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龐處長在心裡捏了一把汗，再堆出一臉笑容：“陸公子，哦不，是陸堂主。食堂飯菜……說實話，是有那麼點兒難吃。可一直以來都這樣的啊，不光我們流水宗，五毒門也是，你們官府那些食堂也一樣啊。”
“嗯，你承認就好辦很多了。那照你的意思，因爲大家都這樣，所以就合理？”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堂主，食堂飯菜的問題，也是個難題了，我可實實在在有嘗試過改革，但沒奏效。”
“嗯，要是我沒猜錯，問題在於廚師和其他職工的工資，和食材採購成本一樣，都是從食堂利潤裡面抽的吧？”
聽到這番話，龐處長這才頭一次嚴肅地把陸然打量一番，心裡更確定陸然不再是之前的陸然了。
“陸堂主，你說得非常正確，原因就在這裡。飯菜做好很容易，但職工工資就低了，反過來就是現在這樣。所以，至少得有人做飯不是？”
言外之意，就是飯菜能填飽肚子即可。
其實，來這裡之前，陸然就很清楚問題的癥結所在——絕不是龐處長說的飯菜成本和職工工資衝突的問題，而在於管理決策，或者說眼光。
想提工資，就縮減成本，結果飯菜難吃，賣得少。賣得少，利潤低，於是繼續縮成本，甚至縮工資，那做出來的更難吃。如此惡性循環，不成現在這樣纔怪。
問題出在哪個環節？很明顯，第一個環節就出問題了！
“龐處長，你沒辦法，不代表沒責任。要是我讓商部調查你的管理問題，你這後勤處長的位置，恐怕明天就保不住了。”
見龐處長黑臉更黑，陸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不過你放心，大家都是流水宗的人，我不是針對你。再說，就算把你革職，短期內食堂的情況也難以好轉。我倒是有個提議，可以給你參考一下，如果你願意照着我的思路試一試，我敢保證三天——不，明天，最多明天下午，學員和教官們就會爭着搶着到食堂打飯，而且都額外加錢買套餐。”
陸然的前半句，龐處長很明白。作爲民事長，如果真按規按矩請商部調查，那他的確有可能丟了後勤處處長的位置。那時，沒了他這個熟手管理，食堂就算改革，短期內也不會見效。
可後半句啥意思？聽你的建議，然後一天之內就能改變？學員和教官都搶着打飯？還都加錢買套餐？你怕不是在說書講故事吧？
不過心裡雖然不信，但嘴上別無他法，因爲陸然其實並沒有給他選擇。
“陸堂主，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那就好。”陸然說着熱情地挽起了龐處長的手，態度溫和之至：“來，裡邊坐，我們談談提成和宣傳。”
“提……提成？宣……宣傳？”
……
第二天一大早，流水宗山好水好，人傑地靈。清風徐來，萬紅爭豔。
學員們急急忙忙地起牀，洗漱，趕往各大學堂或藏經閣等地學習、修煉。教官和長老們遲一些，但依然沒有絲毫怠慢，拿起準備好的教案，到校場、武場和學堂等地施教。
不過在此之前，大家都崩向同一個地方——食堂。在流水宗這樣的地方，食堂是很方便的，無論走在哪裡，方圓百丈之內都會有個或大或小的食堂，供應早中晚餐和夜宵等。
與此同時，陸然和小蘭、柴小虎以及龐處長等人，也很忙，甚至可以說忙極了。他們手裡拿着一卷卷的大型畫布，正逐個窗口地貼着宣傳標語，其行爲已經引起衆多打早餐的學員和教官們的注意。
“快看，那不是龐處長嗎？在貼什麼呢？”
“他旁邊那個，不是廢……不是陸然嗎？龐處長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幹活？”
“關心這幹嘛？看看人家貼的畫布，那是……誒臥槽，那畫的是一……一塊肉？”
“咦？真是肉……還有飯，這尼瑪是新套餐？”
“……得了吧，又他媽是騙 錢的，‘牛肉豬排混合飯’誰沒吃過？那味道跟豬食一樣，還特麼貴得要死！”
“你怎麼知道豬食也是這個味？你嘗過？”
“滾！”
……
在人多的地方，一兩句小聲的議論很容易被人聽見，並接過話茬兒加工渲染。而配合一兩個用手指的動作，就更能發揮擴大宣傳的效果。只三言兩語間，食堂內幾乎所有前來打早餐的人，都對飯菜窗口上新掛起來的畫布有所見聞。
