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堂主,你真的知道了?”
“廢話,這點道理我還不懂?放心,你只要能幫我抓到足夠的金線魚,這事兒我會關照你的。”
“嘿嘿,那就一言爲定。堂主你放心,嗯……我看看啊。”老頭說着往窗戶外面看了看天色,再看看掛曆,掐指一算:“後天,後天堂主病好了就隨我去南水,我現場抓給你看!”
……
後天。南水棧道。
棧道下方的階梯和碼頭已經修好,碼頭周邊也已經清理乾淨,膽子大的人可以下河游泳了。偶爾幾隻水鳥打衆人面前飛過,一頭扎進水裡,補一條魚上來。
此時,棧道上一條繩索放下,掛着一個臃腫的人垂下來。這不是別人,正是槐州城大明星陸然。距離被火毒蛇伺候已經快三天,毒性到沒什麼,腫也消了大半,已經能從臉部辨認出。
碼頭是上好木材搭建的,四周有欄杆,碼頭後面靠近峭壁的地方還有頂棚。前面伸出去,冒出河岸十來米。盡頭處已經在洶涌的河面上,偶爾風浪大的時候,浪花能打上來。
盡頭處,秋風河老叟已經如約站在上面,枯瘦的身軀撐不起寬大的布衣,整個人在風中翩翩晃動,真讓人擔心萬一掉下去咋辦。
“老頭,你的工具呢?”陸然問道,也走上去,做好扶他和推他的兩手打算:“該不會想跳下去用手抓吧?”
老頭微微側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笑話,老夫這把身子骨,跳下去還能上來?再說你不是要十萬條嗎?我這兩隻手抓到明年去?放心,時候到了我自然給你準備好。”
“那時候什麼時候到?你早上就來了,現在太陽快落山,再等今天就結束了。”
“誒,不着急,再等等。”
陸然無奈,跟着衆人在碼頭等。夕陽也很無奈,一邊使勁兒往西邊跑,一邊回頭戀戀不捨地看着碼頭。
又過了會兒,夕陽已經開始說再見了,老頭這才伸了個懶腰,繼續等。
再過了會兒,夕陽不見了。幾波人從棧道上面下來,一個個手裡拿着盆啊瓢啊桶啊鍋啊啥的,到各個碼頭伸到河面的地方站定,看樣子準備幹活了。
“老頭,”陸然忍不住又開口:“這才二三十個人,盡頭怕是完成不了了吧?”
“哼,陸堂主,你怎麼就是不相信老夫呢?老夫是那種無信之人嗎?”
陸然微微一怔,黑着臉說不出話來——媽的,你是不是無信之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個大騙子,還是個沒有道德觀念的騙子。
寂靜,萬壑松濤的情境中,出現了再平常不過的寂靜。寂靜中,幾十號人都盯着河面,有的在看水裡的魚,有的在看水裡的雲,有的在看水裡自己的髮型。
嗖!
終於,天快黑的時候,一條不起眼的小魚兒從水中逆流而上。真的是上,已經跳到河面上方來了,小身子在殘虹光輝的映照下,閃現出一道道細膩的金色光芒,令人大開眼界。
“是金線魚!”
撲通!
金線魚又掉下去了。這只是河中央老遠處一條魚,除了給大夥送一份驚喜之外,再沒送別的。
“老頭,真有金線魚,你快喊他們下去抓!”陸然急了。
“你給我閉嘴!站那裡看着就行!”老頭也急了,頭也不回。
“……”
嗖!嗖嗖!
這時,又有幾條金線魚跳上水面,都是逆流的方向。
嗖嗖嗖——
這時,奇妙的景象出現了。漸漸地,整個河面都是金線魚在跳躍,放眼望去好像有仙人大發善心,在不斷地往人間拋灑金子。
這是魚潮。
噠!噠噠!
突然,一個木盆子裡傳出兩個悅耳的聲音,兩條金線魚跳進來了。進來之後掙扎幾下,就沒動了。
再之後,越來越多的金線魚跳躍着衝上來,有的翻過碼頭落在河裡,有的掉在碼頭上,有的直接進了水桶和鍋碗瓢盆。
此前來的二十多個漁夫,已經回到碼頭後方的亭子裡,有說有笑。
陸然看了半天,突然想到以前見過的一種魚——鮭魚。那種每年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洄游的魚,還喜歡跳的那種。原來這金線魚也有類似的習性,難怪老頭這麼胸有成竹。
……
三天後,南宮府。
避暑山莊的牌匾已經換成了南宮府,府內衆人都在忙,忙着從外面運進來各類特殊的藥材,忙着整理、按比例混合,煉製。
煉藥的鍋爐和其他器材,是這三天內買來的。煉藥的方法和天靈丹的配方,仙子已經教給他了。至於手藝,這倒不需要他操心。
因爲就在昨天,南宮仁的兒子南宮書,從白龍城錦繡閣學習煉丹術回來了。
錦繡閣只是個三品宗門,不過煉丹術在扶風國還是小有名氣的。南宮書此次回來,據說已經出師,手藝自然是沒得說。
再三天後,天靈丹開始產出。又三天後,產出了很多。又三天後,開始標準化量產,南宮府成了賣丹藥的,只不過目前還沒有實際開賣,做出來的丹藥主要給內部留着使用。
“紫衣,”陸然在房間外偷看娘子修煉,心裡癢:“你說我強行修煉天靈丹,會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傷害?”
