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就是這麼不智的?
難道他贏信隱君,也靠的是這種拼命的手段?
伏波郡王並不是不喜歡手下的人拼命,不過他一向認爲拼命要拼在適當的時機,時時刻刻都拼命的傢伙,可不是他欣賞的對象。
可就在他面色變化的時候,吳方原的劍招也發生了變化。
他似乎是怕了李淳的衝擊一般,竟是變招後退,原本那如漫天飛雪一般的劍光,就如突然雲破日來,雪後初晴,竟是消失無蹤?
“咦?”
這下子就連一衆考官,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李淳這搏命一擊雖然猛,但大家都看得清楚,佔優勢的分明就是吳方原,就算是他不想要跟李淳兩敗俱傷,那也只需要稍稍收攏劍招,不必徹底地變招後退。
——這……這不就是被對方拼命的招數嚇壞了麼?
“不……不對!”
伏波郡王微微搖了搖頭。
吳方原就是郡城的人,他的本事,郡王瞭解得很。
他絕不會因爲對方搏命的一劍就嚇破了膽——如果說信隱君還是孩子,會被嚇住,吳方原卻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劍客,他自然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應對。
這一劍……是李淳破了他的長河落日劍法!
李淳……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點,就算是伏波郡王也沒有看明白。
吳方原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劍勢收回之後,李淳也沒有再行追擊,只是落於原地。對着吳方原微笑。
一劍未交,勝負已分。
場中一片靜默,卻聽吳方原長長地嘆了口氣,對着李淳拱了拱手。
“李公子劍法高妙,在下自愧不如,這一場——是我敗了!”
此言一出,考官大譁!
在郡試考場鬥劍擂臺上認輸,這其實是常見的情形。畢竟考生的實力參差不齊,若是認定自己遠遠不如對方,爲了節省些力氣,提前放棄本身就是規則認可的分出勝負的方式。
但這是最後的冠軍決定戰,甚至有可能決定解元的歸屬,而吳方原和李淳的實力又難分軒輊。甚至可以說吳方原還略勝一籌,雖然在李淳那莫名其妙的一劍之下,他收劍後退。落了下風,但再鬥下去,勝負猶未可知,爲什麼吳方原要認輸?
“原來如此!”
伏波郡王頓了一頓,微微點頭。
“最強處竟是最弱處,長河落日劍法垂名千載,想不到今日是真的被破了!”
他畢竟是大高手,一時未曾反應過來,但過得一會,再回想當時的情形。心中便已明瞭。
李淳這一劍看似拼命,其實卻是抓住了長河落日劍法的破綻猛擊。
長河落日劍法籠蓋天地。威力無窮,但當然也是有破綻的,只是這破綻藏在最猛烈之處,一般人就算髮現了,也不敢且不能去攻擊。
但李淳既有了這膽色,也有了這能力。
“他的劍招……”
伏波郡王微皺眉頭。回味着李淳剛纔那一劍。
“一劍起自我心田,斬天斬地亦斬我……”
就算是以伏波郡王的實力,也覺得他的劍法頗有可以參考之處。
吳方原站在擂臺一邊,等着被驚得愣了一會兒的考官們宣佈結果,一邊也好奇地瞧着李淳。
在這一戰之前,甚至這最後一劍之前,他都是有把握可以勝過李淳——至少,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會輸給這個比自己年輕一半是少年。
但是在李淳那一劍之後,他卻陡然發現,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對劍法的理解,真的已經超乎於他之上。
就算再鬥下去,自己的輸面也較大!
——李淳那一劍,說明了三件事。
第一件,他看出了長河落日劍法的破綻,即所謂最強處即最弱處;
——但這還不算什麼,有許多人能看得出劍法的破綻,但卻依舊不敢行險一搏。
所以第二件,李淳有足夠的膽色,讓他敢於面對着那可怕的劍勢直上,這是大勇。
——可是光有勇氣和眼光,還是不夠。
第三件,李淳那一劍招,展現了他的實力!
這一劍,與他之前的劍招不同,不再是輕靈飄逸,卻有一種捨我其誰的磅礴,旁觀者或許還不覺得什麼,但面對這劍招的吳方原,卻是感到一陣心悸。
若是不退避三舍,恐怕真的要被這一劍所斬!
兼具眼光、勇氣和實力,今日吳方原之敗,心悅誠服!
“僥倖僥倖!”
李淳眉開眼笑,對着吳方原客氣。
他也是福至心靈,在被劍勢逼到極限的時候,陡然腦中靈光一閃,找到了破劍的一絲空隙。
心劍!
——確切的說,仍然是心劍的一絲影子。
心之所動,劍之所動,他所習所有劍法,只有這心劍足以破開長河落日劍法的防禦,直破中宮!
這劍法他根本未曾掌握,只見過廢老頭斬妖用過一次,後來在崔家被逼到極處,也曾以這一劍斷崔老太爺的一臂,但之後再想參悟研究,卻依舊不能。
如今在這最緊迫的時候,果然又迫出了他的極限!
“郡試鬥劍,李淳勝吳方原,爲鬥劍第一!”
主考官到現在還不明所以,乾咳着開口宣佈了勝負。
鬥劍第一,論劍第一。
這回的解元,應該穩穩地落在自己頭上吧?
李淳出了考生,看見藍藍的天空,只覺得神清氣爽。
“李兄弟!李兄弟!”
百里雲葉秦等人急急忙忙地追了上來,他們到現在還在爲李淳擔心,儘管他已經得了鬥劍的第一,但是論劍第三天才交卷,實在是很難拿到好成績,不由得他們不擔心。
“百里兄,葉兄。”
李淳呵呵笑着,跟兩人打招呼。
這兩人鬥劍的成績還不錯,論劍也是第二天就交卷,按照正常水平,拿到舉人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喲?”
葉秦精細,見到李淳一臉從容,不像是就要落榜的樣子,立刻就放下了心。
“果然就如你老師所說,就算是你小子沒有得到雙倍加分,論劍的成績也不錯?”
李淳嘿嘿一笑,微微搖手。
“現在郡試結果還沒出來,我豈能胡說八道,有違規矩?”
他倒是一本正經起來。
“不過,你們就放心吧!”
李淳拍着胸脯,“此次的舉人,我如探囊取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