誠如某些學員看見的那樣，畫布上畫的，的確是新的套餐飯。只不過相比過去大家吃過的陳肉、爛肉，畫上的肉色澤光鮮，紅潤誘人，而且分量夠霸氣，搭配的米飯也夠白嫩飽滿。除了傳統的飯加肉，新套餐還添加了不少嫩綠清脆的菜葉和其他五穀作物，看着就香嫩可口營養十足。
這些，都是龐處長昨天晚上按照陸然的要求，找高級畫師用上好顏料連夜趕出來的，畫上的飯菜，都取自於大廚用心製作的實物。
除了栩栩如生勝似實物的畫，更誇張的在於中央窗口處超大橫幅上吊炸天的宣傳標語：
“還在擔心食不下咽？還在擔心沒營養不健康？還在擔心花大價錢吃得垃圾？來吧！流水宗食堂全面升級，用我們的血本提高成本！升級第一天，所有飯菜超級加量不加價！
現在，你不光能吃到新鮮、香嫩、有肉的基礎套餐，還能再原有價格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吃到能撐死、香死、美死你的靈肉套餐！看仔細，靈肉套餐！讓你連吃飯，都能提升靈力，助長修爲！
你，還在等什麼？快來搶購吧！新款上市，兩份八折，三份七折！一人打包，全班吃好！
我們用百分之兩百的誠意，爲你提供百分之百的口福！”
不得不說，如此前衛、誇張而帶有誘惑力的話語，加上前所未見的鮮嫩欲滴的靈肉圖畫，大夥拿着無味的饅頭竟然流出了口水。
“臥槽，這真的還是假的？食堂真要升級了？”
“嘖嘖，這飯菜，看着比我媽做的還香啊！”
“嗯，雖說價格跟‘牛排豬肉混合飯’一樣貴，但說實在的，真想嘗一嘗。對了，窗口什麼時候上新套餐啊？”
“你瞎啊，沒看見橫幅右下角的字嗎？中午纔有呢！我好期待‘靈肉套餐’，不知道會是什麼靈獸的肉，吃了會不會真的提升修爲……”
“是啊，這個以前還沒聽說過。要是吃個飯都能提升修爲，那簡直太吊了好不。”
……
這是一個食堂的情況，也是流水宗幾乎所有食堂的情況。龐處長按照陸然的指示，僱了上百名學員貼廣告，做宣傳。
因此，幾乎只一個早餐的時間，整個流水宗都在傳言食堂大升級的事情。儘管部分人被坑久了，不大相信食堂真的會提供這樣的新套餐，但心底裡還是非常非常期待的。
標語貼好之後，龐處長把陸然拉倒一邊，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陸公子，這些宣傳是不是有點更誇張了？你看那畫上畫的，肉比飯還多，還有青菜……這個季度青菜貴啊。而且肉還是靈肉，這前前後後算起來售價剛好夠個成本。真要做起來，不到十天食堂就得關門的。”
“誒，龐處長彆着急嘛。”陸然笑笑，胸有成竹：“誰說十天都這樣？你沒看見我橫幅上寫的嗎？‘升級第一天’，加量不加價只有今天才做。”
“只做今天？陸公子，這哪裡行？只做一天那不就是擺明了欺詐嗎？這是在害我啊。”
“嗨，龐處長，你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他說着招了招手，讓處長把耳朵貼過來，輕聲細語：“加量，是一直要加的，以後咱的飯菜都得這麼豐盛。但是這價格嘛，明兒就得上調。”
龐處長愣了愣，突然茅塞頓開，明白了陸然的打算。不過仔細一想，還是有點不解：“明天就開始漲價，那玩意他們到時候不買了怎麼辦？”
“不買？處長，換作是你，你是願意用半兩銀子吃豬都吃不下的飯，還是用八錢銀子吃個痛快？再說，不是還有基礎套餐在那裡嗎？基礎套餐我們會長期供應，加量不加價，這樣就沒人抱怨了。”
基礎套餐是用普通肉做的，在宣傳廣告上，也明顯加了分量，而且美味可口，但價格居然沒變。這對於家境一般手頭不算寬裕的人來說，無疑是實實在在的優惠。如果嫌靈肉套餐消費不起，吃基礎套餐也是很樂意地。
“放心吧龐處長，等嘗過豪華的靈肉之後，除了那些真正家裡窮的子弟，其他人都會買靈肉套餐。甚至，就算今天沒嘗過，以後大家也都會優先買貴的。”
這其中的道理，陸然太清楚不過了。他利用的，就是衆人的攀比心理。且不說靈肉是否真的能明顯提升修爲，單憑基礎套餐裡只有普通肉，靈肉也能成爲一個噱頭，成爲一個低端的奢侈品，讓前來食堂就餐的人盡最大消費能力去購買。
而那些買不起的，消費基礎套餐，雖說心理上沒其他人那份滿足感，但至少相比之前只能吃下不了口的飯菜的情況，要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