“有,經脈盡毀,六神俱隕。”
“……那,用我佛慈悲先提升靈力呢?”
“這個可以。但是誰讓你吸靈力?這麼邪毒的功法,你怎麼還惦記着?當初真不應該教你。”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這兩天又沒人刺殺我……”說到這裡,他突然靈光一閃:“那要是我對娘子使用呢?”
“……”
“娘子現在修爲高,我稍微吸收一點點應該沒問題。”
“額……這個嘛……這是很缺德的。”
“缺德?不,不缺德,娘子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
三天後,在他的一番死纏爛打苦口婆心之後,倆人康樂一箱子天靈丹,躲在南宮府裡開始了閉關雙修。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儘管很邪惡,很缺德,很不陽光,但效果很不錯。南宮瑾兒修爲高很多,被他吸收點靈力並無大礙,而這樣一來他也能勉強修煉天靈丹。
白玉和金線魚的量,都很多,比當初預期的多很多,所以後來還煉了不少天靈丹,不算被家人和宗門長老們分去的那些,也夠他們用半年的。
所以——半年後。
這半年來,世界照常運轉。
北方的戰事有了轉機,目前已經全面停戰。四方嶺依然是邊界,雁南國和扶風國都沒能拿下。嶺東走廊由原來長齊國和扶風國兩國把持,變成了現在由死過把持,雁南和武夏也搶了一小部分,美其名曰幫助盟友駐守。
北方戰事暫告段落之後,七國這才正式關注南境的邊防工作。就在前不久,七國拍出的考察團已經前往南方三國邊境重點邊防城池考察,據說要做一些指導工作,順便也取點經。
以上是大背景。關於槐州城這邊,還有些小背景需要交代。
首先是黃山派已經在南山鎮紮根,代掌門從張風變成了掌門鄭彩英,也就是張風老媽。宗門內的弟子也多了起來,很多都是從黃山派調過來的,武宗高手很多。
槐州城目前由四大宗門主持邊防工作,政務管理依然有官府執行。其他三個宗門的人員也比以前更多了,已經成了標準的四品宗門,而且還有一些從大城池派來的聖者高手。
武聖境界的高手前來槐州城,也只是最近幾天北方的戰事結束之後才發生的。第一批來的高手,據說都只是武聖初期,主要負責邊防軍對的建設和後續整體防線的佈置。
另外,槐州城的商道也擴展了。半年來,因爲各方面的需求和人員流動,黃山城商道發展很快,隴陽省那邊的商道也已經開通,就連白龍城那邊對槐州城各方面的管制也從天劍宗手下脫離開來。
至於邊防最前端的南山鎮,目前已經發展成小城池了,只比槐州城稍微小一點,但繁盛程度差不了多少。
這些,都是很好的變化。不過只是對老百姓和國家而言,對流水宗來說,除了好之外,還有不好的地方。
首先一個,就是心理落差。
以前南山鎮剛開始建設的時候,流水宗好歹是武道修爲上第一的勢力,人氣也高,形象好,在南山鎮可以說呼風喚雨。而且因爲南山景區和不少商業項目的開發,流水宗受益匪淺,大有壯大之勢。
可惜到了現在,隨便一個江湖遊士都比流水宗長老和掌門厲害。隨便一個客棧連鎖店,也比流水宗那些小買賣的勢力大利潤高。
南山鎮商會的話語權,也漸漸分散到了外來的各大財閥手裡。瑾然基金目前除了還佔着理事會主席位置外,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主導了。
四月初,桃花才謝了不久,槐州城內的街道上依稀可以看見少許粉紅的花瓣。有一片花瓣還保存完好,非常美麗,紅白間光芒閃爍。
然後,被一腳踩爛了。踩它的是陸然,無心之過。
“娘子,杜管家說葛大人剛纔找我,我先去看看。”
說完他跟南宮瑾兒親了一下,騎着小鹿前往民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