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啥好接收的,就是把之前那些巡山隊員佈置的護欄啥的,都給拆了。把整個礦區該清理的清理,該打掃的打掃,再把山地倉庫打開,取出採礦器械等,着手恢復開採事宜。
南宮氏自己有提煉青砂礦的工藝和設備,以往青砂礦從作業區開採之後,都是在礦區倉庫裡直接精煉的。五毒門方面大概是沒有手藝,過去一年偷採的粗礦只能拉到外面讓別人煉。
收復礦區並恢復開採的事情,並不容易。
首先是倉庫裡大量的設施已經損壞,或者“不見了”,部分需要修理,部分得重新採購製作。這得花時間和銀票,還得花精力。
其次是人員問題。時隔一年之久,之前的礦工大部分已經奔了別的行當,想找回來不容易。新的礦工,那得培訓,這就又要時間精力和成本。
十來天后,南宮一家子總算是把礦區開採之事基本恢復了。考慮到成本問題和各方面的條件,現在只開放東去和北區部分礦洞,工人不多,每天的採石量不多。
但開採出來的粗礦,都直接在礦區內進行精煉,等到裝箱時已經是可以直接拿去煉製靈器的精品了。
接下來,主要的問題是找到合適的靈器商出售。這聽起來似乎不是問題,但其實還真是個大問題。
去年的“妖獸”事件之前,南宮氏當然有很多老顧客。包括槐州城頭號靈器商“陳記靈器”在內的很多店鋪,都搶着從這兒進貨。
可現在不同了。過去一年的時間裡,五毒門從青芒山採粗礦出售,自己不提煉,直接出售給他們這些做靈器的進行精煉。時間一長,槐州城商會裡的幾大靈器商,可以說都有庫存。
而且由於之前提煉的環節在靈器商家這邊,他們煉製靈器的成本不是一般的低。
現在南宮氏和石氏矛盾又激化了,石進通當了理事會會長,他們自然不會再買南宮明的賬。
恢復以前的價格,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店鋪有商會撐腰,有庫存撐腰,客大欺店。以前收一百兩的,現在七十兩都不要,五十兩都還考慮一下。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把價格權牢牢控制在商會手裡。只要現在把價格壓低,壓得足夠低,那以後他們靈器商就有得賺了。
反觀南宮家這邊,想恢復採礦,就得先投入成本。先投入成本,就得急着出售回本。越是急,價格就越能壓低。不服氣?有種你出車費送到別的城池去賣啊。
“真是氣死了!”
從一家以前的老客戶靈器店裡出來,南宮瑾兒肺都快氣炸了:“去年年初他這家店還求我們賣點次品給他們,現在好了,精煉的一箱連一千兩都不肯出!”
做生意,其實是個從頭艱難到尾的過程。你以爲辛辛苦苦調查來調查去,終於收回了礦區,然後辛辛苦苦忙裡忙外,終於恢復了開採,就可以坐在家裡數錢了?
形勢每天都在變,現在更是另一番年月。槐州城的靈器店,大點的就這幾家,你不賣給他們,那就沒人買。
那些小店,有心買,沒錢。就算有錢,可能也不敢買,因爲沒手藝。便宜材料買進來,結果做不出好東西,誠品賣不出去,那再便宜也是虧。
“你笑什麼?難道你一點都不着急?”
看陸然咧着嘴,一副自在悠然的樣子,她忍不住白了一眼。
陸然,當然也着急啊。他是幹什麼的?他是吃軟飯的。吃軟飯的基礎就在於南宮氏的家業,家業的基礎可以說就在於青砂礦。現在礦有了,賣不出去,他當然很上心。
再說,娘子最近每天從早忙到晚,就快忙成個丫鬟了,他看着心裡多疼。要是這些努力都白費,那娘子豈不是更傷心難過?
讓娘子傷心難過的夫君,不是好贅婿!
