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三個月內,在這紫霞峰的後山內,便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模樣,一個並不顯眼的青衫人影,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從未有一刻有過懈怠。
即便是好友林風時而過來叨擾,也佔不了他半柱香時間,這讓林風對羅元再一次刮目相看,卻不知道他究竟哪裡來的動力,修行路上能夠堅持到這個地步。
葉聲簌簌,一人一劍,風雨不間斷,僅僅三個月,他腳下三丈大地竟然平下尺深,這是純粹因羅元的腳步施力硬生生踩下去的。
而在過去十年,這塊地本來已經硬實到一定地步了,卻沒想到如今,竟然又下陷了一尺餘深。
可是……羅元的境界竟然依舊沒有絲毫寸進!
“籲!”羅元收回長劍,緩慢收功,看着自己的雙手,自己明明一天天功力飛快進步,可爲什麼境界遲遲不能提升,即便勁風增大幾倍,斷木開石只在彈指之間,可依舊遲遲沒有腦後海清風大開的感覺。
劍心大成時感覺腦後門如同開了一個大洞一般,羅元上次劍心大成時,感覺全身突然被腦後海的冷流流過,當時是一激靈,毛孔皆立,如同全身都被針刺一般。
不過在當時,冷流持續的時間只不過一瞬間,然後就有種全身充滿力量、精元用之不竭的感覺,因爲腦後開清風后,體內氣種與外界元氣的循環將不限於喉鼻呼吸,而是擴大了整整幾倍,從此氣力悠遠已經非普通小成或者中階能比,這也是當時羅元與龍締劍閣對決,雖勝一籌,卻並不急於與龍締陷入生死對決的原因。
“只有三天了!”羅元感嘆到,他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如同素衣侯提醒自己的一樣,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到達劍法之境才行,不過本來對靈眸道決充滿信心,以爲自己一旦出劍閣就能日進萬里的羅元,卻沒想到自己在劍心大成就遇到了麻煩。
他擡頭看天,長劍“鏗”地一聲抽出,長劍散發琉璃光華,劍走偏鋒,一套潛龍入海的劍招使出,便憑空產生了一條巨大的風龍,平地吹起塵土三丈,龍吟之聲頓起,聲勢莫不駭人。
劍招使完,收氣回劍,龍卻並沒有隨之消失,而是繼續盤旋在羅元周圍,氣勢一點不減。
羅黑微微一笑,手輕輕一擡,便看到風龍長吟一聲,如從雲天入海,一頭便扎進了羅元的劍身之內,只等待羅元一個命令,便又會從裡面衝將而出,讓敵人手足無措。
這就是羅元不久前自己領悟到的破靈之境,這還算不得一個大境界,因此依舊是三束劍法而非四束劍法。但比之束靈境界,破靈之境能夠將劍法生出的鴻蒙靈物存儲在劍陣之中,對敵之時若是趁敵人一個不小心放出來,恐怕大多數人都得着了道。
羅元現在刻苦練習近三個月,已經能夠將兩隻靈物存儲在劍陣之內循環不息。他組合自己的劍法,發現龍鳳靈物一起存儲釋放出來後威力最大,因此,現在在自己的劍內,時時刻刻都存在兩個鴻蒙靈物。
龍,舞風起塵騰雲駕霧;鳳,如鬢刺壤熾銳無當。
這些都是自己的劍意所生,也代表了羅元對劍的領悟更上了一個層次。
只是縱然實戰再強,境界不夠,想成爲內門弟子也是枉然。
羅元正沉思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點極其輕微的異動,他眉頭一皺,繼而又舒展開來,他沒有回頭,而是淡淡說道:“紫玫,宗門斗劍只有三天時限了,你不刻苦修行,還來這裡幹什麼。”
紫玫走到羅元身前,她的身姿依舊是如此輕盈,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
她來到羅元身前,並不着急說話,反而上下打量着羅元的修爲,不過修行人士,除非境界差距非常巨大,平常人是不能互相看出對方的修爲的,羅元知道,她只是在裝模作樣。
“羅元,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現在達到什麼境界了?”紫玫淡淡地問道,言語之中,似乎還帶着以前兩人相識的語氣。
羅元將手負身後的長劍歸於鞘中,笑着看着紫玫:“依舊劍心中階。”
“哎!”羅元說出自己境界的一瞬間,便看到紫玫搖搖頭,她也不多說話,只見她祭起長劍,並不出鞘,劍鞘處卻有熒光閃耀。
羅元知道,這是劍法初成時獨有的以氣渡刃之法,這等於在以氣運使劍術的過程中,能夠暫時突破劍陣的控制。
有這劍氣加持,即便是一根竹子,也能有劈鐵開石之威,更能在操作仙劍之時靈性大增,讓敵人面對的每一劍,都極其刁鑽、狡黠。
