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愣，相互看了看，想了想，一起點頭：“中！”
今天你要是能把優點說成缺點，那簡直就是把白的說成黑的，要真能這麼神，這劍送給你也無妨！
陸然心情大好，笑了笑，從張老師手裡拿過劍，稍一翻轉，把劍尖杵到張老師和李老師耳朵旁邊，手指在劍脊上用力一彈，弄出刺耳的喑鳴聲。
也不管兩位老師個子捂着靠近劍鋒的耳朵後，還能不能正常聽他說話，他繼續說。
“我就反過來說吧。首先，這劍身的音質，是一大缺點。它的確很強，強而慢衰，這說明材質剛是很剛，但不韌，反而脆。”
“不韌？小子，你在說什麼？不韌它能彈這麼久？”張老師據理力爭。
在他們的印象中，劍身能持續作響，是因爲持續震動，而持續震動正是因爲材質的韌性。
“張老師，這把劍彈這麼久，不是因爲韌，而是因爲他錘鍊的時候不均勻，兩頭密中間鬆，所以彈起來久久不衰。其實這跟鋼板是一個道理，越是厚重的鋼板，聲音越剛硬，但嗡名聲越短，這一點你們應該很清楚。沒事，你們多看幾眼，看仔細點。”
張老師和李老師都認真地觀摩起來，彷彿是頭一回見到寶劍。他們重點觀察的地方，正是劍身兩端和中間的色澤和紋路，這能大致判斷是否真如陸然所言，劍身的密度不均勻。
果然，看着看着就沒脾氣了。單單從劍身的黑色程度來看，就隱隱能分辨出席位的差別，和陸然的描述一致。看來這把劍的音質，的確是由硬度不均勻引起的，而不是材質本身的韌性。
奇怪，如此明顯的問題，這幾年來老夫怎麼沒有發現？倆人心裡都作如是想，臉上的神氣不覺消了大半，只剩下因羞憤導致的紅暈。
“看出來了吧？”陸然笑了笑，沒等對方點頭，繼續說：“這第二個缺點，正是張老師剛纔說的劍格末端的彎曲設計。”
話音落處，劍身橫了過來放在兩位老師脖子下，作一劍兩命之狀。
“當然，彎曲設計的本意是好的，也確實能減少用劍者手的摩擦和碰撞。不過，它彎曲的方向做了，應該往上翹。要保護手，無論上翹下翹都差不多，但上翹在祈禱保護作用的同時，還能收緊手的活動範圍，爲某些出劍動作增加力度。”
“這……”
兩位老師相互看了一眼，交換了心中的想法——對呀，爲什麼沒往上翹呢？這特麼哪個王八蛋設計的？既然想到往下翹，怎麼不往上試一試？
不過這一點，需要實際操作才能證實。倆人憑經驗能判斷沒錯，可現在他們還沒忘記這事考試，他們是監考官，必須儘量組織陸然通過。
“嗯哼。”張老師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色：“那個，陸公子說的這一點，還有待考證，不能做數。”
“有待考證？”
陸然沒想到都這時候了，這兩個二貨還想抵賴。也好，一不做二不休，這就證給你們看。
只見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卷子，撕成兩半，揉成兩個紙團，然後包在劍格兩端。這樣一來，原本向下翹的劍格，變成像上翹的了。
“來來來，兩位握一下。沒事沒事，快點感受感受。”
被陸然把劍硬塞在手裡，張老師沒好在說什麼，強行做了幾個揮砍的動作。嗯，是夯實了不少，也並沒有增加摩擦感。
其實，不試也知道。
“怎麼樣？兩位老師該不會說這樣一來手更疼了吧？”
“額……那……那倒沒有。這個嘛，是有那麼一點點效果。”
“有效果是吧，那我就接着說第三個缺點。”說着寶劍放下，劍鞘舉起，鞘口直接杵到張老師臉上，再杵到李老師臉上。
“兩位前輩，看仔細了，仔細看。鞘口中間材質增加，導致鞘口變窄。這樣一來，劍身在劍鞘裡面的固定的確比較穩，但是有一個問題很明顯。來來來，張老師，你把劍插回去看看。”
“啊？”
“啊什麼啊，叫你把劍插回去。快點！”
張老師這回有點聽話，拿起寶劍往劍鞘裡面套。
其實嘛，平時他很淡定，手很穩，插回寶劍還算順利——當然，總的也沒用過幾次。這一次，因爲有了跟陸然打交道的特殊經歷，此刻心跳快情緒激動又尷尬，手抖得跟幹那種事的時候一樣。
只見不到兩寸寬的劍尖，在鞘口試了半天，硬是進不去。要是寬點還好，偏偏鞘口中間賊小賊緊，真不好使。
一激動，手抖重了點，那劍尖從鞘口滑出來，徑直朝張老師左手食指和大拇指中間戳過去。
噠！
