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鬚老者神情欣悅,言語當中,先前的愁苦慘淡之意盡去:“拜師之禮,按其它各門各派的規矩,須得先拜祖師。不過我們派一向不拘禮法,崇尚自由,凡事依性情而爲即可,我估摸着前輩祖師,也不稀罕你來磕頭,所以這第一道程序也就免了。”
揚雲本來就嚮往的是自由、灑脫的生活,現在聽得此門派所行所爲,果然符合自己的口味,不禁大喜過望。壓抑了近七年,此時終於見到了性情相投者,可以盡情地差不多按自己意願行事,揚雲亦是滿臉喜色,當下不住地點頭稱是。
“第二步,行叩首之禮,這個沒什麼好說的,你速速來磕頭也就完事。”說這句話的時候,白鬚老者臉上卻是露出了些許揶揄之色。
“呃……”
揚雲從沒給任何人或物磕頭,乍聽他這麼一說,不禁一愣,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白鬚老頭兒,你不是說我們派崇尚自由麼?這磕頭也算繁文縟節的一種吧?我看就不用磕頭算了,行不行啊?”
白鬚老者聽罷先也是一呆,然後作凝視思索狀,自言自語道:“你小子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嘿嘿……那就跳過這條,說下一步該怎麼做吧!”揚雲一臉得意,白鬚老者的開放程度,確實遠出他的意料。
揚雲甚至都已經在想:“將來我收徒的時候,是不是也不需要徒弟磕頭了?”
“不過嘛……”
白鬚老者突然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來,在他這個本來應該老成持重的年紀,的確顯得頗有些滑稽。只聽得他話鋒一轉,語氣一變:“將來你小子若真的能成爲一代劍道強者,我也能對旁人說,你們眼裡的那個劍道高手——揚雲,當年還給我磕過頭呢!這豈不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
……
揚雲啞然失笑。
也不知道拜師的具體禮儀如何,因爲揚雲並不像沉風,有家人長輩教導,而沉沁也不可能事無鉅細全都教授給他。所以揚雲也就隨便磕了幾個頭,連數目也記不得,就算把第二個步驟弄完。
白鬚老者倒是對此毫不在意,坦然微笑着受了,待揚雲磕頭完畢,繼而道:“本派開山祖師,自號逍遙邪聖。當初他老人家建立本派取名的時候,認爲天下大大小小的門派不計其數,取的名字也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區別只在於好聽不好聽,故而就將本派命名爲,無名派。”
“不愧是自稱邪聖的人,竟然取這麼個名字……”
揚雲雖然覺得這門派的名字太過奇葩,但由於已經多少猜到了——從自己師父這般年老卻放\蕩不羈的性格,便可窺一斑。
“現在告之你一些我們無名派的基本情況,本派除了你我二人之外,你還有一位師叔、一位師伯。你師伯號‘劍癡’,一生癡迷於鑄劍,自從二十年前一別,我和他也再沒見過面。你師叔……”
白鬚老者說到這兒,臉色一黯,眼神飄忽不定,不知思索什麼,只是呆呆地出神。揚雲料得他大概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也就知趣地沒出聲打擾。如此靜靜地過了好一會兒,白鬚老者纔回過神來,歉然一笑,繼續道:
“爲師我自己的名號,乃是‘落星子’,至於原來用的俗名,不說也罷。本門派的名稱,以及爲師這個名號,你暫時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以免多生事端。”
講到這裡,落星子神情忽然變得無比鄭重,一臉嚴肅地道:“本派沒有什麼繁雜的戒條規矩,只有一句話十個字而已。我下面講的,乃是本派祖訓,在任何時候,皆不可忘記!你若做了什麼違逆之事來,爲師我必當不顧情面,盡全力清理門戶!即使要親自將你殺掉,也是在所不惜!”
揚雲之前見到落星子所作所爲,皆是灑脫風趣,臉上也多半掛着淡淡的微笑,此時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揚雲心下立即明白,接下來的事情必然事關重大,當下也就擺出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正色道:“師父請講,弟子一定銘記於心。”
“善惡在人心,問心須無愧!”
揚雲默默就這句話牢記在心,可能由於年齡經歷太少,一時也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只是覺得這句話蠻有些韻味的。過了片刻,便聽得落星子恢復笑容道:“現在你可能也不大明白,只要你將來遇到難以決擇的事情時,能想到這句話也就行了。你既然已經拜我爲師,我這個做師父的,也必須得教你點兒東西不是?”
揚雲聽得此話,立時又想起了數日之前,自己曾在沉家村衆人面前,與沉風定下的三年約戰來,頓時豪情激盪、血脈賁張,一時有些心情激動。過得片刻,揚雲逐漸平復了情緒,笑着道:
“不知白鬚老頭兒你要教我什麼?我聽說天下功法,從強到弱,依次分爲天、地、玄、紫、赤、丹、青七階,我現在修煉的烈火訣,嘿嘿,說來實在不好意思,是那個最低的青階……”
“什麼!”
落星子似是習慣了揚雲在非訓話的時候,直接稱自己白鬚老頭兒,但聽到揚雲說到青階這個詞的時候,竟然驚訝得打斷了他的話,“青階!?這玩意兒也有修煉的價值麼?”