羅元當初第一次對陣劍法初成的龍締時,因靈眸道決御使三束劍法的原因,讓對方劍法之境的靈性沒有佔到絲毫好處,更也有幾分黑星劍天生堅硬無比,不被龍締一劍斬斷的運氣在內。
如今卻再次見到,紫玫以劍法之境在他眼前舞弄起劍招來。
她長髮飄動,火紅長劍熠熠發光,將她的臉頰照得通紅,隨她而起的灼熱氣浪讓羅元渾身如置沸海,忍不住倒退幾步。
她運勢而起,頭髮四散飄飛,紅袍鼓動,身軀平地緩緩升起丈許,四周灼浪翻滾,樹葉飄飛,一些矮小的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
“橫斬!”只見她臉色陡然變得清冷,身前長劍突然繞身一卷,破空之聲、嗡嗡之聲頓起,羅元只看到一個紅色虛影圍繞紫玫周身極速一轉,緊接着整個樹林突然變得寂靜起來。
再看羅元,他胸前不知什麼時候也浮出長劍,不過長劍卻上下顫動不止,更發出尖銳如同悲鳴的聲音,紫玫僅僅憑一劍餘波,就要羅元運使氣種拿劍阻擋!可想而知威力究竟大到了什麼地步。
紫玫落下地來,四周這才重新動了起來,卻不是隨風起舞,而是方圓整整裡許之內,所有樹木均被橫腰截斷,落地而起聲,橫面處散發焦灼的黑氣。
包括羅元最喜歡休息的千年老杉,以及,那老杉所盤旋的整個巨石!
此時紫玫的
表情再也不是以前了,而是帶着無比的驕傲:“羅元,劍法之境與劍心之境的區別,一個天壤一個雲泥,我今天給你演示我的劍術精妙,便是要你完全放棄與龍締作對的念頭。”
羅元將身前顫抖不止的長劍重新收回手中,他淡然一笑:“紫玫,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囉嗦。”
“哼,”紫玫盯着羅元雙眼:“羅元,三天之後就是門內鬥劍的日子,你知道龍締師兄已經到達什麼地步了麼?我的功力還不及師兄的十分之一!”
這倒讓羅元生出了幾分好奇來。
紫玫見羅元表情,這下他終於怕了吧!她暗鬆了一口氣,這羅元的性格她其實清楚無比,是那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類型,可她是受龍締指派而來,就是要給羅元一個下馬威,即便他對自己的境界說了謊,也要讓他畏懼威力,不敢參加三十年一次的內門斗劍大會。
只要讓他不能參加三十年一次的內門斗劍大會,失去了這寶貴的機緣,這羅元,應該永遠也不能翻身了吧!
紫玫堪堪想道,她當時選擇站在龍締一邊,不但是因爲龍締已經變成天之驕子的長老親傳,更是因爲羅元靈體被破,境界下降到比自己還低,明顯是以後一輩子都不能起來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一蹶不振。
可不知道怎麼的,她看到現在的羅元,卻絲毫沒有從他眼中看到一點失落,彷彿所有的一切,他還會再拿回來一樣!這讓她內心有幾分慌張,再聯想到這個少年以前拼命修行的樣子,便總有幾分不安在內心徘徊,怕羅元有朝一日,真的能夠重新站起來!
“世間之大,時間長河匯成浩海,沒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這是以前羅元經常跟紫玫講的話,如今卻深入了紫玫的腦海。
如果這件事情真有可能,那她就要把它變成沒有可能!
她繼續狠厲道:“羅元,內門斗劍雖然不能殺害同門,可失手造成對方身體殘廢,甚至氣種被破的事情也是有的!”
“哈哈哈哈,紫玫,”羅元仰頭大笑:“我不去怎樣,去又如何?”
“不去尚能留一線生機,去便只會讓你氣種無回,貶爲凡人,宗門沒有氣種不能修劍,你必會被貶出七星劍宗,到時候你又得罪了龍締師兄,只怕是生死難測!”似乎爲了讓他害怕,紫玫又着重強調:“即便是我和你對上,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不會手下留情麼?”羅元淡淡開口,他走到被斬斷的老杉面前,輕輕地撫摸腰斷之處。
紫玫專程前來威脅自己,怕是素衣侯所說都是真的啊。
只是自己本來尚想留幾分情面,如今卻連自己乘涼的老杉樹都被斬斷了。
歲月悠悠,數千年的生命,只是被你炫耀威脅的一招,就毀之殆盡!
“嗯!”他站起身來,重新看着紫玫:“我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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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