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得很漂亮,大食人連帶之前到手的所有東西,一點不剩地統統吐出來。
八十萬貫的東西不僅沒丟失,還有添頭。。。大食軍搭上了他們的個人物資和他們的性命。
鳥爲食死,人爲財亡,大食人僅得二千多人逃生,統帥拉西德幸虧聰明逃得快,僥倖得保。
戰場上無主的馬匹哀鳴着,負於馬後或者人揹着的物資掉落地上,比比皆是。
王孝傑指的是地上的一大袋破了口的麥粉,被血潑溼,有點潮潮的樣子,很可能之前有死屍倒臥在袋子上,以致於血流下麥粉裡,流血很多,搬走屍體後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血腥氣,坐在馬上都嗅到。
打掃戰場的是士兵(輜重部隊沒跟上),他們視而不見這堆血麥,來回幾撥人從血麥邊上經過都沒做回收。
給王孝傑看見,再看到那些士兵挑肥揀瘦的樣子,許多散落的東西都沒理會,頓時大爲光火!
他不罵小兵,而是找來負責的軍官們進行現場辦公,手指血麥堆道:“爲什麼不把這堆麥子回收?你們是怎麼樣叫你們的士兵來打掃戰場的?”
軍官們看着血粘糊糊狀的麥子,不由得面面相覷,一個老軍官勉強找個理由道:“我們時間有限,這些麥子溼了,容易發黴……”
結果挨王孝傑劈頭罵將過去:“我看發黴的是你們的頭腦!”
他嚴厲訓斥道:“以爲家大業大了,就可以大手大腳了,我告訴你們,永淳元年(公元682年時的高宗朝),關中饑饉,鬥米四百錢,兩京間死者相枕於路,人相食!”
罵得人人都低下頭!
“一顆麥子也不能浪費,一點東西都不可以浪費,我們浪費不起!”王孝傑動情地道:“諸位,我們現在衣食豐足,不能忘記前事,想到以前,還有今後!”
“天予不取,必受天譴!”他抓起了一把血麥道:“‘光盤行動’是誰下令的?”
大家爭先恐後地道:“是大將軍!”
“光盤,光盤子,除了吃的時候,什麼時候都不應浪費!”
“韋大將軍早就告誡過我們,爲什麼你們不執行他的命令?”這個帽子扣下去,軍官們臉色瞬間變差。
“光盤行動”是很早前韋晞就提倡,嬌氣無比的太平公主親作推廣,說:“你們可以吃得很昂貴,但不應該浪費。”
這受到高宗皇帝乃至於武則天的支持,事實上,除了諸武和酷吏之外,臣民們都依照光盤行動的要求而進餐。
社會上是提倡,不具備強制約束力,但在韋晞的軍中,是以軍令的形勢下達!
軍中最講軍令,軍令如山倒,神驚鬼都怕,不執行軍令者,自有法度處置,開不得玩笑。
是以軍中吃飯時最爲光盤,幾乎見不到什麼浪費。
總算王孝傑也清楚軍中現在是怎麼樣的形勢,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找來司務長道:“將這些麥子洗淨後做成麥餅,做成大家吃!”
“是!”
“所有的東西都要蒐集起來,帶不帶走是一回事,現在我軍新勝,軍情並不緊急,儘管將東西帶回後方!”王孝傑作出指示道。
“是!”
……
王孝傑找到了韋晞,將他的處置彙報給韋晞,後者一聽,立即拱手向王孝傑致謝道:“有耿國公(王孝傑的封爵)助我,何憂西征不成!”
“不過,那些血麥分給大家吃,也不知道誰吃了,這樣吧,將那些血麥拿來做成麥餅,召集各部主將和監軍司馬一起來個憶苦思甜!”韋晞深思熟慮地道。
“大將軍高見!”王孝傑伸出大拇指誇獎道,他心中非常高興,大將軍依舊從善如流,真正讓大家何憂西征不成。
當天打勝仗的將軍們和專門請來的監軍司馬吃了一頓“別緻”的晚餐。
大將軍沒有請大夥兒大魚大肉和喝得勝酒,而是讓軍士搬上一筐麥餅還有鹹肉送野菜。
分發給諸人,掰開麥餅,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氣,有人已經在皺眉!
這年頭,韋晞軍隊的伙食真心來講是不錯的,有充足的補給,伙食的標準也很高(軍官們都有牛肉吃,而在關內,連武則天都不得吃到牛肉),一些人變成了嘴刁。
而野菜,各種各樣不知名的野菜,用水燙過,嗅起來苦澀,吃起來刺喉。(有軍士先行吃過確保無毒)
一些軍官甚至面有難色!
然而他們看到了韋晞帶頭開動,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誰都不敢怠慢,能吃的還來品嚐一下滋味,不能吃的則閉上眼睛往嘴裡送。
軍官們吃飯很快,分配到每個人的食物統統吃光,面前乾乾淨淨!
飯畢沒有依舊例送上清茶,大夥兒滿嘴都帶了一股血腥氣,整個帥帳內瀰漫着血腥氣,韋晞微笑道:“怎麼樣?”
有人還說:“不錯!”
“不錯個p!”韋晞笑罵道:“這是勞資吃過的最差的一次!”
“只是不得不吃!再差也要吃!”韋晞遂將王孝傑今天的血麥之事說了,然後冷冷地道:“我看現在隨着我們的勝利,有很多人驕傲了,得意了,把尾巴翹上了天,還忘本了……”
“以爲勝利來得容易,以爲繳獲來得容易!……”他一一歷數大家的行徑,他們查擺一下自己的行徑,還真的是!
“要是這樣下去,我們會打敗仗,我們會被餓死!”韋晞毫不客氣地道,這通話說出來,頓時人人汗流浹背。
“永懷謙遜之心,要謙虛謹慎,打好每一次戰鬥,不要小看敵人……”韋晞說累了,王孝傑接着來說,進行了長篇大論。
“很好,你們自個兒說說吧!”韋晞要大家作自我批評。
“我來說吧!”史萬超很老實地道:“我覺得我太驕傲了,見到敵人的小兵,我都沒有什麼心思去殺,只想找敵人的大將去幹掉他們!”
“從今以後,我將見到什麼人都殺,不放過一個!”史萬超表決心道。
大家哭笑不得:老兄,你是贊你自己呢,還是批評你自己呢?
“你這是胡扯蛋!”韋晞罵道。
“你是大將,找最有價值的目標去殺,纔是正道!下一個!”韋晞揮手道。
於是將軍們一個接一個發言,對自己的種種不良行徑深入剖析,講述自已是驕傲了,因爲一個接一個的勝利而看不起敵人了,因爲錢多了而大手大腳了……
這次整軍行動很及時,軍官們回去後逐級傳達,晚上各支部隊開會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軍中的不良習氣在初露頭後即時受到壓制,軍隊將士們謹慎小心,爲下一步的大行動提供了勝利的保證。
部隊準備直插兩河流域,打進大食的糧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