揚雲瞪了他一眼,訕訕地道:“我不修煉這烈火訣,難道還自創功法不成?”
“自創功法?那是見聞廣博,修煉有得的大宗師,纔有可能完成的事情。不過這也怪不得誰,只能怨你自己沒那個機遇。現在我即將傳給你功法,其所具有的價值……嘿嘿……絕對超乎你的想象!”落星子說這話時,嘴角處閃過一絲惡作劇般的笑容來。
“哦?難道是天階功法?”
揚雲的心情又有些激動開來,試着問道。
天階,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天下是否真的存在這種品階的功法,至今還無人能夠確定。
“天階功法?你也太瞧得起我老頭兒了……”
“地階功法?”揚雲並沒有對落星子的回答太過失望,因爲他自己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不是……”
“玄階?”揚雲微微有些失望。
“也不是……”
“紫階?”揚雲的心情已經很是失落了。
……
落星子剛欲張口回答,便被揚雲察言觀色,搶先一步道:“白鬚老頭兒你是不是要說,仍然不是的?”
落星子微笑着點了點頭。
此時的揚雲竟然有了想罵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揚雲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平靜,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道:“好吧,我不問了,老頭兒你直接說那是什麼品階的就行了。”
落星子雙手一攤,淡淡道:“青階。”
……
揚雲現在沒了想罵人的衝動,取而代之的是:想打人的衝動。
只不過揚雲隨即想到,自己還打不贏這白鬚老頭兒,只得忍氣吞聲。心思轉念,揚雲又想到落星子既然自詡修爲比之天下六大派之一,清霽劍派的掌門還要強,這將要相傳的功法,也就定然有些特殊之處,於是心下釋然。
既然想通了,揚雲便默然,微笑!
這回輪到落星子白了他一眼,頗有些怨意地道:“我賣了這麼一個大關子,你也不配合着問一句!非要我自己來解釋,真是不善解人意!”
“好吧,我也不再和你糾纏了,這功法名爲,驚雷變!”
落星子一邊說着,一邊左手伸出,只是憑空託着,手掌之上三寸處泛着淡藍色的光芒。
“這是?”
揚雲驚奇的感覺到,落星子手掌處有團巨大的靈氣在波動!
“這是靈界,也就是依據個人修爲高低,凝製出的一種不同大小,可以儲物的空間。當然,現在的你也就不用想了,這至少要進入到凝形的境界才成……”
落星子解釋的同時,左手掌上方,竟然從虛空裡鑽出一個墨黑色的卷軸來!
而更爲驚奇的是,揚雲竟瞧見這卷軸上面的紋路,和自己手上所謂的魂紋,竟然有些神似!
“這玩意兒當初我弄到手的時候,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再傳給你,應該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落星子口中悠悠說道,左手憑空往前輕輕一推,黑色卷軸便飛向了揚雲的頭部,竟而直接進入其中,消失不見!
“這卷軸並非實物,而是耗費極其大量的靈氣凝成,你現在頭腦中,應該接收到了卷軸裡的所有信息。你先不着急,只需想一下驚雷變的總綱即可。”
揚雲此時果然覺得腦中一下子融入了大量的信息,只是還來不及一一回想,便依落星子之言,閉眼冥想出了驚雷變的總綱:
“修煉一途,逆天而行,天力無窮,人力有窮而竭。故天力必勝於人力,世人有妄語人定勝天者,可笑至極矣!人既應天而生,亦可逆天而亡,人可殺虎豹豺狼,可斬龍乎?人可服藥益壽延年,可長生不老乎?
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此驚雷變,反常理,非逆天而爲,乃假借上天之力而就人力。起點雖低,潛力無窮。天下有奇物,名神雷,至淨至純,修煉驚雷變者可將其吞噬,以假天之無窮。”
過得片刻,待揚雲睜開眼睛,落星子微笑着道:“這中間的道理,你現在可能還想的不是很明白,我就把修煉這功法的利弊都簡單的說一下,詳細的東西,你可以在修煉的時候逐步體會。”
“所謂利,就是修煉驚雷變能帶來的好處,也就是它的潛力!只要你足夠努力,又有一定的運氣,把驚雷變提升至天階功法,甚至,超出天階,也不是不可能!同樣的,修煉此功法,不僅需要修煉者有非人的毅力,所承受的風險也是頗大。爲師之所以沒修煉驚雷變,風險因素就是其原因之一!”
“呃……那個風險,具體有多大?”
“九成的機率,失敗!”
揚雲默然不答。
“而且,修煉的第一步,就是在雷雨天氣時,接受九天雷電淬體,廢去全身已有的修爲!要成就非常之事,必須有舍,然後纔有得!”
揚雲心中,浮想聯翩:“人生在世,難得一搏!若是凡事都是畏首畏尾,如何能磨練自己、提高實力?如何能在三年後擊敗沉風,並將其斬殺?更何談站在劍道巔峰?”
一連串的自問下來,揚雲已經有了決定!
“可做出選擇了麼?”
此時的落星子,同樣也是有些緊張,也是有些期待地看着揚雲。
揚雲想到先前落星子拿出驚雷變時,對自己的“戲弄”,嘴角處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嗯,決定了!”
揚雲的聲音無比堅定!
“我餓了,要先吃東西!”