唐菁兒出了事,因爲他們趕到萬花谷的時候,楊浩和唐菁兒已經被唐菁兒的師姐李莫愁……李莫言帶走了,他們設下這個局就是想要誘他們現身!”
朱華軍也來了靈感:“我有了一個聲東擊西的辦法!”
三日後,菜市口刑場。
一大早,這裡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錦衣衛和官軍驅趕着人羣,保持着法場的空曠。
巳時剛過,八輛囚車載着蟠龍鐵精鑄成的立籠開了過來,立籠裡,用重枷鐐銬鎖着八位披頭散髮、渾身血跡、不成了人形的囚犯,最前面的一輛囚車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位老者,這便是殿閣大學士龍好聲了,後面七輛囚車上是七位女子,皆形容憔悴,長髮遮在額前,看不清臉面。
衆人皆指指點點,不時發出惋惜之聲。
囚車到了法場,八位犯人都被解下囚車,縛在了囚樁上。
這時,身穿大紅官服的監斬官出現了,他神氣地坐進監斬棚內,擲下一支令籤,喝道:“將犯人剝去囚服,女犯上木驢!”
原來,今天處死的這八個犯人都是要凌遲的,而凌遲是要將犯人的衣服全部剝光,女犯還要騎上木驢——木驢本來只用於淫婦,後來發展到所有凌遲的女犯。
劊子手們推上了七部獨輪車,車下裝着一個搖柄,車上則是一個尖木樁——這就是所謂的“木驢”,其實不是驢,而是車。
那些劊子手們立刻兩人一組,將那七位女犯就要摁上獨輪車——只要摁上獨輪車,那尖木樁刺進女孩子的羞處,那將不僅僅是錐心的痛苦,更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羞辱!
“蓬蓬蓬……”天空中突然降下了無數白色小球,頓時整個法場上皆被一層煙霧籠罩,煙霧中傳來短暫的刀劍磕碰聲以及人倒在地上的悶響和慘呼聲……
白煙散盡,那八位犯人皆不見了,地上卻多了十幾具屍體,正是那些劊子手以及一些護場的錦衣衛和官兵。
錢老二等人是連夜突擊,向鄭美珠學習了“火遁”之術,便於爲劫法場時尋找退路。剛纔他們一人搶了一個犯人,跟着借“火遁”而走,眨眼間已到了城外十里。
錢老二放下背上的犯人,吁了一口氣道:“這麼輕鬆就搞定了,虧他們吹得厲害!”
話未說完,忽然覺得胸口一麻,便失去了知覺,在失去知覺之前,他看清了自己背出來的女子——原來是一名男子,臉上正掛着得意的笑。
錢老二想不暈過去也不行了。
此時,在城北方向,三條人影正疾如流星般地劃過空中,依稀可以看出前面的是一男一女,追在後面的則是名黑緞面綴梨花少女。
前面的一男一女正逃,那黑緞面綴梨花少女突然玉指輕拈,彈出一物,“蓬”地一聲,一男一女面前的雲中突然漲出一道黑氣,轉瞬間化成了一張飄飄曳曳的巨大臉孔,雖然由雲氣凝成,但那五官分外清晰,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更駭人的是,那臉孔“倏”地一聲撞了過來,張口便咬向那一男一女——
那男的心中大駭,大概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怪異駭人的事,竟傻在了那裡。那女的道:“離兒,不要怕,魔由心生!”手中劍奮力揮出一道絢紅色的劍氣,直劈在那張臉孔上——
臉孔被劈成了兩半,但這兩半旋即又化成了兩張臉孔,分咬向二人。
那一男一女連連揮動手中劍,分咬向二人的臉紅又化成了兩半……
那黑緞面綴梨花少女冷笑一聲:“你們這兩個冒牌貨‘楊一劍、唐菁兒’還不現原形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