還好，陸然出手迅速，及時把劍鋒捏住了。見張老師額頭都嚇出了汗，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幾句。
“張老師注意一點，這東西很鋒利的。鞘口窄，顯然是個缺點。您這還是安安靜靜地專心收劍，要在外邊，特別是打架結束的時候，精疲力盡，那更容易出事，你說對吧？”
“對對對，這個，你說的是。”張老師擦了擦額頭的汗，連忙放下了寶劍。
“其實，要向讓劍身固定得穩，只需要在劍鞘中間做點凹陷就行了，有心的話裡面還可以加點棉麻或膠料。至於鞘口，最好還是把邊子往外稍微翻一點，能入劍就是好的。”
說完他拿起寶劍，左手緊握着劍柄，右手拿起一旁的另一件靈器——匕首，用匕首尖端點向劍柄上的綠寶石。
“慢着！你在幹什麼？”
兩位老師大驚，隱隱猜到可怕的事情要發生，禁不住喊出聲來。可是，也只是喊出聲來而已，手腳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
“沒什麼，按照剛纔的約定，這把劍是我的了，我在刻名字呢。”
陸然的手沒停下，刷刷刷在寶石上刻下“陸然”二字。看來今天收穫不小，考試還沒結束，就把人家用來考試的靈器給騙來了，哦不，是贏來了。這在槐州城靈器協會歷史上，應該是第一次吧。
在他身後，兩位老師和鄭老真是欲哭無淚。今天他們本來是打算好好羞辱一下陸然這個門外漢的，不想反被門外漢羞辱得體無完膚，還把考試專用的七星劍都給輸了。
這在靈器協會的考試歷史上，的確是第一次。事實上，在他們整個鑑定師生涯中，也是絕無僅有的情況，從沒聽說別的哪個地方發生過這種奇葩至極的事情。
而且這把七星劍，是整個靈器協會所有靈器中，品質最高的。雖然經陸然這麼一說，原來也存在幾個問題，但相比其他靈器真是優秀太多。
怎麼辦？不如干脆不要臉了，反悔？
不對，名字人家都刻了。尼瑪，就算反悔，以後這把劍也用不了了啊，不然人家還以爲他們靈器協會是雞鳴狗盜之輩，把陸堂主的寶劍偷來了。
見兩位老師十分無奈，足智多謀的鄭老依然沒有放棄，他還看見最後一絲曙光：“二老不必灰心。這劍雖然珍貴，但也並非稀世珍寶，給他就給他了。他剛纔不是說有四個缺點嗎？你們就讓他把剩下的一個缺點說出來，要是說得不對，這通考試還是沒過，咱們顏面還是在的。”
聽這麼一說，兩位老師果然茅塞頓開。寶劍雖好，沒了就沒了。當務之急，是把鑑定環節走完，讓對方說出剩下的一個缺點，如果說得不對，嘿嘿，那考試還是不過，今天他們的名聲就算勉強保住了。
“陸公子，”張老師搬出最後一絲穩重和忍耐，稍稍恢復神色：“老夫看得出來，你的確是個學識頗豐的人，這把劍自然已經是你的了。不過考試還沒結束，你還有最後一個缺點沒說。說得對，老夫給你頒發資格證，說得不對，那就回去複習再來吧。”
“嗯，這個好說。”陸然在綠寶石上吹了一下，吹走玉屑：“剩下的缺點就是這顆綠寶石。這東西，看是好看，但質地不好，尋常銅鐵利刃不方便刻字，只有月光巖融合的玄鐵，或者更強的硬 物才能下手，我見你這把匕首剛好是玄鐵的，就着手刻下了。而且，綠寶石親靈，這寶石品質一般，用久了容易磨損。”
咕！
前一秒他們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鼓起了勇氣，做出最後的掙扎，沒想到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拍死了。而且對方不光點出了綠寶石刻字難的問題，連親靈屬性容易磨損都指出了。
還有，這把匕首，雖然是用玄鐵煉製的，但摻雜月光巖後色澤暗紅，又有其他諸多深色靈草加持，陸然怎麼看出來的？這就算對他們來說，也得用工具檢測，或者實打實地找個東西砍兩下才能判定。
蒼天啊，這哪裡是門外漢？這要是門外漢，那就是槐州城有史以來最具天賦最有學識的門外漢。這簡直是天縱奇才啊！
尋常認識，資質出衆勤奮好學者，修習靈器知識，少說也得五六年，精通起來更是要八 九年。像楊師傅那樣的年輕英俊，也前後涉獵近十年，纔有新秀的名聲。
可陸然一個看起來剛二十的年輕人，其對靈器的瞭解，竟然比他們兩個將近半百的資深鑑定師還要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