“娘子,你放心,下一家店的店主肯定會買咱家的礦。而且不出意料,價格比前面幾家起碼高出一千五百兩。”
“高出一千五百兩?”她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裡有點不敢相信。
小規格的箱子,裝滿了精煉礦大概有三十斤,能做一套軍甲或者一把中型武器,或者好幾套軟甲防具之類。以前的售價是三千兩一箱,不愁銷路。
陸然說比前面幾家開價高出一千兩,那就是兩千五百兩。放在以前當然有點低,可現在要是有人出這個價格來買,簡直不要太順利,不要半年他們就能把整個礦區恢復過來,還能盈利。
她拿起手上的單子,仔細看了看,下一家要拜訪的,是“董氏店鋪”。
“董氏店鋪?這個好像沒聽過啊。我怎麼不記得以前家裡有這個採購商。”
呵呵,娘子你當然不記得,因爲這家店以前只買過一點邊角料。事實上,要不是他這兩天派人把董老闆從南山鎮請回來,董氏店鋪早就關門大吉了。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她順着門牌號找下去,在拐角處走過了。
這不能怪她,沒辦法,董氏店鋪比較狹窄,又在拐角靠裡的位置,粗心的人還真容易就這麼錯過了。
她折了回來,仔細一看,頓時柳眉微皺。
且不說陳記靈器,就是其他的張記李記,都是在第一排的大店鋪,再不濟胡記劉記也有兩丈寬。這董氏店鋪,怎麼跟個包子鋪似的,就一桌子寬?
窄就算了,裡面就兩個壁櫃,一張桌子,兩把凳子,空蕩蕩的。靈器也零零散散,五花八門,而且根本就沒擺整齊好吧。
“夫君,我們還是先問一問正規店鋪吧。”
她有點架不住面子,打算往外走。在她心目中,青砂礦怎麼說也是槐州城上等靈礦,只她一家產出,雖說現在遇到點困難,但也還不至於連這種野店黑店都去打交道吧。
“誒,娘子別這麼早下定論,我跟你說,這家店可不簡單。”
“嗯,我看出來了,混成這樣都不知道關門改行,是挺不簡單的。”
“額……”陸然一頭黑線,超尷尬地朝裡面董氏夫婦看了一眼,連忙拉着她到大街上去。
“娘子,”他壓低了聲音,很嚴肅:“你記不記得,咱家以前賬本上有個叫“凌風靈器”的。”
“這個當然記得,兩年前這家店鋪還拿了槐州城靈器商‘行業標兵’的稱號呢。你說這個幹嘛?這跟包子鋪有啥關係?”
“額……這家包子鋪的老闆,就是凌風。”
“什麼!這……瞎說,差點就被你騙了。它叫‘董氏店鋪’,老闆分明姓董,怎麼會是凌風?”
“人家先父姓董,先母姓凌,人叫董凌風。我跟你說,我們現在穿的護具,就是他做的。”
“……啊?真的假的?以前凌風店鋪不是在第一排嗎?好像就在陳記隔壁,怎麼搬這兒來了?還混成這個樣子?”
“這個嘛,說來話長。總之,咱先進去跟他們好好聊聊,這次重振礦業的事,還得靠他幫忙呢。”
倆人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服,再次走進包子鋪——哦不,走進董氏靈器店裡。
前陣子,董老闆舉辦了爲期三天的虧本清倉大甩賣,買完就走的那種。董老闆是個老實人,誠實人,不騙人,當時的確打算三天清了就走。而且三天之後,雖說還有幾件靈器沒賣完,但他還真走了。
只因房租還有幾天沒到期,他讓跟了他好幾年的夥計接着賣,如果房租到了還賣不出去,東西就都送給夥計。
剛好陸然在重振採礦和精煉事宜的時候,想到出售的問題,就先託人去南山鎮找董老闆說明情況,讓他回來重操舊業。後者想了想,姑且試一試,總比種田強些。
“董大哥,別來無恙。”
陸然進店寒暄道,隨即跟董氏夫婦瞭解了一下基本情況。南宮瑾兒也問了問董氏店鋪這兩年的變故,不免爲之惋惜。
“陸堂主、南宮小姐,”董凌風末了頓了頓,面有難色:“我知道你們很信任我,新任我董氏的技藝,可是這幾天我想了想,你們的礦……我買不了。”
董凌風沒解釋,只慚愧地看看周圍,低下頭去。雖說沒解釋,但這個眼神已經解釋得再清楚不過了。
做生意需要成本,就連賣包子都得有個攤位買了麪粉豬肉做出來,更何況靈器?再說,現在雙方談的不是一箱兩箱,是長期合作,大量進購。
以他現在的情況,這不大實際。他沒多少本錢了,就連煉器的工具也都變賣了一些,店裡算上他夫人也就只有三個人手。再說現在沒了好的店面,老顧客也沒幾個了,做出來誰買?
陸然明白,依然自信一笑:“董大哥,你擔心的情況,我也仔細考慮過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一次我們能合作。”
董凌風擡起頭,不解:“這話……怎麼說?”
“你擔心的,無非三點。第一,進貨的銀票;第二,煉器的條件;第三,靈器的銷售。這三點,我都能幫你解決。”
“我也不賣關子,直說了吧。首先,精煉的青砂礦,不要錢。”
啥,啥?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