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義也萬萬沒有想到程破天一時的過分激動竟然使得自己適才好不容易纔封住的真氣一涌而出,而且還是兩道真氣同時迸出。
他連忙一個箭步,搶身而上,一把拉起程破天,將他扶坐在牀上,隨即盤腿坐到他的身前。但見何義速抽雙指,猛擊程破天胸前各大要穴,隨即一掌輕擊程破天右肩。只見程破天在牀上原地一個一百八十度調轉,其動作之輕飄彷彿是在空中完成一般。緊接着,何義又在程破天背後一陣狂點。他的手指已經快到看上去猶如一條光影。
何義點完程破天周身大小數百個穴位之後,轉指爲掌,交叉猛擊程破天背肩。緊接着,他又是一擊程破天右肩。程破天一個一百八十度,兩人隨之又一次迎面而坐。
何義喝道:“伸出你的雙手,手掌衝前,平放胸前。”
程破天被何義一陣狂點之後,體內的難受已經減去了一半,於是當下連忙舉起自己的雙臂。剛纔他連動一動手指都很費勁,此時卻不知道突然哪裡來了一股力量。
何義舞動着雙掌,同時開口道:“你如今體內有‘地陰功’和‘天陽功’兩股真氣。之前兩股真氣因爲一陰一陽,互不相通,所以纔會顛倒往復,陰盛陽衰,陽盛陰萎。我適才只是暫時封住了你周身諸脈,這也是爲什麼你會渾身無力。而此時你體內的兩道真氣同時氾濫,陰陽碰撞,猶如水火不容。我如今只有將我身體裡全部的真氣導入你的體內,方能化解你陰陽兩道真氣。但我需要你去除一切雜念,將全部意念集於雙手,你聽見沒有?”
程破天咬牙問道:“前輩,那你呢?你將全部真氣給了我,你怎麼辦?”
何義道:“如今你已命在旦夕,還有時間去管別人?”不等話音落地,何義雙掌再次交叉,左掌對程破天左掌,右掌對程破天右掌,擊了過去。四掌剛一觸碰,程破天便感到兩股宏厚的真氣從何義的兩個手掌中排山倒海般地涌進自己的雙臂中,隨之貫穿自己整個身體。
程破天連忙道:“前輩,萬萬不可爲了晚輩如此耗損你的功力。”說着便試圖將自己的手掌掣開。
何義怒道:“胡鬧!你若試圖掙脫的話,到那時真氣反彈,你我都會性命不保。快點集中精力,不然你才真正是浪費我的功力。”
程破天聽何義如此說,無奈,只得閉上雙眼,努力排除雜念。然而程破天此時體內的‘地陰功’和‘天陽功’被何義體內的真氣一擠,反而一時更加狂亂,就好像兩個仇敵被擠進了同一間小屋中,一時拼殺得更加厲害。
豆大的汗珠從程破天的臉上滾流而下。程破天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快要被咬碎了。他恨不得立刻將手拿開,哪怕自己會瞬間喪命。但他轉念又一想:“何前輩冒着性命危險,要替我化解體內真氣。我如果此時放棄,不但這諸多的苦難全部白受,更會殃及前輩的性命安全。”想到這裡,程破天一咬牙,使盡了渾身的毅力,這纔沒有將雙手拿開。然而此時他的體內已經是翻江倒海,之前的種種痛苦現在更是越來越強烈。
何義也已是滿頭大汗,滿臉通紅。他感覺到了程破天的雙手在顫動,彷彿任何一刻都有可能被撤離。而何義深知此時此刻正是最關鍵的時分,於是咬着牙道:“記住,‘意在劍在,意無劍無’。萬事皆因意起,征服自己的意念,則超越自身的侷限!”
程破天已經無力講話,只有反覆在腦海中重複着:“意在劍在,意無劍無。意在劍在,意無劍無。意在劍在,意無劍-”突然程破天感覺自己整個人彷彿跳脫了自己身體的軀殼,懸在了半空中。他一低頭,看到自己正面對面與何義坐在牀上。程破天一驚,但只這一驚,便瞬間覺得渾身又一下子墜入了水深火熱之中。程破天試圖再次使意念脫離自己的軀體,但都絲毫無用。
程破天只覺何義體內流入的真氣已經將自己身體中的兩股真氣全部逼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再看何義這時渾身都顫抖了起來,臉色也已煞白。程破天小腹中便猶如有無數的冰碴和烙鐵翻滾不息,同時一股膨脹感讓他覺得自己肚子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就在程破天眼看就要撐不住了的時候,就在他小腹中的冰凍火燒,劍戳刀絞已經達到了極限的時候,就在這時,程破天丹田中的兩股陰陽之氣在被何義的真氣強烈擠壓之下,突然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同時,程破天渾身好像失去了重力,整個人似已化成了空氣。他體內一時寂靜無息,就好像死了一般。
但那瞬間稍縱即逝。不等程破天來得及擔憂或是害怕,他只覺一股自己從未感受過的強大氣息從丹田內衝躍而出,霎那間便盈滿了自己周身所有的穴脈。那股氣息在程破天體內轉了一圈,便又回到了程破天的丹田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程破天分秒之前體內還是狂風暴雨一般,此時竟然一下子變得風平浪靜,猶如夏日寧靜的湖水。而之前程破天渾身還是水火交加,痛不欲生,此時卻登然輕鬆無比,適才的苦痛絲毫未存了。
程破天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伸展了伸展自己的手指,彷彿不敢相信這個手還是屬於自己的。他在飽受了那樣超常的痛苦之後,幾乎已經忘記了擁有一個正常的身體是何等的感覺。
何義也睜開了眼睛,輕聲道:“你試着運一下真氣。”
程破天點了點頭,隨即閤眼運起氣來。他剛一用力,適才感覺上已經消失的真氣便如錢塘江的潮水似的,徒然頓生,充滿了全身。同時,那真氣又如長江之水,澎湃浩瀚,滔滔不絕。更特別的是,那真氣雖然氣勢磅礡,卻又不乏剛中有柔,好似鵝毛在洶涌的海浪中輕盈瀟灑地漂泊一般。之前,每當程破天運用‘天陽功’時,總會感到體內有一股熱流穿越縱橫,然而現在程破天體內這股強大的真氣奔流之時卻讓他察覺不出絲毫的跡象。
程破天運了一會兒功,只覺得渾身異常的舒適。他收氣于丹田,睜眼道:“前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體內之前的那兩股真氣跑到哪裡去了?”
何義輕聲道:“我本想通過我的內力衝散你體內的兩股陰陽之氣,可誰料最終不但沒有將它們衝散,反而迫使它們結合到了一起,而我的那股真氣也一起融入了進去。我萬沒有想到這兩股相剋的內力竟然最終能夠相生。這或許便是太極亦陰亦陽,陽中有陰,陰中有陽的奧妙吧。陰陽本就是相生相剋,只有如此萬物方可循環往復,周而復始。以你現在體內的真氣而言,只怕這世上再無第二人可以超越了。你這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吧,哈哈哈,咳咳咳-”何義突然一陣狂咳,隨着身體一歪,便要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